就他妈离谱。
陈思本来就心情沉重,这些日子过得极为压抑,这几个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了,于是她微微眯起了眸子,勒住缰绳,后退了一步。
几个醉鬼扑了个空,竟一个接着一个摔进了河里。
仆从们连忙去捞人,唯有王石还站在岸上,眼睛死死盯着她,“你倒是胆大。”
陈思不愿理会,调转马头,远远把几人甩在了身后。
而此刻,院门也打开了,桃娘同人一道出了门,疑惑地道:“这是怎么了?”
王石这才收回了目光,看着几个被捞上来的落汤鸡,重重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了。
陈思回了客栈,忙碌许久,躺在床上便睡着了,第二日一早,被一阵敲门声叫醒,陈思撑着头,勉强收拾停当,“进来。”
侍卫一脸犹豫,“大人,楼下……”
“怎么了?”陈思蹙眉,“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楼下有人等您,属下不认得此人。”
陈思越发疑惑,这里谁会认识她?
难道是……
她一惊,几乎是夺门而出,可看清楼下坐着的人时,便彻底沉下了脸。
不是变装后的宁兮瑶,而且昨晚喝多了对她大放厥词的登徒子。
陈思下了楼,冷冷道:“本事不小,竟能找到这来。”
王石今日特地收拾过,瞧着确人模人样的,对她微微一笑,“昨日唐突了姑娘,特地来致歉,没想到姑娘并非寻常之人,这样大的阵仗,敢问是哪家的小姐?为何在下从未见过?”
话说的倒是妥帖,可那眼神却无比赤裸,看得一旁的侍卫都搓火,还谁家的小姐,这可是堂堂防卫司主司,宁家的少夫人,说出来不怕吓死他!
陈思脸色越发不好看,立时就要叫人把他叉出去,谁知王石又自顾自地往下说,“姑娘,昨日在下从友人处归来,对他二人的感情十分羡慕,一人是贵家公子,一人是青楼名妓,身份如此悬殊,却能长相厮守,没想到出来就遇到了姑娘,这真是……”
他絮絮叨叨十分烦人,可陈思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名妓?”
王石一愣,这个姑娘的关注点真是奇怪,“对,梦魂乡的头牌,桃娘。”
面前几人都变了神色,陈思默默捏紧了拳头,“她被人赎走了?”
“正是。”
王石觉得对话的方向不大对了,正要再说话,却见陈思道:“我初到此处,也想见见这位花魁娘子的风采,不如下次公子带我同行吧。”
他愣住了,这进展为何如此迅速?
“好好好!”王石忙不迭应下,“姑娘若是想去,眼下便可以!”
“不忙。”陈思微微思索,而后道:“只是怕骤然前往,叫这位娘子受惊,是以不必提前告知,公子觉着呢?”
称呼从登徒子变成了公子,王石看着眼前冷艳的美人,心中格外畅快,“是是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后日,就劳烦公子带我一道去那位友人府上。”
“好!”王石点头,“一言为定。”
而此刻,被人惦记着的花魁娘子正蹲在一处炉子前,熏得满脸黑灰,咳个不停,“姑娘……咳咳咳!这样成吗……”
“不行。”宁兮瑶披着狐裘,拿了根木棍捅了捅,“还不到时候。”
桃娘被熏出了点点泪光,认命地捂住了鼻子,一旁,柳儿看不下去了,伸手道:“姑娘,让奴婢来吧。”
“不行!”
宁兮瑶拦住了她,一脸严肃,“这事必须她亲自做。”
柳儿不解,“不就是一副药吗?谁煎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宁兮瑶态度坚决,桃娘见状,抹了把脸,随后道:“好了,我自己来,柳儿你去门口盯着,郎君若是回来了,立马来报信。”
“是。”
柳儿颠颠地跑了,桃娘回头看她,“姑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要亲自煎药了吧?”
宁兮瑶拿木棍拨弄着里头的炭火,说道:“你想想,一味冷待他,日子久了他也会觉得无趣,不如让他看看你的另一面,比如说,会这样亲自煎一盅汤药给他。”
“哦。”桃娘似懂非懂,“那往后每日都要如此?”
宁兮瑶把木棍丢到了一旁,抄手道:“那当然不行,这种事做多了就没意思了,你再贤惠,还能比的过他府里那些丫鬟?见好就收。”
桃娘琢磨片刻,似乎有点明白了,于是更加认真地扇着风,宁兮瑶嘱咐道:“待会儿他来了,你千万记得要做出一副惊慌失措,不愿被他发现的模样,无论他怎么问你,你都别开口,话都叫柳儿去说。”
“成。”
正说着,却见柳儿跑了过来,宁兮瑶一见,便自觉地躲到了屋里。
柳儿对桃娘点了点头,随后便站在她身后。
徐远在前院寻了半晌,却没见着人,于是朝后院来了,一进院子,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平素里,他那位冰肌玉骨,不染纤尘的美人,此刻脸花得像只猫,正蹲在一处炉子前,动作笨拙地扇着风,炉子上坐着正在沸腾的药,药香四溢。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正要上前,却听柳儿道:“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您快回去吧,让奴婢帮您。”
桃娘只是摇了摇头,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心诚则灵,给他的东西,不能假手于人。”
“姑娘,您也是太痴了,菩萨真人还能管得着这个?更何况,徐郎君哪里会缺替他煮药的人?”
“我知道他不缺。”桃娘似乎有些恼了,一只手贴着面颊,声音低不可闻,“我就是想试试。”
听到这里,徐远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一颗心像是被泡进了蜜糖里,大步流星上前,直接把桃娘揽进了怀里,“这样冷的天,何必如此辛苦?”
桃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从前她都是一副清冷的姿态,如今这模样倒是格外新鲜,若说从前她是仙女,如今就是有血有肉的女儿家,“你……”
徐远替她擦着脸,温柔地问道:“这是给我煮的?”
“不……不是。”
桃娘摆摆手,露出一双粘满了黑灰的手,随后又缩了回去,柳儿这时候开了腔,“傻姑娘,您忙了半日,怎么……”
“住口!”桃娘嗔道:“还不快带郎君回前院。”
瞧瞧这嘴硬的。
徐远笑了笑,满腔的柔情,一面握住了她冰冷的指尖,“我在这等着你。”
二人依偎在炉火旁,柳儿也识趣地进了门去,对正在盯着门外的宁兮瑶道:“姑娘,奴婢还是没瞧明白,您打算如何替我们姑娘留住徐郎君?总不会是把他冻出风寒来吧?”
宁兮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脸无语,这些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