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瑶在床上躺着，一个劲想乐。
她急了她急了！
“越妃何苦……如此疾言厉色……”她故意恶心人，装出个带死不活的模样，“她不过是本宫身边的一个侍婢，何必……为难她咳咳咳！”
她下死本，肺都快咳出来了，正想装作无力地躺回去，谁知楚云漾突然将她抱住了，沉声道：“你少说些话。”
心跳如雷。
四周是熟悉的气息，宁兮瑶一愣，没出息地有些想哭，于是把头低了下去，平复情绪。
谁知看在楚云漾眼里，那就是她还在逞强，于是把她揽进了怀中，放柔了嗓音道：“好了，你别管这些，有朕呢。”
越听越上头。
越妃看着眼前的皇帝，只觉得陌生。
与她相处，皇帝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礼貌而生疏的，不管挨得多近，总是疏离。
可眼下，就连她都能瞧出来，皇帝是真的心疼了。
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原本应该是她。
一股怒气上头，越妃强忍住，却听皇帝道：“来人，把绿萝带来。”
“是。”
不多时，绿萝就被人带来了。
这些日子她都在养伤，是以这件事她压根都不知道。
皇帝突然找她，说不定是为了向贵妃讨个公道。
绿萝就这样想着，愉快而乐观，直到看见了皇帝的脸色，“朕问你，你今日可去过膳堂？”
“是。”
午时一个小丫头非让她过去，说是给她煮了甜汤孝敬她，又怕人发现，所以叫她去膳堂背着人吃。
绿萝本不想去，谁知那小丫头说里头搁了血燕，对她脸上的伤有好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
见她点头，皇帝突然冷笑一声，“好，你真是使得好手段，朕再问你，你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绿萝一惊，再迟钝也能发现不对劲了，于是她慌忙道：“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动的手……”
“咳咳咳！”
宁兮瑶又咳了起来，小脸煞白，看着格外可怜，皇帝一面扶着她，一面道：“红福，你过来。”
“是。”
红福走上前来，皇帝说道：“绿萝，你既然说是红福打了你，那你便演示一遍，她是在哪打了你，又是如何对你动手的。”
演一遍。
宁兮瑶心中感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无实物表演么？这还挺考验演技的，也不知道绿萝这个演技渣行不行。
事实证明她果然不行。
绿萝脑子飞快地转着，动了几下，怎么看怎么别扭，手臂上的伤疤漏了出来，红福眼尖，一把抓住她道：“这是被指甲划破的痕迹。”
“是又如何？”绿萝挣脱了她，“你想说什么？”
红福伸出了白胖白胖的一双手，“皇上，奴婢从来不留指甲，这件事毓秀宫里的人都知道。”
实际上大宫女要做的事没有很多，所以也是可以像妃嫔一样留指甲的，可红福却是个例外。
宁兮瑶点头道：“没错，宫里的老嬷嬷都知道……还说过她两次……”
绿萝慌了神，说道：“除了她，还有旁人，总归……总归……”
“哎？”红福疑惑地道：“你当时不是说，只有我一个人动了手吗？怎么这会儿又成两个人了？别是你自己编的话，自己都忘了吧？”
跟宁兮瑶待久了，她那副欠揍的语调红福学了个十成十，绿萝登时恼了，冲她瞪着眼睛，“你胡说什么？我哪编了？”
红福突然道：“皇上，您瞧瞧，绿萝压根不怕奴婢，又怎么会乖乖地挨奴婢的打，半点也不还手呢？”
这是一个灵魂提问。
张牙舞爪的绿萝顿时愣住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楚云漾看都懒得看她，直接道：“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
身后，绿萝喊得震天响，越妃捏住了衣角，上前道：“皇上，臣妾无能，没能约束下人，请皇上治罪。”
楚云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宁兮瑶也看向她，却见越妃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突然觉着皇帝的怀抱有些冷，于是缓缓推开了他，“越妃还有身孕，这么跪着可怎么好？”
话里明显有不满，楚云漾一顿，而后道：“贵妃说的是，你起来吧。”
越妃乖顺地起了身，而后格外老套、毫无技术含量地往皇帝身上栽，宁兮瑶看着闹心，索性别过了头去。
所以也就没瞧见身后，皇帝不动声色地错开了。
“皇上回去吧，臣妾想清静清静。”
楚云漾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无奈，只得起身道：“罢了，朕夜里再来看你。”
他一起身，越妃立刻跟着动，“臣妾与皇上一同回去。”
这实在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邀约。
皇帝总不能说你站这儿别跟着朕吧？
二人一同出了门，宁兮瑶越发不爽，扯过被子蒙着头，动也不动。
门外，楚云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落在越妃眼里，无异于挨了个巴掌，试探着道：“皇上，晚些时候，您……”
“你自己用膳吧。”楚云漾理所应当地道：“朕要去安抚贵妃。”
说完人就走了。
安抚。
越妃突兀地笑了，那药是什么东西，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宁兮瑶那贱人分明就是在装相。
“好。”越妃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道：“既然你要抛弃我，就别怪我无情了。”
绿萝挨了二十个板子，人都快废了。
是防卫司的人动的手，谁都知道陈思护犊子，再加上绿萝的做派实在惹人厌，所以每个板子都用了十足的力道。
下房里，绿萝呜咽着，身下是淋漓的鲜血，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帘子突然被人掀开，越妃缓缓走进了门。
绿萝一见她，立马哭道：“娘娘，您不能不管奴婢啊！奴婢可都是为了您啊！”
越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暗，叹了口气道：“本宫怎会不知？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找最好的御医，让他们悉心照顾你。”
“多谢娘娘。”绿萝哭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越妃亲自端起了一碗药，对她道：“快把药喝了吧。”
绿萝受宠若惊，“娘娘，这如何使得？”
越妃却坚持道：“这是本宫欠你的。”
像是被说服了一般，绿萝张开嘴，喝了起来，越妃便端着药，极有耐心地喂着，一勺接着一勺，绿萝喝得越多，她的眼神就越晦暗。
末了，越妃朝她笑道：“好了，你好好养病，本宫还要回去伺候皇上，明日再来看你。”
绿萝连忙道：“多谢娘娘，奴婢这样，也没法子送您了。”
越妃幽幽道：“不必了，你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