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许多史书，读过许多兵法，可宁兮瑶还是第一次进天牢，此刻的心情感慨万千。
阴森的气息无孔不入，逼得她裹紧了披风。
两旁关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可并没有谁敢探出头来调戏她，甚至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由此，宁兮瑶下了结论，大燕的天牢管理层果然是干实事的，再一想，天牢跟防卫司那是一个系统，顿时便骄傲了起来。
陈思果然是宝藏女孩，有编制不说，工作能力也挺强，她二哥命真好。
楚云漾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探着头，东张西望，像只出洞觅食的老鼠，索性拍了她一把，“安分些。”
“啊……哦哦。”
宁兮瑶吓了一跳，乖觉地缩进披风里，不多时，她便被引着进了一道门。
里间与外间并不同，每个牢室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而且是全封闭型的，关在这的人，犯的事肯定与外边的不是一个层次。
宁兮瑶正出神，楚云漾突然拉着她，将她送进了一处隔间。
这处与牢室只有一墙之隔，因而她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楚云漾率先开启了对话，“在这住了一日，苏郎君有何感悟？”
“无甚。”苏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却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若是自在，住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苏郎君倒是自在了。”
楚云漾的嗓音明显冷了下来，“可囚禁贵妃，私自出行，欺君罔上这些罪名加起来，足以将你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
宁兮瑶陡然一惊，她倒不是担心苏策，苏策要是个不重要的角色，就算死了她也只会象征性送个花圈，可他是男主，他怎么能死？
“皇上说在下囚禁贵妃，证据何在？”苏策倒是稳得一批，“是贵妃亲口所说？若是如此，不如请贵妃来当面对质。”
“你不必做梦。”楚云漾讽刺地道：“你不过是想见贵妃，朕定不会让你如愿。”
此时，贵妃本人有点着急了，她觉得苏策此刻的战斗力明显下降，这个罪名要是真扣在他头上了，他不死个两三回怕是不能够……
宁兮瑶下定了决心，正要走出去，谁知苏策突然道：“皇上想为贵妃报仇？”
“自然。”
楚云漾毫不犹豫，“不仅是你，还有梁国一干人等，知情不报，皆是罪无可恕。”
“皇上可知，为何在下本应该在五年前就死在梁国，却能一直活到现在？”苏策微微一笑，“在下当初跟梁王说的话，如今也能同您再说一遍。”
意思就是要用威胁梁王的秘密换他一命？
宁兮瑶觉得这是非常值得的事，谁知楚云漾压根不理会，“来人，行刑。”
嚯！这么直接的吗？
千钧一发之际，宁兮瑶终于走了出来，在背后拉了拉他的衣裳，“皇上，要不你听听吧，说不定能以此挟制梁王。”
楚云漾一怔，将她拉向身后，语气里有明显的怒意，“你出来时答应朕什么了？”
她摸了摸鼻子，说道：“臣妾的德行，您不是最清楚吗？”
二人你来我往地说着话，不远处，苏策便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从自己为她打造的地方逃了出来，此刻好端端地站在皇帝身后，连一丝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衣袖里的手指渐渐收紧，他突然开口，“是贵妃吗？”
静默片刻，楚云漾身后的人走了出来，语气平稳，“不错。”
宁兮瑶摘下了风帽，与楚云漾并肩而立，面上没有半点慌乱，“苏郎君的秘密现在说给皇上听吧，若是值得，皇上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她的语气像极了一位贵妃，苏策面上的血色一寸一寸褪去，哂笑道：“贵妃何必担忧在下？”
宁兮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如果可以，她真想骂街，“谁担忧你？本宫是替皇上打算。”
一面偏头看向楚云漾，“皇上，您说是吧？”
楚云漾对于她狐假虎威的行动，并没有给出回答，只是牵住她的手，说道：“既然如此，苏郎君便说说，是什么秘密，能让你在梁王手底下活了这么久。”
语气轻蔑，仿佛将他当成了茶馆里说书的，苏策手心里已是血迹斑斑，却只能忍下屈辱，说道：“家父是梁国的爵爷，在下本应袭爵，家父却被人污蔑卖国，是以苏家败落，实际上家父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无意间得知了梁王的秘密，所以才被污蔑致死。”
“什么秘密？”楚云漾揽住身旁的人，“贵妃身子弱，受不得寒气，苏郎君还是直接些的好。”
一旁，宁兮瑶果然拉了拉衣襟，像是怕冷，苏策眉心微动，说道：“梁王并非梁国主君嫡系，他是梁王后与旁人生下的。”
宁兮瑶顿时睁大了眼睛，哦莫，梁国真乱。
而楚云漾的表情亦是有了变化，他并不像宁兮瑶那般醉心于八卦，血脉事关重大，若梁王非梁国嫡系，此事一旦被揭发，王位必定不保。
“梁王的生身父亲是何人？”楚云漾一针见血，“你又如何证明？”
苏策低低道：“苏长渊，我父亲的嫡亲兄弟，我的叔父。”
宁兮瑶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妈呀，这盆狗血还真入味。
“若非证据确凿，在下何必拿自家名声污蔑他人？”
苏策捏紧了拳头，“在下活着，就是为了替我父正名，绝不会做出辱没家门之事。”
静默许久，楚云漾淡淡道：“证据何在？”
苏策扬起头来，反问道：“皇上这是同意与在下做交易了？”
楚云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尽是冷漠，“你以为，凭借这桩事，就能抹去你的罪孽？”
“在下只求保命。”苏策与他僵持着，宁兮瑶突然道：“皇上，咱们跟他换了这个秘密吧。”
楚云漾明显不解，“你为何屡次帮他？”
宁兮瑶一噎，凑近他道：“皇上，这是拿下梁国的好机会，咱们不能放过呀！”
可楚云漾不是好糊弄的，他直接把宁兮瑶拉出了牢房，说道：“你说实话，到底为什么？”
她被抓，被囚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还是想护住苏策的性命。
难道她对苏策……
宁兮瑶动也不动，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腕，“皇上在怀疑什么？难道臣妾会爱上一个疯子？若真如此，臣妾何必逃出来？”
楚云漾一顿，继续追问：“那你同朕说，到底为什么要保住他？”
“臣妾厌恶他，跟他是个有用的人，这是两码事。”宁兮瑶与他对视，毫不退让，“就如同宋家，皇上早已经恨之入骨，却不也一样留着宋相在朝中，留着皇后的尊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