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千城半靠着软枕,面容惨淡,微微喘息。
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还是吃坏了肠胃,本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却给吐了个天昏地暗。
苏墨风坐在床榻边上,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皓腕上面,专注地给她探着脉搏。
她便盯着他看。
这段时间下来,她知道自己肯定丢了一段记忆,似乎这世上的人她都不记得了,只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俊美若仙的男人。
这个对她极好极好的男人。
她想,他和她的关系应该是不一般的,不然,她为什么忘了很多东西,却知道他是三王爷,他是她的风哥哥,而且,他们还住在一起。
搭在她腕上的手蓦地一抖,她看到苏墨风眸光敛起,面露微愕。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道。
该不会有什么重疾吧?
苏墨风没有回答,再次凝神细探,探了很久之后,才终于抬眼看向她,眸色复杂。
千城被他凝重的脸色震住,“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苏墨风怔怔地看着她,其声恍惚,“你有喜了!”
啊!
如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开。
千城一震,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边上的冬儿却是雀跃起来,一个劲地道喜,“恭喜三爷,恭喜夫人!”
有喜?
夫人?
千城好半天没有回过神,心绪纷乱不堪中猛地想起一个问题,直直问向苏墨风,“对了,我们结婚了吗?”
如果没有结婚,怎么会住在一起?
如果结婚了,怎么又不睡一张床?
如果没有睡一张床,怎么又会有孩子?
好吧,她的世界彻彻底底凌乱了。
“风哥哥,我们结婚了吗?我到底忘记了一些什么?”见苏墨风一声不响,千城简直要抓狂了。
苏墨风垂眸一笑,长睫掩去眸中落寞,静默了半响,方抬头,黑眸深深地凝着她,温热干燥的大掌将她的小手裹住,“千城,忘记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开个保胎的方子,让冬儿去抓点药回来。”
边说,边起身,又抬手将她身上的被褥掖了掖,方转身离开,在千城和冬儿看不到的方向,满眸沉痛苦涩。
听说要去抓药,冬儿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留下千城一人坐在那里有点懵,什么叫做忘记的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那他们两人几时做的那啥事情,几时有了孩子,她也忘记了,难道那也不重要?
心中郁闷纠结,却也无可奈何。
抬手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震惊有之,惶恐有之,忧虑有之,当然,欣喜亦是有之。
孩子,她竟然有了孩子。
可是,看刚才苏墨风的反应,似乎好像不是那么高兴的样子……
书房
冬儿立在书桌旁边。
苏墨风泼墨挥笔,一味一味写下药名。
随着那黑色的一字龙飞凤舞地跃然纸上,他只觉得一颗心痛得揪在一起。
她有孩子了,再一次有了孩子,却依旧不是他的。
说实在的,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他知道,有了和那个男人的孩子,就必定会难逃与那个男人的瓜葛,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他也知道他断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因为孩子是她的,是他爱的女人的。
即使孩子的父亲不是自己,但他爱她,他就必须爱她的孩子,不是吗?
边上的冬儿疑惑地看着这个男人,看着这个男人手执着毛笔顿在那里,面色凝重,眼神飘渺,静站了许久。
直到她轻轻唤了一声,“三爷”,苏墨风才回过神来,将毛笔置于砚台上,轻轻折起药方,递给她。
两辆马车缓缓从宫门口驶出,门口侍卫盘查,李公公露了个脸,手执文帝令牌一挥,侍卫便一个一个毕恭毕敬地退了回去。
马车里面,文帝微微阖着眼睛,闭目养神,梅萍坐在边上,抬眼偷偷睨这个男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岁月好像并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较二十多年前的那一眼,似乎只是多了沉稳内敛的东西。
今日的他一袭月牙软袍,头顶墨发用同颜色的发带高束着,其余都轻垂于脑后,相对于平日里一袭明黄的威严冷漠,儒雅飘逸了许多,也温润如玉了许多,让她有种错觉,他此时只是一个寻常的男人,一个寻常百姓家的丈夫,带着妻子出去游玩而已。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她心墙高筑,不过是自己的心结而已,而他也淡漠,很少主动找她,于是,两人相处得就像白开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