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故在厨房做饭时候,容错跟了过来要帮忙,被江别故制止了:
“小残疾就别献殷勤了,少让我操点心就很好了。”
容错闻言不忿看着江别故,江别故笑笑继续忙碌,他原本以为容错会走开,但是等到菜都出了锅,发现容错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江别故出声:
“有话说?”
容错点点头:“我听到了你们说话。”
江别故应了一声,并未在意什么,径自将菜端上了餐桌:“所以呢?觉得我处理不对?”
容错没有说话,将另一盘菜也帮忙端上了桌,江别故回身时候看到他这样,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乖。”
两人在餐桌坐下时候,容错才开了口: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把她赶走。”
江别故给容错饭碗里夹了一块小炒肉,开口:
“我不把她赶走,你会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吗?”
“可我不想你不开心。”容错说。
容错话让江别故顿了一下,随即笑了:“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我刚才站在那里看着你,总感觉你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容错表情很认真:“我想她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
江别故看着容错,许久没有说话,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觉得自己有些狼狈,有些被戳穿了谎言,却还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弥补慌乱,可江别故也没想到,他表象是被一个孩子戳穿。
“我说对了。”容错开口:“你样子已经告诉我了。”
江别故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微不可闻叹出一口气:
“容错,我认可你话,我心情确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一些影响,但辞退张嫂我并不是为你,是她碰触了我底线,今天如果不是因为你,若我知道她做这些事情,我也一定会辞退她,而且她也并不重要。”
“她在你这边工作6年了。”
“这并不是我要一直纵着她理由。”江别故说:“除了雇主与被雇佣关系,我们其实没有任何关联,我在一定范围内给予她帮助其实也是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回报,比如说,更好帮我照看家,但或许是给帮助太久也太多了,她将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这是不对。”
“你出现只是起因,就算没有你,将来某一天我只要不给她这种帮助了,她也会踏破这条底线,到时候或许会比现在更让人难以接受。”江别故笑笑:“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这件事,已成定局,没有更改余地。”
江别故都这么说了,容错相信他是真没有打算回头,点点头:
“好吧,反正我也并不想让她回来。”
一个孩子而已,喜恶其实都写在脸上,容错被张嫂冷暴力了这么久,自然是不想再见她,但他很清楚自己身份,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是个随时都可以离开角色,所以一切都还是要以江别故感受为主。
就像他刚才说,他是真不想江别故不开心,如果张嫂回来可以让江别故开心,他可以妥协,甚至可以离开。
但江别故说了没有余地,那么容错也不介意将自己真实想法表达出来,他就是不想让她回来。
江别故看完容错唇形,没忍住笑了下,容错听到他笑声,抬眸看了过来,继而又低下头去吃饭,江别故不知道是没了胃口还是说不太饿,竟一直没怎么动筷,在容错发现出声询问时候,江别故却开了口,他说:
“容错,今天事情我也应该给你道个歉。”
容错似是受到了惊吓般抬起了头,满脸震惊,惹江别故又是一笑:“我道歉是会折寿吗?让你这么惊讶。”
“你跟我道什么歉,做错事情又不是你。”
江别故摇摇头:“我没有直接伤害到你,却还是间接对你造成了伤害,毕竟是我让她来照顾你,也是我把你交到她手中,这是我责任,我推托不了。”
容错还想说什么,被江别故抬手打断了:
“容错,我知道你来到这里时间还短,有一多半时间我都还没在你身边,你对我很难建立起信任,也很难在这么短时间里对这里有归属和安全感,可我带你回来是真想照顾好你,只是截止目前来看,我并没有做好。”
“你别这么说。”容错很着急样子,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阻拦,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很感谢你,没有你,我可能已经冻死了,你说你没陪我,可你给我,是生我人都没给过我,你本可以不用管我,可你管了,我如果因为你没管好我而生气,那我也不值得你将我带回来。”
容错说这些时候表情一直很倔强,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江别故,满眼真诚,看不出一丁点虚假,他说:
“况且我也没觉得你管不好,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江别故因为容错说辞而有些心酸,仔细想想眼前孩子不过才13岁,经历那么多他却比同龄人要成熟太多太多,江别故相信他说每一个字,但是这并不能抵消自己不合格。
不过既然容错不愿意听这些,江别故也实在没必要讲,缓缓笑了下:
“那你相信我,我以后可以做更好,我第一次接触小朋友,并没有太多经验,有些事情肯定会有疏漏地方,你要多担待一些。”
容错似乎不太认可江别故话,没点头也没摇头,江别故继续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对我有点信任,我不算好人,但至少不是个坏人,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次容错点了头:
“我没相信过谁,但我会尽力,而且我肯定也会犯错,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教训我,你如果说对,我会听。”
“好。”江别故笑笑:“吃饭吧,别凉了。”
容错坐下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谈太过了,以至于总感觉没有之前胃口好,江别故笑笑:
“你最好快点吃,不然等会人到了,你怕是没什么机会吃了。”
容错抬头看过来:
“有人会来?”
“嗯。”江别故点点头:“大概会和你朝夕相处一个月人。”
江别故这话说让容错更吃不下去什么饭了,他有种想问问江别故究竟在想什么冲动,怎么一个张嫂还没让他有记性,转眼间就找来了第二个人,不过他试了又试,这话到底是没说出口,但饭也是真吃不下了。
江别故没勉强他,自己吃了几口就收了,纵然容错对他有意见,却还是帮了忙。
整理好厨房出来时候客厅里不见容错,江别故刚要去房间里看看,客厅灯带便亮了起来,江别故迈步走过去开门,丁程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男生走了进来。
“江总好,我是公司新来实习生,李观棋。”
“你好。”江别故淡淡点头:“里面坐,我去把小孩儿叫出来。”
那江别故不过才转身回头,就看到了飞奔过来豆芽,对着李观棋一直在叫,江别故呵斥了两声没什么作用,便看向了不远处从房间里走出来容错,容错唤了一声,豆芽便停止了叫声,跑回了容错身边。
李观棋笑笑:“我家也有一只金毛,但没豆芽听话。”
江别故看着容错:“过来。”
容错脸上是谁都能看出不情不愿,但还是迈步走过来了,江别故挑了挑眉,对李观棋说:
“他就是你这个月要负责学生。”
李观棋迈步走过来,看着容错笑笑:“你好,我是李观棋,你可以叫我李老师,接下来一个月我将担任你老师,负责补习你没有就读五六年级所有知识点。”
李观棋话容错是听得懂,毕竟不是个傻子,可是他觉得自己又是不怎么明白,又或者说,是不相信,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看向了江别故。
江别故看着他,带着淡淡笑意:
“这是什么表情?”
“你……”容错还在不可置信,不确定开口:“你要让我读书?”
“是。”江别故点头承认:“从接你回来就有这个打算,你才13岁,总不能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你应该去上学,不过学校马上放假,你身体又不好,就没打算年前送你去学校,一直没让李老师来家里,是想你多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可你都能出去赚钱还我了,我觉得学习不成问题,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里和李老师好好学习吧。”
大部分小孩子是不愿意上学,枯燥无趣,哪里有家里守着手机和电视好玩?可或许像容错这样,经历过社会残忍,真正摸爬滚打过,才知道回到教室,认真学习是多么重要一件事,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可以重新回到学校,重新读书时候,眼眶瞬间红了,只是他性格又不允许他哭,便咬牙忍着,对江别故保证:
“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一定对得起你!”
江别故笑笑:
“不需要对得起我,你对得起你自己就行。”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江别故让李观棋这个时候过来也只是好让他们彼此熟悉一下,也让李观棋摸一下容错底,制定一下补习方案,明天好直接开始,毕竟再开学容错便直接进入中学,没太多时间留给他。
李观棋是带了书来,和容错在客厅里讲热火朝天,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知道家里来人,和他朝夕相处时候抗拒,反而很渴望。
江别故和丁程站在落地窗前喝咖啡,聊了几句公司事情,自然而然便说到了张嫂事情,丁程笑了下:
“张嫂给我打电话了。”
江别故应了一声:
“猜到了,说什么了?”
“想让我说说情,她还想继续在这里做。”丁程说:“不过我拒绝了,我知道您底线,是不可能再让她回来,我说这些也绝对不是为了她,我是有点担心您。”
江别故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在丁程以为他会回避这个问题时候,江别故却开了口,他说:
“我今天有一种感觉,好像和他有关所有,都在一点点消失,我留不住了。”
丁程脸色也有些变化,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留不住就放手吧,有些事总要过去。”
江别故眼神开始有些疑惑,问丁程:“会过去吗?”
“会。”丁程说:“他也一定这么希望。”
江别故没再说什么,当晚丁程和李观棋一起离开时候,江别故告诉丁程:“张嫂在乎事情你可以告诉她,我不可能牵连什么,但也不会再给什么了,好自为之吧。”
丁程点点头:“我明白了。”
容错大概还沉浸在可以上学喜悦中,并没有听到江别故和丁程在说什么,等江别故目送丁程他们离开,关上门往客厅走时候,容错还是那种满脸笑呵呵也傻乎乎模样,江别故觉得挺好玩,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容错这么发自内心笑。
江别故伸手过去捏了一下他脸:
“傻笑什么呢?”
容错这才回神,仰着头看江别故:“我可以上学了。”
江别故点点头:“嗯,你可以。”
“我真可以上学了!”
“是,你真可以。”
“谢谢你!”容错开心像个孩子。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江别故笑笑迈步回了客厅,只是又突然想到什么而停下脚步回头看容错: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是怎么称呼我?”
江别故这个问题也把容错问住了,脸上傻乎乎笑都没了,想了想自己认识江别故这么长时间,好像并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称呼,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但仔细想想,似乎并不太礼貌。
想到今天在酒店门口江别故说那句‘我弟弟’,容错试探性开口:
“那,我可以喊你哥哥吗?”
没什么不可以,江别故点点头:“当然。”
容错立刻笑了,爽快喊了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