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沁芳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
她浑身都湿透了,冷的厉害,直打哆嗦。
刘奋强他们都说:“今天就算了吧,这样没头苍蝇一样怎么能找到他,等台风过去了,我们再派人慢慢地找。他身上没带钱,跑不了多远,他总是需要钱的吧?就算暂时不需要,以后肯定也会主动联系我们的。”
谁知道刘奋强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了手机的震动声。
大家顺着声音望过去:“芳芳,好像是你的手机。”
姜沁芳愣了一下,赶紧将手机掏出来,一看上头的显示,她立马就接听了电话:“陆奔!”
众人一惊,全都围了过来。
“你在哪,你跑哪儿去了?!”姜沁芳急着问。
“妈,现在给我转一千万。”陆奔说。
“我去哪儿给你弄一千万。”
“不给我,我就去见记者。”陆奔说。
姜沁芳愣了一下,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陆奔说:“妈,我也不想做到那一步,可你都不管我了,我只能替我自己考虑了。给我一千万,明天十二点之前如果不到账,你就会在媒体上看到我。你也不想我闹大吧?那对你的损失,可能不止一千万那么简单了。”
姜沁芳整张脸都变得通红,目光几乎能滴血。
她真的没有想到,陆奔竟然会威胁她。
她怎么可能会吃这一套!
“那你去。”姜沁芳恶狠狠地说,“看看把你能不能把你妈搞垮,看看你最后又能得到什么!明晚八点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滚回来!”
她说着就直接挂了电话。
刘奋强他们都紧张地看着她:“是陆奔么?他说什么了?”
姜沁芳没说话,整个人却颤抖的厉害,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素颜的她看起来已经有了皱纹,显得极为憔悴苍老,她猛地站起来,一把就将桌子航的东西全都扫了出去。
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随即她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陆奔发过来的信息。
“记住,明天十二点之前,我不光会在媒体面前坦诚我的吸毒史,还会告诉他们更想知道的八卦,譬如您和我爸过去那些事,您又是如何步步为营,逼死陆驰他妈的。”
姜沁芳看完直接将手机摔了个粉碎!
她没有这个儿子!
这个吃里扒外,只知道拖她后腿的废物!
“不管陆奔联系你们任何人,都不准给他一分钱,一分钱都不准!”她咬着牙说。
刘奋强他们不知内情,都只听话地点点头。
因为此刻的姜沁芳太可怕了。
他们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到如此的死寂,阴戾,她卷曲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被雨水泡久了,有些红,身上的大衣沉甸甸地垂着,还在往下滴水。她沉默了一会,抬脚朝外头走去。
众人看着她走进大雨里,有个长辈终于忍不住喊:“芳芳啊,外头这么大的风,今晚上别走了吧。”
但姜沁芳已经走进雨里去了。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吧。
她一直以为陆明让她伤心,陆驰让她痛心,可如今才知道,真正插到她心里去的,能叫她顷刻就死了的,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阵狂风吹来,直接将她卷倒在地上,她心里一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都被大风吹跑了,直接翻倒在旁边的绿化带里,她紧紧抓着绿化带,冷雨打在她身上,人生从未如此绝望,狼狈,姜沁芳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外头有多冷,多可怕,房间内就有多温暖,踏实。
陆驰的手指很好看。
他是男人里最好看的那种手,手指修长,手掌宽大,骨节分明,退伍这么久了,指腹依旧留着薄茧,很粗糙,也很热。
谢风行以前就觉得陆驰的手很好看。
如今发现陆驰的手和他的人一样,温柔不了两分钟。
他就抓住了陆驰的胳膊,紧抿着嘴唇看他。
陆驰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摇曳的烛火里,他们的眼神都随着烛火明明暗暗,有时候会迸发出火光来,有时候又会幽深的像外头暴风雨席卷的夜。
“别夹。”陆驰说。
谢风行就伸手去推陆驰的脸,刚推上去,陆驰就使了下坏。
他秀气的眉毛蹙起来,整个人都仿佛热起来了。
台风过境,一片狼藉,常瑞他们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先清理了一下院子里断落的树枝,然后大家便出去了,和邻居们一起收拾台风过后的街道。
这一场暴风雨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道路旁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被吹断的更是不计其数。
沈河他们一大清早就起来了,这边是别墅区,树木最多,因此情况也最为严重,好在这边地势高,内涝不算严重,他们要锯掉的这棵老树,正好拦腰截断了主干道,二十多米高的树干,还砸塌了旁边一户人家。他们和附近的居民合力,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将那棵大树完全清理干净。一群人都累的筋疲力尽,喝了瓶矿泉水,又吃了几口面包以后,就立即去清理其他路障了。
“沈河,你不是谢风行的粉丝么?”有个高个子消防员笑着问沈河。
沈河喘了口气,看向他,高个子就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房子:“我刚听附近的居民说,那儿就是谢风行他们家。”
沈河愣了一下,扭头朝那座房子看去。
那是一栋两层半的别墅,楼不算大,但院子极阔,有几个年轻男人在大门口站着。
谢风行的新闻他也有看到,那个霍守礼,还是他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就在昨天,他们领导还把霍守礼送的锦旗给撤掉了。
也不知道谢风行本人怎么样了。
“要不要去看看?”同事问。
沈河摇摇头,提着电锯朝另一棵倒下的大树走过去。
外头的电锯声将谢风行惊醒,他睁开眼睛,就看见陆驰在旁边躺着看他。
“早。”
“几点了?”他睡眼惺忪地问。
“九点半。”陆驰说,“你再睡一会吧。”
昨天他把谢风行折腾坏了,把谢风行搅出了一身汗。
就没见谢风行这么脆弱,这么乖过。
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受不住了。
谢风行大概是真的困,闻言便又睡过去了。陆驰在旁边躺了一会,伸手看了看自己的中指和食指。
昨晚他让谢风行自己选来着:“想要哪一根?不选?那就两根都要。”
又躺了一会,陆驰就起来了,小柳他们已经将早饭做好了,看见他下来,便笑着问说:“没多睡会?”
“外头什么在响?”
“外头倒了好多树,消防员过来清理路障呢,是电锯的声音。”
“咱们也该搞个发电机。”陆驰说。
“常哥他们说等忙完了外头的活就去买。”
陆驰草草吃了几口早饭,便也出去了。到了外头,果然看见常瑞他们正帮着消防员清理路障,他就过去帮忙了。
沈河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陆驰,心头就是一震。
陆驰他是认识的,这人是谢风行的老板,传言他还是谢风行的男朋友。
真高,真帅,和他认识的那些有钱人不一样,穿的很随意朴素,身躯和气质反倒都和他们有些像,像个兵,只是气场看着更强大一些。他人长的高,体型劲瘦,肩膀却很宽,看起来非常帅。
谢风行就该配这样的男人啊。
他默默地想,心头有些酸涩。
陆驰也察觉了沈河的视线,便扭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一个皮肤比他还黑一些的年轻消防员,大概是太累了,他将橙色消防服都脱了,只穿了个军绿色t恤,看起来健康又帅气。
他就想到谢风行说的寒假要去消防大队实习的事。
也不知道谢风行穿上消防服是什么样,肯定比这里所有人都要好看。
但他觉得这些消防员都太辛苦了。现在是秋季,多雨,但到了冬季也不轻松,到时候如果遇到大雪天气,这些消防员的工作可能比这还要忙碌,劳累。
谢风行那么娇,吃得了这种苦么?
大概以前也没觉得谢风行娇,嫩,从今天开始,他开始觉得谢风行娇,嫩了。
又娇又软,真让他想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疼他。
谢风行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外头噪音实在有些大,他就坐起来了。
印象中,他很少睡这么久的。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扭头看向窗外,外头的天依旧一片阴霾,乌云密布的,估计还会下雨。
他问小爱:“霍守礼和陆奔都怎么样了?”
“嘿嘿嘿。”小爱不回答他,却先笑了。
谢风行道:“说正事。”
“感觉怎么样啊?”小爱问。
“不怎么样。”
“习惯就好啦,一开始总是觉得怪异的。”小爱说,“啧啧啧,我真是低估了你。”
“不怕被扣分了?”谢风行冷冷地问。
“我可真佩服你,明明昨天主动干那事的是你,如今跟我说起话来,倒像是在审判我一样!”小爱又啧了两声,“好啦,你这么死人脸,跟你谈这些事也没意思,我们聊正事,经过昨天一晚上的煎熬,霍守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准备自首了。”
“嗯?”
这的确是有些令人意外。
“他是逼不得已,他的胳膊越来越肿,昨夜又是一夜冷风冷雨,现在整个人都在发烧,加上他又一堆伤,这样继续躲下去,只怕会死。”小爱说。
台风过后的山林,到处都是断树枝,霍守礼艰难地往外头的公路上爬去。
他身上疼的厉害,但他绝不会放弃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风行就算知道了他埋尸地又怎么样,他没有证据那两具尸骨和自己有关系,如果有,他早就报案了,不会等到现在。所以他现在的罪名,无非就是袭警和尾随明星这两项,至于谢风行说的他想杀他那些话,只要他一口否认,谁能证明?
就算他们律师团强大,大不了坐几年牢,出来他还可以复仇!
他不能就这样凄惨地死在这里!
他拼尽全力爬到了公路边,便再也没有力气了,浑身都是泥地坐在路边,只等着警察们早点找到他。
谢风行下了床,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漱完以后他就下楼去了。陆文枝也才刚起来,看到他依旧有些害羞:“风行哥。”
谢风行点了一下头:“昨天睡的好么?”
陆文枝点点头:“一下子睡到现在。”
“我也是。下雨天就是觉多。”他看了看周围:“你哥他们人呢?”
“都在外头帮忙呢。”
谢风行喝了杯牛奶,就和陆文枝一起出门去了,到了外头以后,就看见陆驰正在帮着消防员往车上抬被锯下来的树枝,常瑞和小柳他们也在帮忙。
谢风行一出来,就有好多人朝他看了过来。
虽然大家都是邻居,但平时还真的很少看见谢风行。
有同事立马拍了一下沈河的肩膀:“哎,你偶像谢风行!”
沈河愣了一下,他旁边的陆驰也听见了这话,扭头一看,就见谢风行走过来了。
沈河站直了身体,一时紧张的厉害,就见谢风行直直地朝他走了过来,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见谢风行唇角竟露出一抹微笑来,那笑容虽然淡,但极好看,他一时有些呆滞,挥了一下手,就听陆驰说:“你就别上手了,脏。”
他才意识到谢风行是在跟陆驰互动,不是跟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忙慌张地弯下腰来干活。
谁知道他的同事却拍了他一下,然后笑着对谢风行说:“大明星,我们这有你一个粉丝。”
他说着推了沈河一下:“这么巧的缘分,不跟你偶像说几句话么?”
谢风行这才看清对方是沈河。
他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确实太巧了。
他就看向沈河:“辛苦你们了。”
沈河一张脸都红透了,摇了摇头,说:“不辛苦,不辛苦。”
“你是我的粉丝?”谢风行问。
他看起来那么淡定,清冷,沈河一时局促的很,摇摇头,又点点头。
谢风行就笑了一下,过来帮忙。
他在旁边,沈河的心就跟过山车一样,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扭头再看谢风行一眼,一张脸都红透了。
谢风行还真没想到沈河是这么单纯又容易害羞的人,甚至比陈曦和赵晚都要纯情很多。
安冉那里他晚了一步,还好沈河这边没有。
他就对沈河说:“我们学校跟某消防队搞了个体验活动,在寒假,是你们队么?”
沈河一听,立马扭头看向他:“你报名了?”
谢风行点头。沈河激动地说:“就是我们大队,和你们航大联合搞的活动,我还是……”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脸色更红,低下头说:“我还是负责人呢。”
说完他红着脸看了一眼谢风行,谢风行淡淡地说:“真巧,到时候还望多多照顾我。”
陆驰本来在搬东西,闻言扭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很少见谢风行这么主动跟陌生人说话。
这个消防员小哥为什么是个例外?
因为长的帅?
他们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才算把他们这一片的路障全都清理干净了。沈河的同事怂恿他:“加个微信啊,大明星诶。”
沈河红着脸没说话,反倒是谢风行听见了以后问:“要加么?”
沈河赶紧从车上将他的手机拿出来,加了谢风行的微信。
等消防车开走以后,谢风行才回头往回走。
结果一回头,就撞上了陆驰。
“出来帮个忙,都能认识个朋友啊。”陆驰说。
谢风行说:“什么味?”
陆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味,他弄的一身都脏兮兮的,又出了汗,难免有点味道。
他刚要说什么,就听谢风行说:“没闻到么?那么重的醋味。”
陆驰一愣,谢风行已经走到前头去了。
他立马追上去,恨的牙痒痒。
欠收拾,昨天他就不该心软。
但他也不是治不了谢风行。
小柳去买发电机了,还没回来,谢风行打算等恢复了供电以后再洗澡,就和小柳他们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小柳平时缺乏运动,今天干了一上午活,累的腰酸背痛,小黄就在他后面给他按摩。
然后他就听见小黄敲着小黄的肩膀说:“你太紧了,放轻松。”
小黄还在他缩着脖子笑:“不行,好痒,忍不住要绷紧。”
谢风行:“……”
完了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和陆驰的对话了。
他模模糊糊记得陆驰一直在叫他放松,也一直说什么真紧之类的。啊。
他忽然感觉有些热,就将外套脱掉了。陆驰端着茶杯出来,大老远就说:“别脱,出了汗脱衣服很容易感冒,穿上。”
谢风行没管他,将外套往旁边一搭,陆驰过来,把手里的热茶给他。谢风行接在手里,目光忽然瞅了一眼陆驰的手指。
陆驰的指甲很有光泽,月牙很满,指甲修剪打磨的特别整齐,骨节分明,甚是好看。
重点是太长了。
好长的手指头。
他喝了一口热水,被烫了一下。
陆驰赶紧说:“热,等会喝。”
谢风行没理他,陆驰在他旁边坐下,他出了汗,又脏,身上的味道很明显,是淡淡的汗味,夹在了类似雄麝香的味道。
谢风行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身上的汗味,他以前总觉得是汗臭味。
但他此刻真的不讨厌这种味道。
他抿着薄唇,那种无所适从又很舒服的感觉又弥漫开来了。
小爱冒出来,说:“重大喜讯传来,两件!”
谢风行问:“霍守礼的还是陆奔的?”
“都有!”小爱激动地说,“霍守礼被路人发现送到医院去了,警察已经赶过去了。至于陆奔那边,他要接受媒体采访,爆他妈的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