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漪禾在订回楿城的机票前,先和舅妈薛然打了一通电话。
是贺时修要求的。
他说他不想这么没名没分地跟她回去,所以就才有了和薛然的那通电话。
不得不说,贺时修的演技确实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连薛然都被他那张拥有天然优势的脸骗了过去。
视频电话结束后,宋漪禾暗恼地将人压倒沙发上,微微气道:“说吧,你用这招到底骗了多少女孩?就冲你刚才的演技,奥斯卡影帝都没你会演!”
对于宋漪禾的投怀送抱,贺时修从来就不会拒绝,他紧紧搂着怀里的人:“没有,就只有你一个人。”
宋漪禾假意冷呵一声:“那刚刚和我舅妈视频难道不是你?”
贺时修解释:“舅妈是长辈。”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舅妈老了,已经不年轻了是吧?”宋漪禾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阿禾,结论不是这么得出的。”
“我不管。”
宋漪禾开始无理取闹。
她这些都是和他学的。
贺时修:“……”
这次回楿城来接机的换成了宋眠。
宋漪禾见到是她过来,很是意外:“我还以为又是宋恬恬呢。”
宋眠听她提到这个就想笑:“他啊,听到你要带男朋友回来,那个别扭劲啊,谁会放心他开车过来接你们俩。”
“他怎么了?不会是失恋了吧?”宋漪禾好奇。
“什么失恋,都没女孩追失什么恋。”来自亲姐的无情吐槽。
“还不是因为昨儿你和我妈通了电话后,我妈夸了一下你男朋友长得好看,被那小子听到后心里不平衡了呗。”
宋眠将话题引导贺时修身上,她目光移过去,静静打量,最后才说:“还不给我介绍介绍。”
宋漪禾差点忘了这茬,她拉住贺时修向宋眠介绍:“他叫贺时修,我男朋友。”
“贺时修?”宋眠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不止名字,宋眠忽然觉得他这个人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
难道是因为这世上只要是帅哥都会有相似之处?
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合理解释了。
宋漪禾又道:“贺贺,这是我表姐,宋眠。”
贺时修主动开口:“表姐好。”
宋眠讶然失笑:“你这改口倒是挺快的。”
贺时修不卑不亢:“阿禾唤你表姐,我作为未婚夫自然要随她。”
宋眠听到“未婚夫”三个字,朝宋漪禾使了个眼色:不是说男朋友吗?怎么又未婚夫了?
宋漪禾不好意思地干咳下:“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宋眠接完俩人回到家后,宋秉一家三口已经到了。
这个元旦,宋秉本是不打算回来的,可当听到宋漪禾要带男朋友回来,他便一早和公司里请了假。
宋漪禾拉着贺时修进院时,宋秉正好出来准备帮女儿修小推车的轮子。
三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贺总?”一向成熟稳重的宋秉在看到宋漪禾身侧的那个人时,也免不了震惊了几分。
“表哥,你们认识啊?”宋漪禾也有些意外。
“生意上有过往来。”宋秉沉声解释,“只是没想到漪禾你和贺总居然是男女朋友。”
说完,他将目光落在贺时修身上,这一次他是作为宋漪禾的家人对他进行审视。
“我也没想到宋总监会是阿禾的表哥。”贺时修与宋秉视线对上,眸光波澜不惊,却在之后看向宋漪禾时,化成了一池春水。
宋秉默不作声地将他这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心底的那点微乎其微的担忧被瓦解了一大半。
他将小推车放至一旁,打算晚饭后再修理。
“进来吧,爸妈已经等很久了。”
宋秉看着俩人走进屋里,正准备跟上,忽然被停好车回来的宋眠按住肩。
宋眠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俩人,问他:“哥,刚刚漪禾未婚夫有没有喊你?”
宋秉闻言,皱眉,他瞥过视线问:“未婚夫?不是男朋友吗?”
宋眠答:“漪禾说她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宋秉听完,才消下去的对
贺时修的警惕顿时又升了起来,顺便还多了一股不满:“这也太快了,应该再考察几年的。”
宋眠翻白眼:“几年?不带你们这么区别对待的,我单身的时候你们总催我,怎么到了漪禾这就反过来了?”
满打满算,她们也就差了一个月而已。
“不一样,你那些前任不像漪禾这个心思深。”如果宋漪禾带回来只是个普通男人,宋秉尚且不会这么担忧。
宋眠脑子转了半天才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掐腰:“合着你是嫌弃我那几个前任脑子笨是吧。”
宋秉瞥眼看她,没有否认:“都是前任了,还维护什么。”
宋眠:“……”
晚饭是薛然掌勺,宋林最近腰痛复发,只能退居二线,做个洗菜老工。
晚饭很丰盛,为了照顾所有人的口味,薛然可谓是把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
宋恬自贺时修进家门后,就开始各种嘀嘀咕咕,不过碍于其他人对贺时修的袒护,宋恬只能偷偷忍着。
薛然坐在首位,目光亲切地望着贺时修说:“听漪禾说你肠胃不好,所以我就做了几道不辣的菜。”
贺时修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几道清淡菜肴,他温声道谢:“谢谢舅妈。”
薛然被他这声舅妈喊得更加飘飘然了。
前几天那次视频通话,贺时修也是这么喊的,再加上他刻意伪装成长辈们最喜欢的类型,薛然喜欢上他,是迟早的事。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薛然招呼他吃菜。
“吃吧,你舅妈忙活了一下午。”宋林跟着附和,不过他这句话是对着宋漪禾说的。
“谢谢舅舅。”
“谢谢舅舅。”
宋漪禾与贺时修同时喊道。
端着茶杯的宋林微微一顿,然后囫囵应下了。
“贺总,我敬你一杯。”宋秉端起酒杯说道。
“表哥客气什么,喊我名字就好。”贺时修语气斯文,他端起面前的果汁和宋秉碰了一下。
宋秉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实在不能将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和他在生意场上见到
的那个杀伐果断的贺总联系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始终还是没能喊出对方的名字。
算了,他还是给女儿冲奶粉吧。
宋秉抿了一口酒,然后从妻子怀里接过女儿。
贺时修夹了小龙虾放进面前的盘子里,戴上手套然后开始专心剥壳。
宋恬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看到贺时修面前那一盘子的龙虾肉后,颓靡了一整天的眼神倏地一亮。
他随即佯装去夹那盘已经空了的龙虾盘,惊呼:“咦?小龙虾怎么这么快就见底了。”
说完这句话,宋恬还故意看了一眼贺时修的方向,就生怕大家不知道他在说谁一样。
饭桌上,除了宋眠白了他一眼后就只有薛然骂了他一句:“你吃饭没带眼睛吗?你面前那盘是看不见还是怎么着,非要抢你表姐这盘?”
宋恬忍着委屈道:“可表姐也没吃到啊,都被别人吃了。”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薛然白了眼小儿子,然后转头看向贺时修笑着道:“看来你和漪禾都喜欢吃小龙虾,等明儿我再多做点。”
“谢谢舅妈。”贺时修浅声道谢。
宋恬:“……”
什么叫差别对待,这不就是?
对于宋恬的指控,贺时修倒是不甚在意,一盘龙虾被他剥了一半,他取下一次性手套,将面前的虾肉端至宋漪禾面前:“阿禾,剥好了。”
薛然见他对待宋漪禾的态度,心下更满意了,不过嘴上依旧谦虚:“时修,你别太惯着漪禾,总是这样饭来张口的,都要把人养废了。”
贺时修却道:“什么都不会做这样才好,省得我担心。”
薛然一时无话,她开始更加认真地观察这个外甥女婿。
紧接着,她就试探道:“那这样以后家里可就免不了要找阿姨了。”
贺时修认同:“阿姨确实要找,我与阿禾工作都很忙,家里的卫生的确不能时时照顾到。”
薛然又担心了:“那一日三餐呢?总不能天天叫外卖吧,那多不健康。”
“舅妈您放心,我在公司装了一个小
型厨房,阿禾的一日三餐以后都由我来负责。”
贺时修刚回完,宋漪禾就问他:“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不知道?”
贺时修回她:“在你第一次请我吃外卖的时候,我就开始打算了。”
他的话声不大不小,刚好够薛然听见,于是宋漪禾就听见她责怪自己:“漪禾你也是,第一次请人吃饭怎么能点外卖敷衍了事呢。”
宋漪禾私底下掐了某人的大腿,她算是看出来了,贺时修是在这博同情票呢。
她那次明明叫的是跑腿去打包的堂食好吗?
而且选的都是榕城口碑顶好的餐厅。
谈起外卖,宋眠作为家里的点外卖冠军选手就不得不说两句了:“妈你不能一杆子打死啊,有些外卖还是干净的。”
宋恬依旧不死心,他的直觉告诉他,对面的男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表姐跟了他以后肯定要吃亏的。
他再次发起攻击:“小龙虾要自己剥壳吃起来才有味儿,你这全剥完了,还有什么意思。”
薛然这下是真生气了,她放下筷子,拧眉道:“宋恬恬!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宋林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瞥了一眼小儿子:“你要是吃饱了,一边坐着去,没喝酒说什么胡话!”
惨遭打脸的宋恬啥也不说了,只低头啃着白米饭,还是宋眠看他好歹是自己亲弟弟的份上,给他夹了块鸡肉。
宋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谁知宋眠却连连摆手:“别看我,我可不会给你剔骨头。”
这下宋漪禾实在忍不住了笑了。
她亲自剥了一个小龙虾放到宋恬的盘子安慰道:“好了好了,别气了,姐姐给你剥。”
“还是表姐你最疼我!”说完这句宋恬朝某人递了个嘚瑟的眼神。
贺时修握紧了手中筷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尝尝我舅妈做的糖醋里脊。”宋漪禾夹了一块放进他碗里。
贺时修的眸色这才缓了过来。
见他终于肯动筷了,宋漪禾垂在桌下的左手悄悄碰了碰男人的腰。
二人视线对上,她好似在说:别
乱吃醋。
饭后,宋漪禾上了一趟楼整理了下行李箱,等她下来时发现大家都在围着贺时修。
她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了?”
宋秉的妻子于棉先道:“漪禾,你男朋友真厉害,年年最喜欢的那个小推车,他三两下就把轮子修好了,而且看着比之前还要稳固呢。”
那个小推车是年年的外公生前买的,所以即使坏了很多次,于棉也舍不得丢,一直都是修修补补。
“你什么还会修这个了?”这下轮到宋漪禾好奇了。
“没学过,刚才我就是想试试,没想到一次成功了。”贺时修解释。
于棉推着空车在客厅里绕了两圈,轮子确实稳固了不少,比宋秉以前修完后的效果还要好。
她很感激道:“谢谢你啊,要不然这下可能连宋秉都修不好了。”
被抢了功的宋秉头一回有些气性,他接着妻子的话道:“什么叫我修不好,我这不是还没开始修呢。”
于棉白眼他:“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下午就在那修了。”
惨遭打脸的宋秉:“……”
紧接着于棉又嘀咕了句:“比不过就比不过呗,又没人会说你。”
察觉情况不妙的宋漪禾赶紧拉着贺时修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带着人来到了二楼的公共阳台。
天上零星几点白光在微微闪烁。
宋漪禾一边后怕,一边又没忍住凝神听着楼下的有没有吵架的声音。
她拽着贺时修调侃:“表哥和表嫂可是校园情侣一路走到现在,平时很少吵架的,你居然能挑拨离间成功。”
贺时修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我只是修了一辆婴儿推车。”
宋漪禾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他,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谢谢你,贺贺。”
她了解他,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关系,他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贺时修也抱着她,头埋进她颈窝处。
他坦言:“阿禾你没说错,我就是故意的。”
宋漪禾压根就没生他的气,她只是不明白而已。
“那你为什么
那么做?”
“我嫉妒。”
“嗯?”
贺时修声音低落:“嫉妒他们已经在一起整整十五个年头。”
而我们却错过那多年。
“阿禾,我是不是很坏啊?”他忽然惶恐不安。
“你不坏。”宋漪禾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不就在一起十五年嘛,我们以后也会拥有的。”
贺时修勾了勾唇,愉悦应道:“要比他们还要多一个十五年。”
还要多一个?
宋漪禾在心底默默算了一下时间,那她岂不是得活到老妖怪的年纪了。
男人的胜负欲怎么都在这么奇奇怪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