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宫的巍峨大大出乎了苏慕安的预料。
看着眼前的学宫,苏慕安很是震撼。
当然这样的震撼并不仅仅源于太阴宫本身的古朴与庞大。
而是千丈孤崖之上,楼台静默,鸟雀萦绕,霞光照下,浮云摇晃。这一切在苏慕安眼中所组成的画面,莫名的让少年心神摇晃。
少年短短十余年的生命中却是从未想过世上还有如此奇观。
“朝来仙鹤鸣,夜里咫尺星。”
“太阴宫果真名不虚传。”同样心生感叹的还有那位宁掌教。
只是他额头前尚有几处淤青,一身宽大的黑袍上也有好几道豁口,模样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
这些当然都是那只名为黑魔虎的妖物所致。
一路走来诸人这般的妖物遇见了十只有余,宁掌教吃了亏,学得聪明了些,不再出手,都交给了身旁的两位仙人大能。
此刻感叹虽是有感而发,却免不不了招来少年古怪的目光。
“咳咳。”宁掌教自知之前所行太过莽撞,脸色不免一红,咳嗽一声便静默不言。
“宁兄其实不想死对吧?”这时,身前那位刀客却忽的出言说道。
宁竹芒闻言愣了愣,理所当然的回应道:“若是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
只是听闻这话的刀客便没了下文,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一行人这方才迈开脚步,不远处学宫之中便传来,一道沉闷的声响。那巨大的宫门,在那时被人从内向外推开,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儒生迈着步子,缓步来到了诸人跟前。
那儒生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样子,模样俊美。行走间宽大的衣袂飘零,山上的霞光与云雾,似有所感,隐隐围绕在他的周身,他漫步走来,好似谪仙落尘。
“在下孟承圣,奉师命前来迎接各位贵客。”儒生左手在后,右手在前,四指伸出,拇指收拢,于身前一握。朝着诸人盈盈一拜,头低过双肩,袖盖其发簪。
那是极为标准的一道拜礼,即使是最精通礼乐之人,也难以从他这一拜之中挑出任何的毛病。
诸人纷纷回礼,唯有苏慕安,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暗暗腹诽道:“既然是贵客,为何山间还有妖兽拦路。”
少年的性子太直,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
当然他也只是想要表达心头的不满,话音压得极低,但却依旧没有瞒过了儒生的耳朵。
如生在那时,淡淡一笑,温言说道:“学宫的名声太旺,免不了有心存侥幸之人,想着要在此处寻上些好处。但毕竟是,清修之地,容不得太多世俗纷争。故而设下些妖兽,一是护卫宫门,二是阻拦顽劣。只是却不想”
说到这里的儒生顿了顿,抬眸忽的望向不远处的山林中,这才又说道:“就是天罗地网,也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诸人闻言皆是一愣,但不待他们弄明白这位儒生话里的意思。
那山林之中却忽的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世人都说,太阴学宫如深潭密林,其间藏龙卧虎不计其数。在下曾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才知坐井观天,瞒得住仙人,亦不满足阁下啊。”那来者一身黑袍,上绣游龙,却不似一般真龙威严霸道,反倒是双目赤红,阴气森严。
他的出现让周遭诸人纷纷一愣,而那位素来处事淡漠的元归龙更是眉头一挑,脸有异色。
“你怎么来了?”他沉声问道,目光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对于他的装束极为不喜,元归龙少见的皱起了眉头。
“世人皆言太阴宫中能人异士不计其数,每日苦算,推演天地变化,世事上下千年都逃不过他们的算计,只要有人攀上这座牙奇山,去到宫中,便可求取一道箴言。你心中有惑,我心中亦有惑,如何来不得。”男人反问道,嘴角挂起一抹浅笑。
元归龙闻言微微沉默,然后抬头问道:“你所求何物?”
那人淡淡一笑,回道:“对错。”
元归龙再次静默了下来。
“太阴宫的规矩立在那里,你虽然此行为我不耻,但既然来了,那边一起入内吧。”年轻的儒生在那时说道,算是揭过了二人的对话,一行人互望一眼,终是在那时随着那儒生步入了那座巍峨的学宫。
祝府的大殿之中,手握大周军政的祝首座来回踱步。
台下长夜司各部要员以及以司空白为首的江湖大能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默不语。
“都说话呀,怎么都哑巴了?我儿现在究竟在何处?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祝贤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台下诸人依然不语。
祝贤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的嘴唇上下颤抖着言道:“我儿是不是已经”
话未说完,台下一位身着青衣的美艳女子便迈出一步走到了大殿正中,朝着祝贤拱了拱手,言道:“首座节哀。”
跟随祝贤多年,他们当然明白有些消息得他们来说,而有些消息却只能由这位首座大人自己来说。
祝贤顿时脸色一白,身子跌坐回了身后的木椅上。
大殿之中在那时再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高台上的祝贤脸色阴晴变化,最后愁然问道:“尸身呢?”
“估摸着应该在天策府的手中。”一身黑袍,儒生打扮的玄罗起身言道。
“那还不去给我抢回来!”祝贤勃然大怒,“公孙明!我命你领贪狼部一千暗狼卫给我踏平天策府,不留活口!”
台下那位身着黑甲,面上生有一道贯穿整个脸颊刀疤的男人站起身子便要领命。
那青衣女子与黑袍儒生,微微皱眉,却并未言语。
他们很清楚,这并不是他们插嘴的时候。
“祝兄。”
而在那时,那位在一旁静默不语良久的仙人司空白却是站起身子迈出一步,走到了大殿正中。
“嗯?”祝贤沉眸望向那老者,眸中煞气涌动。
可司空白对此却是闻所未闻一般,拱了拱手继续言道:“此行不宜。”
“有何不宜?我儿惨死,做父亲的难道为他洗刷冤屈也不行吗?”祝贤显然已经怒火攻心,他大声吼道,眸中烈焰熊熊,好似要燃尽一起。
“祝兄丧子之痛,在下自然理解。可祝兄也得弄明白,祝公子究竟为何而死?”司空白淡淡的回应道。
“为何而死?还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刑天剑,还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徐寒。”祝贤沉着眉头,眸中的煞气又重了几分。
“是啊,就是那刑天剑。祝公子临死都忘不了为祝兄取回此剑,杀了狗皇帝,救苍生于水火,救黎民于苦难。”司空白神色肃然的言道:“那元归龙现在还活着,冀州之地,大周咽喉,尚且握在天策府的手中。祝兄若是贸然行事,能逞一时英雄,报了杀子之仇,固然快哉,但那元归龙若诗不管不顾,与祝兄搏命一战。岂不是将长夜司十余年来的苦心经营,付诸一炬,到最后又如何去九泉之下见令公子呢?”
“那难不成元归龙一日不死,我就任由那徐寒继续逍遥快活?”祝贤的脸色微变,虽然话里依然不曾妥协,但语气之中却又明显松动的痕迹。很多时候,所谓父子之情,手足之谊在那座万人之上的宝座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无足轻重。
“首座大人无需介怀,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元归龙去了太阴宫,以他的状况,这一趟大抵是有去无回。”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位紫袍少年忽的迈步而出,立于那司空白的身后,拱手言道。
“哦?”祝贤眉头一挑。
“首座大人应该比在下清楚,天策府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自前朝第一任天策府府主创立以来,天策府便奉行着,他所谓的苍生大义。不曾不忠于任何皇权,而待到首座大人登临大宝之日,这样的天策府未尝不是一个可以用来安抚民心招牌又或是平定内乱的利剑。”紫袍少年缓缓言道,虽然语调恭敬,但暗里却蕴含着一股让人心折的笃定。
“你觉得以那徐寒的架势,他能为我所用?”祝贤闻言,眼睛顿时在那时眯了起来。
紫袍少年,听闻此问,却是淡淡一笑。
“首座大人这是何意?那徐寒杀了祝公子,首座大人必然对其恨之入骨,岂能让他再执掌天策府。更何况徐寒此人,与天策府你来府主的做派格格不入,自然不能委以重任,所以在下”
紫袍少年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却不再言说,反倒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祝贤。
祝贤一愣,这才言道:“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在下这里有一妙计,其一可令天策府易主,其二可令徐寒乖乖交出刑天剑,其三或可还借机除去此人,以解大人丧子之痛。”
这话出口,祝贤顿时眼前一亮,他赶忙言道:“何计?快快说来!”
那紫袍少年在那时便迈步上前,周遭护卫见状本要出手阻止,却被祝贤一个眼神生生的瞪了回去。
只见紫袍少年来到祝贤身旁,附耳轻言了几句。
方才还面色阴沉的祝贤顿时眉开眼笑,他指了指台下的司空白大笑言道。
“司空兄教徒有方,玲珑阁后继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