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人注意,出门时,赵意筠一行又换回了大南的服饰,按着赵迟给的几个地点,两两分开前往寻找。
自然,赵意筠肯定是和萧远祁一道。
元州地处北疆,人口流动大,民风豪放淳朴,商贸活动繁荣。就这一路走来,赵意筠已经见到不少的新鲜玩意儿,饰品零嘴什么的,多得数不胜数。
“姑娘,要不要看看这个。”一旁小摊贩手里举着一个铜制的物件,朝着赵意筠吆喝道。
赵意筠先是看了萧远祁一眼,后者并未阻止,她便凑过去,看了眼,“这是怀表?”
不到掌心一半大小的圆盘,她轻轻接过,试图将它打开。
“怀表?不不不,这是司北仪。”摊主将铜制表壳一旋,小圆盘立刻一分为二,以最上方一个小点为轴心,呈一个阿拉伯数字的八字形。
赵意筠细细看了一眼,这不就是指南针吗?
“这东西怎么卖啊?”她问道。
“这司北仪啊我这就一个了,见姑娘是个有眼光的,我才开口,这样吧,二两银子。”小摊主一副忍痛割爱的口吻。
赵意筠心里是有数的,二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贵,但放在普通人家或许是近一个月的开销。
正准备开口,一旁的萧远祁却直接付了钱,然后继续往前走。
“哎。”
赵意筠拿过司北仪,赶紧跟上,“这人明显看我们穿得得体,故意说高价格,你怎么就这么买了!”
萧远祁却淡淡道:“就当日行一善吧。”
赵意筠在后头摇摇头,啧,真是败家子,行善也不是这么个行法啊。
两个人继续往第一个目的地走去,也即涅北之前所屠杀的村子——汤祥村。
前头是一个分岔路口,赵意筠正想拉一个路人问问汤祥村怎么走,就听到街对面的一家店铺门口一阵喧闹。
“滚滚滚!”一个五短身材的伙计气势嚣张地喝道,“你没钱来看什么病?!当我们德盛堂是收容所啊!”
赵意筠和萧远祁顿住脚步,齐齐看去。
只见一位佝偻龙钟的老人正颤颤巍巍地在地上挣扎着起来,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还不滚!”伙计将老人搭在他腿上的手踢开,嫌弃道,“还不走是吧,来人把他打晕了丢到街道口!”
话一说完,就见伙计身后大开的门里窜出两个体格精壮的大汉。
眼见着那两人就要对老人拳脚相加,赵意筠赶紧拉了下萧远祁,“我们去帮帮……”
还没说完,萧远祁就一跃而上,在空中旋转一圈,修长的腿直直扫向那两个打手的脸。
“娘的,哪个小兔崽子!”打手未有防备,生生受了这一腿,回过神来,勉强站直。
萧远祁双眸微眯,冰冷的目光如一道刺骨的冰箭射.向两个打手,那两人下意识愣在原地。可身后那伙计却是个没眼力见的,见两人呆着不动,朝着其中一个人踢上一脚。
“干嘛呢,赶紧上啊!”
萧远祁左手扣住左边那人挥过来的拳,右腿则狠狠踢在另一人的腰腹处。就在一瞬间的功夫里,两人同时嚎叫起来,连萧远祁的身都没碰到。
见形势明了,赵意筠也赶紧跑到那名老人的身边,正要将其扶起,身后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不要动他!”
大概是被这气势给镇住了,赵意筠还真没敢动一下,转过头去,只见一名样貌俊朗,气质温润的男子匆匆往这边跑来。
“不能动他,大爷的尾骨应该是骨折了,不能动。”男子将大爷轻轻拉到自己身上,让他靠着自己。
尾骨骨折?赵意筠可是再熟悉不过,这次出来,大概是纤云担心自己旧伤复发,还特意把陈太医陪的药膏收拾进行李。
“尾骨骨折我有药膏。”
男子听到这话,瞥了她一眼,“来不及了,用药膏那是之后的事,现在必须让老大爷好好躺下,我得仔细看看。”
“你是大夫?”赵意筠上下打量他几眼,一身月牙白锦袍,衣上纤尘不染,若是细闻,身上还带着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
“嗯。”
男子用自己干净的衣袖轻拭着大爷额间冒出的汗,目光专注又透着担忧。
赵意筠心里微动,这人倒是医者仁心,她站起身,朝着门口的伙计道:“我们要看诊。”
那伙计正想拒绝,目光却不小心瞟到了萧远祁,张嘴时立刻放软语气:“真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我们德盛堂现在没有空闲的大夫了。”
赵意筠挑眉,指了指白衣男子,“不用你们的大夫,我们自带。”
“那就更不行了!”伙计听此,再开口时语气都轻松许多,“我们医馆怎么可以让别的大夫进来看诊,若是出了差错,岂不是坏我们医馆的名声。”
“你们医馆的名声?”赵意筠冷哼一声,“请问是见死不救还是欺凌弱小啊?”
医馆周围早就汇聚了一批看客,看热闹看到此处都议论纷纷,对着伙计指指点点的更不是少数。
伙计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白衣男子轻声说道:“来不及了,再不赶紧把大爷安置好,恐有性命之忧。”
赵意筠面色一变,转头看向萧远祁,“我们能耍无赖吗?”
萧远祁嘴角微勾,“对着无耻之人怎么能叫耍无赖。”
“若是你们医馆有一个空闲的大夫,你怎么办?”萧远祁朝着伙计淡淡道。
伙计一愣,没说出话来。
“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们差别看诊的事恐怕不用半日就能传遍整个元州城,若是还想在此处将医馆开下去,劝你赶紧让开。”萧远祁依旧语气淡淡。
那伙计看了眼周围的看客,语气又软了些,“公子啊,我也只是个小伙计,把这老头子赶出来是我们掌柜说的啊。”
“让我们进去,我们和掌柜的说。”赵意筠走到大爷身边,和白衣男子一起将他扶起来。
萧远祁走在最前面,伙计无法,只好避让开。
几个人刚一进到后面看诊的榻上,掌柜的就闻声而来,看到那老大爷,声音立刻拔响:“谁让你进来的!”
他一转过头,正好对上萧远祁冷淡的目光,大概是被其身上的矜贵之气镇住,余下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赵意筠和白衣男子合力将老大爷扶上榻后,便走到萧远祁身边,对着掌柜说道:“这是看诊的钱,若是还想继续在这儿开医馆就别再废话。”
一锭金灿灿的黄金摊在赵意筠白净的手上,那掌柜登时看直了眼,他瞄了眼老大爷,眼里迅速闪过一丝鄙夷,后又讨好地对着赵意筠和萧远祁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几位了。”
说着,手快地将黄金收到自己袖子里,生怕赵意筠反悔。
等闲杂人离开,赵意筠才走回到榻边,大概是因为过于疼痛,老大爷一直低哼着。见此,她皱着眉看向白衣男子:“大爷他怎么样了?”
“尾骨骨折,有些移位。”
“移位?”
白衣男子轻嗯一声,眉心微拧,“这个没办法立刻治好。”
赵意筠之前向陈太医那儿也了解到一些,这种病痛除了消耗时间休养,基本没什么立刻见效的法子。她看向老大爷,一字一句问道:“大爷,您住在哪儿?我们帮你送回家。”
大爷双目有些浑浊,但应该是听清楚了她的话,嘴巴哆嗦着,过了好久才缓缓说出三个字。
“汤……祥村。”
汤祥村?赵意筠一愣,转过头与萧远祁对上视线。
白衣男子听到这三个字也是一怔,下意识开口,“怎么是这儿……”
赵意筠抬眼看了下他,开口道:“这位公子,你知道这个汤祥村在哪儿吗?”
“……嗯。”白衣男子声音微沉,“我会把老大爷送回汤祥村,但我一个人可能不大方便,最好是有用担架或者推车之类的工具。”
“担架的话,医馆里应该会有吧?”赵意筠想了想,“我去问问掌柜。”
掌柜一听来意,二话不说立刻派人抬了担架过来,还让之前那两个打手帮忙将人抬去汤祥村,完美演绎了阿谀奉承这四个字。
临走时,掌柜的还悄悄对着萧远祁和赵意筠说了句,“汤祥村那边人杂着呢,二位呀没必要亲自送这老头过去。”
赵意筠勾起一个不走心的笑,“无妨,我们心里有数。”
汤祥村就坐落在元州城北,本是个百千来口的大村,却在一夜间被涅北人屠杀干净,唯有一些在城中谋生活的人幸免了下来。
这位大爷正是其中之一,他姓赵,是城中的打更夫,也正因如此,他躲过了那一场血腥残酷的屠戮。
如今的汤祥村一片寂静,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赵意筠总觉得空气中都还带着点血腥味。
“前面那个路口,左边第一间,屋子。”赵大爷停停顿顿地说着,眼神比之前清明许多。
几个人走到那间屋子前,外头的栅栏似乎是被人用利刃砍过,看上去残破不堪。
白衣男子走在最前头,看着与周围杂乱格格不入的紧闭着的门,“这门倒是关得紧。”
赵意筠听到这话也看了过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还来不及等她细想,白衣男子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走吧。”赵意筠低声和萧远祁说着。
“你们先进去。”
萧远祁停在原地,眼睛看向四周。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
“我有一种预感,沈无炀就在这个地方。”
赵意筠一愣,突然想起刚刚在医馆白衣男子听到汤祥村时的反应,“我觉得这个大夫或许知道点什么。”
萧远祁点点头,“你先进去吧,我去附近看看。”
“好。”赵意筠只得应声,转身前有突然加了句,“你一个人小心点。”
萧远祁本想等她进去再走,听到这话愣了下,目光微动,“放心。”
赵意筠走近屋子,往里头一拐,就看到白衣男子正给躺在床上的赵大爷把脉。
“那两个医馆的人呢?”她进来后还没看到他们。
“去后头烧水了。”白衣男子回道。
“是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白衣男子摇摇头,片刻后又开口道:“你帮我给赵大爷拿件干净的衣裳吧。”
“好。”赵意筠目光轻扫一圈屋内,最终落在一旁的木柜子上。
“赵大爷,您的衣裳是放在这柜子里吧?”
大爷轻嗯一声作回应时,赵意筠也刚巧打开柜门,她的视线自然地向下一扫,“啊!”
“怎么了?”白衣男子猛地看过去。
赵意筠退后几步,手指向两扇柜门之间幽黑的那一处,“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大概也许会有二更,时间不定感谢在2020-02-2800:00:36~2020-03-0103:2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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