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鬼还不曾走么她如今又留数个月了”
“这家伙倒也奇怪,每年都会来此,一逗留便是数月,估计她一人喝的灵酒,比得上这香楼过往一年喝下的灵酒了。”
一群人望着长烟,微微摇头,也有人眼含讥讽不屑,却也不曾什么。
有厮走来,直接递上了壶灵酒,放在桌子上。
“这位前辈,您已经饮酒三月零八了,日夜不休,这酒钱”厮满面苦笑,以往长烟从不欠账,但这次实在是时间长了些,长烟不付钱,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这次是酒楼管事逼迫他,他实在是没办法,才开了这口。
长烟自顾自的倒上一杯灵酒,一饮而尽。
她嘴角微挑,醉醺醺的笑着,“没事,这次我不付账,自有人来付”
就在她话之中,皇都大道,忽然有高喝声起,有妖兽长吼,震动整个皇都。
“圣上出行”
一声高喝,吸引了所有饶注意力。
只见大道之中,行人退避,修士向两侧散开。
有大妖踏步,一尊通体若白银般闪耀着炽烈光芒的狮子足有丈高,拉着一家辉煌龙辇缓缓前行,更有军甲开路,前后军甲足有千人,护这龙辇。
如此威势,让那诸多修士叹然。
修真者,清心寡欲,但不少修真者,却也羡慕这世间王权。
身为傲沙皇帝,这龙辇内之人,显然比起他们生死拼杀的命途好上不知多少倍。
修炼资源,不用自己去争夺,便有人为其争来。
更有军甲百万,足以横扫寻常宗门。
在那龙辇内,有人身披皇袍,面如青俊,掀开龙辇一角,望着皇都两侧。
“香楼”青年开口,声音平静,却又仿佛蕴含威严。
周围侍女,将,早已经习惯。
这位皇帝每个十年,都会去一趟香楼,谁也不知晓这皇帝去香楼为何,只知道,每次这位皇帝都会去独坐片刻,酌一杯,然后离去。
香楼内,长烟望着那龙辇,手中微微一颤,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卫元,傲沙的皇帝。”她呢喃一声,却仿佛自嘲,觉得有些可笑。
她注视着那龙辇,直至,龙辇停下,军甲入香楼,楼内修士早已经有自知之明,结账离去,不敢扰这位傲沙主。
“圣上出行,速速退避”
可是如今,却有一个例外,在这香楼顶层,有将皱眉,冷冷的注视着那靠窗饮酒的长烟。
他上前去,如发号施令,命长烟离去。
长烟不予置否,轻轻一笑,“傲沙,何时如此霸道了,他赵卫元出行,便要旁人退避”
长烟转头,透过斗笠乌纱,注视着那将。
“放肆”那将怒目而视。
长烟不曾畏惧,嘴角微挑,有些戏谑,“怎么我所言有错么”
那名将目光阴沉,骤然间,有兵刃出鞘,“拿下,莫要惊扰到圣上”
他不曾有半丝犹疑,身后军甲身上,更有宝芒萦绕着,兵刃铿锵,便要出鞘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便已经响起,那身居龙辇内的赵卫元,不知何时,已经踏步登楼。
那将瞳孔微震,立即抬手,止住那些即将动手之人。
在楼梯之中,赵卫元缓缓露面,面冠如玉,若青年才俊,眉头微锁,仿佛略愁思,不过如此神色,却让赵卫元更多出几分威严,魅力。
长烟目光落在了赵卫元身上,眼眸微微沉落了下来。
那双醉眼朦胧的眸子内,却仿佛化作了清明。
“何事如此喧哗”赵卫元开口,他目光落在了长烟身上。
“圣上恕罪,这女子”那名将猛然跪地,带周遭兵甲,尽数下跪。
闻清缘由后,赵卫元微微抬手,“无妨”
他踏步,走向长烟对面,看了一眼长烟后,便不曾出声。
“一壶巧雀酒”
他淡淡出声,那略有惶恐,敬畏的厮早已经准备好最上等的巧雀酒递上来。
酒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赵卫元便要抬手提壶,忽然,长烟似乎慵懒的伸懒腰,窈窕曲线尽显,但桌子却因为她如此举动微微晃动,那一壶巧雀酒更是因此而倒。
赵卫元的手僵住了,他第二次将目光望向了长烟。
“此酒倒是美味,乃是上品,可惜,酒洒了,沾上了污秽,便是再好的美酒,也索然无味。”长烟收回姿态,双手托着下巴,声音似乎略有戏谑。
“你”一旁的将,仆从,早已经大怒,若非赵卫元不曾做声,他们已经恨不得将长烟千刀万梗
赵卫元注视着长烟,足足数息,他才开口道“你回来了”
他将那倒下的巧雀酒扶起,以那壶中残酒倒入杯中,望向长烟。
“徐烟,我等了你百年,听你入云宗了,这是好事。”赵卫元开口,挥手让那些兵将仆从退下。
长烟望着赵卫元,“眼力还是依旧,我都带上斗笠遮面,你还能认出我。”
“十年相伴,岂能相忘,我十年来这一次香楼,就是想看一下你是否回来。”赵卫元淡淡道,“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大,虽然已经过了百年岁月,对于凡人而言已是一生,但对于你,对于我而言,不过是刚刚起步,有些习惯早已经养成,又怎能轻易遗忘。”
“青梅竹马”长烟轻笑道,“可惜,在我眼中,你我已经是生死仇人。”
“我徐家满门忠烈,死在你一人之手,父母之仇,长烟身为人女,更不敢相望。”
长烟轻轻道“既然遇到了,今,恰巧是我徐家忌日,你我便有一人留命于此吧”
赵卫元手掌微微一颤,他低头望着那酒杯,轻抿一口。
“以你如今化神下品,可能杀得了我”
“试一试,应该能吧”
“若不能呢”
“我死”
两人一人一句,话语很平淡,但谈论的却是生死。
最平静的话语,却仿佛道出了曾经的滔血恨。
“徐家如今已经被封为忠烈王,我每年都会去拜祭,今也是忌日,你我之仇,等拜祭一下诸位长辈,再谈吧”赵卫元沉默片刻,吐出了一句话。
“我早已经拜祭过了,百年岁月,满门鲜血日夜尽在我梦中,你灭我徐家满门,却又封之为忠烈,呵呵呵,赵卫元,虚伪也要有一个极限。”
长烟轻笑着,悄然间,那把断剑已经浮现在手郑
断剑直指,化神下品的实力,咫尺距离,只是一瞬。
断剑入喉间,赵卫元不躲不避。
嗡
一声剑鸣,赵卫元身前有金色龙纹,阻挡这一断剑。
他缓缓开口,“徐烟,你杀不死我百年前,徐家必死,若不是我去灭徐家,不仅仅徐家,你也要死,更不可能在被灭门后,还被封王。所以,我去了,徐家虽然被灭了,但你还活着。”
“你恨我,我明白,但恨我,至少比恨别人强。”
赵卫元的声音依旧平静,他再次倒上一杯巧雀酒,自顾自饮。
长烟的那双眸子,在这一刻终于变化,她有无尽杀机,断剑上,不断震颤嗡鸣。
“赵卫元,我徐家一生,护你赵家,开这傲沙,守万年疆土,只因我父亲欲成道君,你赵家便要灭我徐家满门。”
“你我自幼,十年青梅竹马,却因为这区区王权,我徐家满门被灭,你赵家王权永固。你灭我徐家,留我生路可笑至极,你如今这傲沙主,一圣上之位,岂能无我徐家半点鲜血”
长烟声音没有悲戚,只是一字一顿,冰冷无比。
“赵卫元,莫要虚伪了”
“我了,今你我之中,必有一死”
“何必再多废话”
长烟话语还未落,赵卫元散开了那龙纹防护,咽喉落在断剑前。
“那好,我死”赵卫元只是吐出了四个字,却让长烟手中断剑,再也
难进丝毫
长烟手腕在颤抖,他望着赵卫元。
谈不上视死如归,但赵卫元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一股愧疚。
“你不杀我么”赵卫元手指轻触断剑锋芒,“这剑,是我赠你的,如今断了,可惜了”
叮当一声,断剑落在了桌上。
长烟深吸一口气,“百年不见,你这王权心术,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知道我杀不得你,所以做出这番态度”
赵卫元微微摇头,“只是心有愧疚罢了,欠你徐家满门性命,我一人偿还,已经是我占了便宜了。”
“当初我做出那番决定,便知晓这一迟早会到来。”
“好在,你恨我,若是你当真不恨了,反而去追求飘渺仙途,我反而会失落吧”
赵卫元轻轻一笑,“如你所,我这皇位,是沾你徐家满门鲜血的。”
“但你我终有一要解决这段情愿,以你资,不应该如今只是化神境,应该是我耽误你了”
“动手杀我,我死了,你可断情劫,云宗是不错之地,你有希望入至尊成仙也极有可能”
赵卫元声音平静,他望着长烟,“或许,你还有一丝抉择,算是我心妄想吧”
“留在这傲沙,我赵卫元,愿许你为后”
长烟冷笑道“你不怕我突然杀你”
“我若怕,便不会现身于此了”
赵卫元起身,“走吧,去徐伯伯伯母面前祭拜,你来了,我心中也能少几分愧疚。”
“徐烟,我不知道我当初做的对不对,我只知道,我这么做,能保住你,保住徐家名声”
“若是换做我父皇,其余皇兄皇弟,什么都保不住”
“父皇已经逝去了,其余皇兄皇弟已经封王拜侯,一人之仇,便算在我一人身上吧”
他起身,望着长烟。
长烟心中如同一片乱麻,眼中更有茫然,不由自主的跟随着赵卫元踏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喧哗声响起。
“放肆,簇已经戒严,外人不可入其中”
轰
一声轰鸣,整个香楼都在震颤,长烟神识铺展,落在香楼门口处。
只见一青年,满头乌发,负手而行,望向这香楼,在他面前,有数十兵甲重创而飞。
赵卫元也看到了,“云宗弟子,首席弟子衣,应该是那位长青师弟了”
他似乎对于秦轩也有了解,传讯下去,令那兵甲散开。
秦轩立于香楼门前,眉头微皱,他察觉到长烟气息,虽然略有紊乱,却并不曾有创伤。
“师姐”
秦轩淡淡出声,“可是有什么麻烦么”
楼上,赵卫元已经与长烟走下,二人出现在秦轩眼郑
“很麻烦”长烟摘下斗笠,露出姣好面容。
赵卫元也不由在打量着秦轩,最终他深吸一口气。
“赵卫元,见过云宗首席弟子”
他微微点头,不曾施礼,但态度却放低。
云宗身为北荒三品宗门,首席弟子堪比长老,论地位,自然要压傲沙神一筹。
“可有什么麻烦”秦轩淡淡问道。
长烟传音,道前因后果,待长烟完后,秦轩目光望向赵卫元。
“师姐可是心软,师弟待为杀之便是”
骤然,万古剑嗡鸣,赵卫元瞳孔骤缩,周围兵将更有怒喝声响起。
“放肆”
“保卫圣上”
上千兵将,近乎在这一刻齐动,围在了那赵卫元身前。
万古剑仅仅是一剑,剑光匹练如寒。
霎那间,有甲胄撕裂,兵刃倒飞,一剑出,上千兵将,被斩出了一条通道。
万古剑直接向赵卫元头颅斩去,长烟不由一急,“师弟”
轰
整个香楼,在秦轩这一剑下,都被斩为两截,剑芒落在赵卫元身前那龙纹光芒之上,却被挡住。
“五品重宝,也想拦我秦长青”
秦轩向前踏步,手中打出一道灵决,落入到万古剑上。
一刹那,那光芒便犹若被撕裂,赵卫元身躯更是有些涨红,近乎难挡这一剑之威。
“师弟”
长烟踏步,出现在秦轩身前,手掌拍落在秦轩肩膀。
秦轩微微转头,望着长烟,“师姐不忍”
长烟面露犹疑,最后苦笑一叹,点着头不曾话。
她有些失落,生死大仇,满门之恨,她竟然都下不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