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一句话震住了陈娅,他断她一双手眼都不眨,那要她一条命也无甚稀罕。陈娅是嚣张,可她毕竟惜命,因此瞧见顾晏那狠厉的眼神便自觉闭了嘴。
“墨影,送客!”顾晏闭眼压下情绪,令墨影将陈娅带了出去。
徐婉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暗暗吸了口气,开口问道:“王爷不许人提及毓宛郡主是因为厌烦她吗?”
这么多年了,徐婉也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那份少女情怀,当年的春心如潮如今却似大梦一场,十多岁时念念不忘的少年郎也走散在那十年无望的夫妻情分里。可是,此刻她的灵魂在这具换了的躯壳里,望着眼前睫毛低垂的男人,却仍旧耿耿于怀当年一腔年少痴恋不得善果,即便眼前人早已不是她十三岁那年惦记的少年。
“厌烦?呵,我十几岁舍命救她,少年时与她结发为夫妻,十载光阴。如今不愿人提及她,只是因我始终有愧罢了。”顾晏沉声开口,嗓音沙哑,
“始终有愧?王爷为何觉得对亡妻有愧?”徐婉低头在顾晏看不到的地方苦笑一声,问出的话暗藏讽刺。
你顾晏有愧?呵,可真是可笑。我十三岁情窦初开时遇见你,那年一眼惊鸿情根深种,此后所有贵女骄傲在你跟前碎的彻底。十载夫妻,除了新婚那段时日外你给过我几分恩爱?如今说有愧,你有什么愧疚,愧疚于你不爱我吗?愧疚于你辜负了我吗?愧疚于你当年远走西北,留我一人在京中被人毒杀吗?你凭什么能这样直接的说对我说有愧?难道你以为你一句始终有愧,我便该原谅你吗?你做梦!
徐婉在袖中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抑制住那股将心里话宣之于口的冲动,她的指甲按在手心力度愈来愈大,强烈刺痛感让徐婉恢复冷静。
她不能将那些话宣之于口,更不能让顾晏发现自己的身份,徐婉冷静下来再度开口:“方才凉国公主说什么借尸还魂,王爷可信世间有此奇异之事?”
“我弱冠之年上阵杀敌,刀山血海里博出命来,从不信神佛。自然也不信那怪力乱神之事。”顾晏答话,假作不信。
徐婉还算了解顾晏,他那人从来不求神佛,只信自己,这些怪力乱神之事自然不会当真。她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怀疑,徐婉端起药膳抿了一口,又开口道:“太后送我入王府前曾说我的眼睛生得很像毓宛郡主,真的吗?”
她在赌,赌顾晏的态度,她如今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妓子,顾晏也是知道的。依他的性子,便是当真被美色所惑也绝不会允许她和明媒正娶的妻子相较,哪怕他自己就是因为那点相似动了念头,他也不会承认一个青楼妓子与他的妻子有相似之处,除非,他已经认出了她。
顾晏望向徐婉,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便将她的盘算摸了个清楚。他低笑一声,开口道:“婉婉记不得自己什么身份了?毓宛郡主是我顾晏十里红妆迎娶的正妻,至于你,不过玩物之身罢了,不配和她相较。往后莫要让我再听见这般不知分寸的话。”
顾晏拂袖离去,留徐婉自己在饭桌前。
“呼,幸好这房里没别人,不然顾晏那厮说话这般不留情面,我在府上的面子可就丢大了啊。”徐婉呼了口气,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顾晏说话虽然不留情面但他那番话也让徐婉坚信了他未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两人用膳都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伺候的人,故而陈娅进来前,房中除了顾晏和徐婉外就只有墨影和绿萝,方才绿萝被徐婉吩咐带着静心下去,墨影也被顾晏命令带陈娅出去,所以徐婉顾晏二人谈话时这主室里只有他们二人。
顾晏今日为了把戏做全套特意歇在了书房,徐婉自己则早早吹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