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深翻阅古籍的手一顿,面上有些讶异,连忙将册子放在一侧,将人打量一圈以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太好了,琢儿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琢摇了摇头,想起之前苏云深舍命救魏迟彻之事,一时有些愤懑:“姐,你不该救那魏迟彻,今日他走到此地步,全是自己寻来的,你又何必舍命相救?”
苏云深见他眼神已不复昏迷前,且话语之中俨然显露他已恢复从前心智,一时又惊又喜,连话语间都不利索了:“你你你...琢儿你都记起来了?”
苏琢晦涩地闭了闭眼,继而劝道:“姐,当初就是因为他,我们才会家破人亡,如今你当真要舍身救他么?”
苏云深不知是憋了太久的情绪还是如何,竟硬生生憋出了几滴泪,可眼神里却依然透露坚定:“即便他不动手,换作旁人,我们家定然也遭此迫害,到底是圣旨,若换作旁人,指不定我们两能否有今日,所以舍身救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苏琢不自觉想起抄家之时的恐怖场面。
当时一群人来势汹汹,原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时,却发现自己居然能逃脱虎爪,并且苟活到今日。
若不是魏迟彻,确实两人极其可能命丧黄泉。
但当年动手之人是他的事实仍改变不了。
苏琢也陷入纠结当中。
虽说两家之间隔着这样的血海深仇,但他从前失智之时,魏迟彻也未曾有过半分嫌弃,将人养在府中,还派了许多侍应好生照料。
连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常紧着他的。
当真要见死不救?
苏琢觉着自己一向不是这种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却倏地听闻门外有了极大的声响,当即将指尖轻触在唇畔,示意苏琢压低声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归来,不会让你再多忧心。”苏云深极低声地安抚道。
待府内重新恢复一片谧静的时候,苏云深扶着苏琢重新躺下,低声嘱咐:“我去探探刚才发生了何事,你待在这儿哪也别去,我会吩咐婢女给你送午膳以及调理的药来。”
苏琢有些不舍,伸手扯住了苏云深的手腕。
可甫一回想起方才苏云深坚定的眼神后。
他又似知晓自己拦不住,才缓缓收了手。
苏云深径直去了魏迟彻房门外,见景风守在外头,开门见山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
景风也知晓苏云深眼下是能救魏迟彻的不二人选,将人拉至一侧偏僻处,确认四周无人后,面上有些焦灼:“苏姑娘,陛下这回应当是决定不留活口了。”
苏云深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低声嘟哝一句:“竟来的如此快,看来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先将王爷挪至别处,我需去寒霜谷寻我师傅,去别处才能拖延出些时间来。”
见她处事并不慌张,景风也一瞬有了底气:“不如我们就悄悄将王爷运去西平吧,那处隐蔽些,还有我们的人,也好替我们争出些许时间,事不宜迟,姑娘先准备着,我这就去收拾行囊。”
两人商议后,决定请长乐公主帮忙打个掩护,但眼下紧要关头,不能太过明显,传去宫中的话只道魏迟彻病情危急,恐随时逝世,嘱咐长乐公主再来瞧这最后一眼。
长乐听到消息时险些昏厥过去,但被皇帝得知时,身侧被塞了一个太医一同前去。
魏迟彻的状况最后便可想而知了。
长乐一路上都想着对策,直到行至王府时,脚步匆匆直往魏迟彻房中去,瞧见魏迟彻毫无血色的脸,双眼一黑险些直倒到地上,幸好苏云深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宫中的太医擅自上前把脉,半晌过后接连摇了摇头。
苏云深朝着长乐使了个眼色。
长乐公主会意,眼中悲痛之意更深,差使着太医一同行至回廊上,开门见山询问:“病情如何了?”
太医见她态度,连忙一拜,颤着声应:“王爷这情况是大不好了,恐怕回力无天,蛊毒已至骨髓,公主节哀顺变。”
人明明还提着一口气,怎就号丧了。
不过长乐公主寻的便是这种效果。
她将手腕上的玉镯一摘,推至太医手中,又转而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回宫禀了陛下,说王爷已然暴毙了,懂了么?”
太医接连拜了几下,又念及方才诊脉时确实已无生机,当即是一副谄媚的模样:“公主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即便如此,臣便先行告退了。”
长乐公主嘱咐身边一个婢女悄悄跟着太医回宫。
确切周遭没有旁人后,才重新入了房门,神色有些沉重:“他情况如何?”
苏云深眼神已有些暗淡:“眼下看来是不大好了,毕竟抓紧时间。”
她踮起脚尖附在她耳旁低语:“我们准备先将王爷转至西平,届时我寻我师傅来替我研制解药,公主大可放心,至于旁的事就有劳公主了。”
若想骗过皇宫虎视眈眈的视线,只能倚靠长乐公主了。
长乐目光有些悲怆地瞧了床上奄奄一息的魏迟彻一眼:“那他的命可就掌握在你手里了,务必让他完好无损的归来。”
苏云深眼下不敢百分百保证能将人治好,但仍下了保证:“公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皇帝听到魏迟彻暴毙的消息时心中大喜过望,同时感受到蛊毒确实十分厉害,可面上却刻意一副沉重的模样,连话里都有些哽咽:“既是如此,那便发丧吧,朕对此事十分痛心,务必厚葬。”
发丧之事转瞬便传出宫外,群众皆觉十分惋惜。
苏云深见情况恰好没有偏倚半分,心中大喜,联合景风一同在夜晚时将魏迟彻送上前往西平的马车,自己则携苏琢准备前往寒霜谷。
眼下形势严峻,两人又身无绝技,同行恐怕易遇困境,苏云深又携了李惊阳一同前往寒霜谷。
入寒霜谷时已是第二日,白辞见她重返倒不意外,对她的抉择并未多加言辞,只约莫推算了一把时辰,故作高深地抚了抚已长长的青茬,点了点头:“眼下酝酿的时日已够了,取出你的血来便能救他,只不过这也是为师第一次如此做,实不确切是否可行,丫头,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