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不远处李惊阳的身上,瞥见他一袭白衣上面已经满是污垢,嘴角处隐约有些伤口,方才是被那些不成体统的侍卫给教训了!
李惊阳瞥眼看她,眉头微动,继而便低下头去,不出一声。
苏云深不动神色地移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道,“这火光再明亮,怎么能比得过外头的太阳。”
说罢,竟自顾自地走出了那敞开的大门。
外头的侍卫一愣,见她要走出来,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鞘,剑鞘沉重,发出“哗啦”的一声轻响。
景风抬起头来看着魏迟彻,却见魏迟彻静静站在后,晦暗不明的面上,一双眼紧盯这苏云深,面色不改。
于是,他便打算静观其变。
“我不管,我要出去,我实在受不住!你若是不放心,我师弟还可以留在才此处,反正我知道他皮糙肉厚的,不同我,受不了折磨。”苏云深自顾自地说道,路过李惊阳的牢门前,侧目瞥了一眼他。
李惊阳幽幽抬起头来,看着苏云深眼中露出几分狡黠,微微一怔。
魏迟彻眉头紧锁,疾步跟上去。
末了,在灯火明亮处,看清了她那一身朴素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的污垢,还有一些破损,毛料长出了球团儿,看起来十分廉价和落魄。
一双肩头竟瘦削得不成人形,走路的时候,空荡荡的袖口随着身子的摆动而晃动。
他初见她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
而后因为苏琢的事情,因为一场大火伤了身子,再是因为更多的事情,才让苏云深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本想拒绝的话卡在喉间,魏迟彻握紧了拳头。
半晌,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得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她那之间轻轻地扶着一侧冰冷的墙,节骨分明的手瘦的只剩下皮肉粘连,上头还有点点红痕血迹,如同一根根针扎在心头,钻心而又细微的疼痛。
“我会帮你找到凶手的,你放心吧。”
走上楼梯的时候,苏云深回过头去望着魏迟彻。
她瘦而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眸流转,很是灵动,却也格外疲倦。
“最好如你所言。”魏迟彻冷哼一声,也不阻止苏云深的离开,一个箭步便跟了上去
待到二人从地牢之中出来,苏云深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听到那厚重的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心中有几分对不住李惊阳。
可除去这个法子,谁也没有办法去给白辞送信。
“那天我去贫民窟了。”
她迫不及待地开口,凑上前去同魏迟彻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只是刚说了一半,却看魏迟彻猛地窜起眉头,冷哼一声,“你已经落魄至此了?”
“我是为了查案!”苏云深咬牙,愤愤不已,“贫民窟里头有个茅草屋,里面住着一个人,此人脖子上长了一个拇指大的痦子,众人都喊他麻子,就是他去买雷公藤的,而让他买的人,正是你彻王府中的人。”
“你怎么知道就是本王府中的人?”
魏迟彻不客气道,沉着脸看着苏云深喋喋不休的样子,方才那虚弱不堪的样子就像是一扫而空空,连带着将他心中几分怜惜都扫的干净。
“红白黑色的衣服,只有你王府的侍卫穿着吧?那人就是今日死了的那个侍卫!”苏云深冷哼一声,双手环抱着,“若不然,你就自己派人去问问!”
可是半晌,却又想到夏芸儿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侍卫杀了,如今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找不到麻子呢?
她有些懊恼,想来麻子那里的信息,也应该是中断了。
“这么久的时候了,夏芸儿肯定已经动手杀了麻子了。”
“别整天就将莫须有的罪名放在别人身上。”魏迟彻侧过身,正眼盯着苏云深,尤为不悦。
“你凭什么觉得她就是莫须有的人呢!”苏云深见他以及为夏芸儿辩护,也是丝毫不让,昂起头高声问道。
魏迟彻冷笑,上下扫过苏云深强撑能的样子,“本王相信芸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相信?这句话从魏迟彻的口中说出来,倒是让苏云深觉得可笑至极。
她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月夜下那洒了薄光的高大的背影,只觉心中悲凉。
他就如此相信她?
半晌,听不见身边的脚步声传来,魏迟彻才回过头去,不耐地看着站在原地的苏云深,“你做什么?”
“你说你相信她?”苏云深重复了一遍,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放眼望去周围的一切,那夜色清朗,星河烂漫,忽然觉的一切事情都繁杂而索然无味。
她曾听闻,魏迟彻经过多年前的那一遭之后,再不相信任何人。
在边塞时候,这性子尤为明显,边塞的将士也曾写信回来和将军说过此事。
苏云深只当他心中受创才会如此,也不甚在意。
只是没想到,他今日竟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相信夏芸儿。
“本王相信她,又如何?”魏迟彻听她说话这般奇怪,有些不悦。
“好,好得很啊。”
半晌苏云深轻轻一笑,声音淡淡。
低下头去,轻描淡写地摆弄着自己的衣摆,和腰间处垂落下的流苏,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并不想上前同魏迟彻一路走。
魏迟彻皱眉,神色不悦,口气加重了几分,“怎么?刚刚出来,就舍不得那地牢,准备回去了?”
“你相信所有人,却没有一次相信我,你不相信的是我救你,不相信我没有陷害你,事到如今你也不相信我的任何一句话,你好没意思。”
苏云深猛地抬头,打断了魏迟彻的话头,一字一顿,像是字字泣血,却又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说到最后,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发泄这种情绪。
千言万语,竟然只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好没意思”。
魏迟彻心中一惊,看着她如此冷淡的神色,喉痛上下翻滚,半晌,才转过身子去。
“本王会派人去调查此事的。”
说罢,倒也不管苏云深有没有跟过来,一个人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像是要逃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