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颐年在秦成傅的院中见到陈潜,向来是因为屋内有女眷,他不方便进去吧。
将陈潜带到正厅,秦颐年看着陈潜笑笑道:“成傅自跟侯爷上了战场,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吧。”
陈潜有些不好意思,秦家对秦成傅这个嫡子的重视程度他不是不知道,也因着父辈的关系,他与秦成傅也算是自小相识,关系还算是不错。
可他还是将秦家的嫡子带到战场上去了,所以这一年,陈潜也有意无意地躲着秦家人,尤其是秦颐年。
这中书令是个老顽固,与陈渊交好不错,但实在是过于顽固了,在朝上有时候就连陛下也对他没办法,对待这样一个长辈,陈潜更是无奈了。
陈潜摸摸自己的鼻头,不好意思道:“是晚辈失礼了,来京都这么久,才来拜访叔父。只是前些阵子来,叔父恰好不在,这才错过了。”
陈潜自以为和善地笑着,却不知道这有多尴尬。
看秦颐年不说话,陈潜也觉得有些不自在,抿着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半天秦颐年才端起茶杯笑了笑,“侯爷哪里话。”
陈潜也只能随着尴尬笑笑。
秦颐年喝了口茶接着道:“侯爷是知晓成傅与那青楼女子的事情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瑶娘便是由秦家卖到依云楼去的,瑶娘与秦成傅的事情,秦家是一万个不同意。此番被秦颐年问话,陈潜也只能乖乖点点头。
秦颐年道:“那女子从我秦府出去,流落青楼本是可怜,只是此番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实在不敢相信。”
陈潜点点头,心中所想这秦大人实在是能装,比着陛下差不了多少。
秦颐年接着道:“只是此番又与成傅扯上干系,我实在觉得丢人极了,眼下满京都的人都在看我秦颐年的笑话。我秦家好说也是世家,如今我嫡子爱慕一青楼女子,与三皇子命案扯上干系。贤侄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上朝脸都没有地方放啊。”
秦颐年表面是在向陈潜诉苦,实则挖苦陈潜,甚至有些责怪陈潜。
陈潜自己心中清楚,他将秦颐年带到北境战场上,秦颐年有怨言,这事陈渊也说过。只是如今瑶娘的事情也算在自己头上,陈潜属实无奈,却只能任由秦颐年责怪自己。
陈潜连忙起身行礼道:“叔父,此番都怪我,陈潜任凭叔父发落。”
秦颐年摆手道:“侯爷此话差矣,是成傅偏偏瞧上了那女子,怪不得侯爷。不怕侯爷笑话,这女子便是从我侯府中出去的,是我府上的厨娘,前年犯了错才被发卖出去了,只是不知如何又与成傅扯上了干系,只怕是有人觉得我秦家这些年过于太平了。”
陈潜坐回来接着喝了口茶,这茶醇香清甜,是雪中含翠没错了。
他有意不说秦成傅与瑶娘的往事,反正瑶娘死了,没人会再去追究。当年之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秦府上下长了一张嘴,没人会多说些什么。
秦成傅不过是去了趟青楼,与那瑶娘有些姻缘罢了。这京都之中,有多少人都与瑶娘有姻缘,数不胜数,一个秦成傅就算得了什么。
中书令也不傻,这么多年他与陈渊交好,外人早已将他视为陈家党羽,若是背后那人只冲着陈潜,便不会拿秦成傅开刀了。
到现在陈潜才明白了秦成傅的意思。
定远侯陈渊,也就是陈潜的父亲,本就是个不善于朝政更不善于朋党之争的,这些年早就退居侯府不问政事。陈潜早些年树敌不在少数,多少人表面上敬仰他称他一声侯爷,背地里却巴不得这个目中无人的老莽夫去死。
秦成傅却依旧在朝中,陈家好说是棵大树。秦颐年上有江国公,沈易明这两只老狐狸,下还有沈桉、江源这两只小狐狸。
虽说江家江源是个不顶事的,但他是嫡子,下面还有江柏舟这个不知深浅的。
秦颐年处境本就不好过,如今秦家无能人以继,只有秦成傅一个学富五车,算得上是出众的孩子,却又被陈潜带去了北境。
原本秦颐年也没想着陈潜能打胜仗回来,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天下谁人不知陈潜的军师秦成傅。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秦家在朝堂之上孤立无援,后面还有无数世家想将他拉下四大世家的位置,能够帮上他的只有如今的陈潜。
所以秦颐年此番不在问罪,而在拉拢。
陈潜仔细想想秦家地位确实微妙,在四大世家中,江家百年世家,家底最是丰厚,家族也最大,算上前朝也有几百年历史了。
沈家有了家主沈易明,如今大权在握,稳坐四大世家之首,地位便不用说了。
赵家算说是大不如前,但奈何是皇室旁支。
只有秦家高不成低不就的,确实有些尴尬。
陈潜道:“叔父过忧了,谁不知道成傅与我陈潜关系不一般,即是看不得秦家,那就是看不得我陈潜。再者说看着叔父与我父亲的情谊,我这个做侄子的,自然会帮上成傅两把。”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到明面上,谁都能了解。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秦颐年笑笑道:“我秦家这些年虽是沉寂了些,那也不代表他们可以随随便便的动我儿子,既然有人有意,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谁还能是怂包吗?你说是吧贤侄。”
这可好,也不叫侯爷了。
陈潜笑笑:“叔父言之有理。”
秦颐年接着道:“刚刚听下人说你为了成傅将那言文方得罪了?他那人向来心眼小的很,贤侄放心,剩下的叔父自会处理。还是那句话,我虽脾气好了些,但不能让人以为我秦家好欺负。”
陈潜点点头,不单单是家族利益,此番有人故意找上了秦成傅,莫说秦颐年了,那秦老夫人将他这个孙子宝贝上了天,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陈潜问道:“对了叔父,那瑶娘我还想查上一查,她的身契可还在秦家?”
秦颐年自然知道陈潜要查瑶娘,这事有陈潜来做,也省了徒增自己的嫌疑。秦颐年招呼了下人,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关于瑶娘的一切,递给陈潜。
“原本是要拿出去烧了的,省的在我家晦气,既然贤侄需要,那便留给贤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