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想起午后还要教新来的小绣娘们学绣,只休息了一会缓过来头晕的劲便收拾好自己下楼了。
如今锦艺阁除了荣掌柜,便是晚月的绣技超群了。晚月也是师从荣掌柜,只是荣掌柜的绣品多是端庄大气,多是贵妇太太甚至是京都的太太们青睐,而晚月的绣品则是添加了些小女子的心思,更加的生动活泼了些,倒是适合追求显得新潮年轻的女子。
即使受了荣掌柜的教,如今又是学有所成,晚月自然是想要替荣妈妈分担一些。锦艺阁的绣娘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荣掌柜收养来,算是学的一技傍身,就像是晚月这样。还有一些则是家穷,父母亲没了办法,签了卖身契卖给锦艺阁的。
不管是哪种,都是到了窘境,不得已来了锦艺阁,荣妈妈虽说是平时严厉了些,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人是实打实的刀子嘴豆腐心,不严厉些怕这些姑娘们不认真学,荒废了这些年不说,日后难以傍身。
荣妈妈对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唯独对晚月算是偏颇一些,晚月心里是清楚地。所以她对待这些来学艺的孩子们,也可谓是尽心尽力,费尽心思,所学皆是倾囊相授。
孩子们对于这位晚月姐姐也是喜欢得紧,只因这位师姐爱说笑,不似荣妈妈,动辄打骂,要么就是不让吃晚饭。孩子们心里都清楚,没有这样的严厉,不学好了绣技,日后如何有生存之地呢?
不只是姑娘们,若是有同样遭遇的男子荣掌柜也会收留,小男孩便在店中学着打杂,招呼客人,就像是阿俊这般。
这锦艺阁说是个绣坊,其实说白了就是个收容所。只因着荣妈妈早年经历的缘故,她总是看不得孩子收到委屈,秉持着相逢即是缘的想法,能帮一把便会帮一把。
晚月伸着个大大的懒腰,走到了前院店中。
“晚月姐你起床啦,这是今早叫阿千的那个送来的粥,说是等晚月姐姐起床,叫我给你喝了。”说话这孩子叫小杰,是几个月前新来的,家在北方受战乱所扰。本想去京都避难,不曾想还没走到京都,父母便都不行了。小杰拿着父母宁愿饿死都要留给他的最后的干粮,硬是一路撑到了洛城城门,前几月荣妈妈出城时正好看到这孩子气息奄奄的要进城,却被官兵阻拦,便救了下来留在锦艺阁了,如今倒也生养的白净了些,还是个长相端庄的。
小杰一看到晚月进来便连忙跑了上去,阿俊哥说过,这个姐姐不是个好伺候的,却一定好伺候好,要不那必然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骂。
“你个滑头,今晨送来的粥你现在才给我,这么凉让我如何喝。而且我再说一遍,凡是小哑巴和他身边那个阿千送来的东西,都要立刻!!立刻!送给我身边,哪怕是我在如厕也要送给我!”晚月两手一叉腰,学着西街屠二他老婆骂人的样子,活像个夜叉。
来锦艺阁这些日子小杰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容易逃过了战乱,逃过了饥饿,小杰感念荣妈妈的恩德,在锦艺阁做事不敢不尽心。这会子被晚月训斥了,手忙脚乱的说要给晚月去热粥,一个劲的赔不是。
晚月平时便是这么对阿俊他们,他们都十分给自己面子,倒也不怕自己,如今小杰这模样倒是叫晚月不知所措了,甚至觉得自己做错了,说的严厉了些。但是在大家面前,又不好放下架子。
还是阿俊连忙跑了过来拉走了小杰。“我的晚月好姐姐啊,你可就别为难我们了。阿千都特意说了,必定是要你醒了才能把粥拿给你,谁知你能睡到这日上三竿啊。再者说,晚月姐姐是发生了什么事,昨日怎喝的如此多,听说还是陈公子抱你回来的呢。”阿俊这本是关心的神情,在晚月的眼中便是要刨根问底地问她是不是心悦陈时元。
不等大家反应,晚月便连忙“滚去干活”的说着,脸红着一溜烟跑进后院,还特意又跑回来拿了刚刚忘拿的粥。不出意外这白粥定是时元做的,隔着盖子都能问到淡淡的糊味。
“这位晚月姐姐的事,日后你能少办便少办,实在不行就交给我,你来的年头短且年纪小,暂且还对付不了这种道行的混世魔王。”阿俊拉过小杰,细心地嘱咐着,小杰则是边擦着冷汗边点着头。
这几日晚月都在绣坊教新来的绣娘,鲜少去陈潜的小院听他弹琴了。近5日内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今日陈潜正在院中给金桂施肥浇水,听到大门的响声陈潜便立即站了起来,这一定是晚月过来了。只是今日不同,今日晚月怎的没在门口喊自己小哑巴,叫自己应话开门呢?陈潜疑惑,走到门口。
果真是晚月来了,只不过晚月不似往日明朗,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晚月随时爱哭了些,但是鲜少是这样垂头丧气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陈潜立刻接过晚月手中的提篮,拉她到院中坐下,用手沾了茶在桌上写下“何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