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完晚安后,陆盏折回餐桌前,看着两道烧糊的菜暗暗自责,他的记性是真的大不如前了,以至于辜负了这两道食材,龙虾是全军覆没了,他拿了一双筷子,试图翻找出焦得不那么厉害的排骨,秦灼胃口挑剔,吃不得一点焦,陆盏自己却没有那么讲究。
最后挑出了六块焦黑得不明显的排骨,他把这几块肉放进保鲜盒里,明天自己一个人吃饭时,就不需再烧菜了。
小猫闻着排骨的香味走到主人的脚边喵喵叫,似乎也想吃一口,陆盏转身拿了一块新鲜的小鱼干,蹲**喂了猫,语重心长地说:“排骨是烧焦的,球球不能吃,吃了要拉肚子的。”
球球听不懂人话,只是被主人摸得舒服了,嘴边又有小鱼干,立即就乖了,陆盏撸了撸它的毛,注意到它尾巴上湿了一块,才想起自己刚刚把猫给踩了一脚,外头带进来的雪都化在球球尾巴上了,他拿了两粒酒精棉,细心擦拭猫尾巴上脏掉的那一块地方。
等收拾干净了,球球也把小鱼干吃完了,陆盏心血来潮,一把抱起渐层,走上二楼。
卧室里,秦灼已经洗完澡,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不管怎么说,他身上的酒味是洗干净了。
陆盏抱着小球球,蹲在床边,虚指着秦灼被外面无数少女迷恋的脸,小声与猫猫说:“这是球球的另一个爸爸。”
“外面有好多人喜欢他呀,但是,他好像只喜欢我,你看他,傻不傻?”
球球喵了一声,似乎有些嫌弃,陆盏下意识捂住猫猫的嘴:“别吵醒他啦。”
“他很少回家,所以现在才让你们相互认识,以后要多跟他亲近,好不好?”
“喵~”
球球一个挺身从陆爸爸手里挣脱,摇着小尾巴跑出了卧室,背影都透露着“拒绝”。
陆盏头一回觉得球球有些认生,但是它明明和周边的邻居又能很愉快地相处着。
他猜不透小动物在想什么,时针敲到了12这个数字,已经很晚了。
他按着日记本第一页记着那样,睡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忘的那件事:要爱秦灼。
由此沉入梦乡。
晨光透进卧室时,陆盏就醒了,他睡眠不好,睡得再迟,天刚亮也就醒了。
最重要的是,他耳边有呼噜声,迷迷糊糊间,他以为自己身边睡了一头大野猪,然而揉了眼看清身边是谁后,陆盏尖叫一声,一脚将身边人踹下了床。
砰——
秦灼正做着自己的第二个影帝梦,颁奖嘉宾都把奖杯送到他手边了,他要去接的时候,对方忽然变脸,并抬脚踹了过来,他连人带被地从梦里的颁奖台被踹到了现实的床地板上,屁股在实木地板上狠狠砸了一下:
“...c他妈!!!”
“你是谁!!!”
骂声和质问声同时在清晨的卧室中响起。
秦灼抓着床沿爬起来,见陆盏正拥着被子,一脸戒备满眼敌意地看着自己,还问:“你怎么会在我床上!你是谁?!”
“...陆盏!!!你他妈的...”秦影帝气不打一出来,抓了床边一本硬装的实体书往陆盏额头上扔过去,陆盏惊惧之下被书的边角砸了个正着,额头立刻淤了一片,他在一阵眩晕中听到那人在自己耳边骂:
“你他妈一大早就发毛病?!还能不能让我睡一个好觉了?!我就不该回来,我就不该回这个破家!”
秦灼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心软回来?外面五星级的酒店和体贴入微的床伴不香吗?!他为什么要回来让陆盏给自己添堵?!
“...你是谁啊?”陆盏捂着额头,越发无助地问:“你是谁?”
秦灼看到他额头被自己砸得淤青了一片,才泄了愤,收回三分理智,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以往日日着家的时候,陆盏三天两头就要发个病闹一场,闹得秦灼耐心全无,浮躁值飙升!
他不想再多做解释了,只爬上床,说:“结婚证在书房桌上第一个抽屉。”
“......结婚?”
“是!结婚!”秦影帝咬牙切齿,像是在重复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听懂了吗?!又不信是不是?!自己去书房找结婚证!”
“......”陆盏爬下床,鞋子也来不及穿,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他转身看秦灼,客气又无辜:“请问,书房在哪里?”
“......”秦灼克制住了朝他摔东西的冲动,说:“拐角第一个房间。”
“谢谢...”
陆盏拘谨地道了声谢,而后出门,卧室拐角就是书房,不难找。
他拉开了第一个抽屉,先是看到了一本长方形的相册,相册下面就是结婚证,陆盏没忍住先翻开了那本相册。
第一页第一张,是两个少年的毕业合影。
他想起来,这是五年前的秦灼和自己。
五年前,大学毕业前夕,那是陆盏的噩梦。
【被告人陆卫国在担任s市bbw科技园区工程项目的总工程师及建设单位现场施工代表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多次收受相关工程承包人的钱款合计500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造成施工人员5人死亡的重大责任事故。
事故发生后,被告人未能及时支付赔偿款项,未取得了被害人近亲属的谅解。
据此,根据本案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判处被告人陆卫国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陆盏,伯父二审需要钱对不对?支付赔偿款才能争取减刑,你还缺多少钱?”
“五百万?我给你啊,你不用去找别人借!”
“这张卡里存着我出道后赚的所有钱,这笔钱跟家里没关系,我有支配权,我现在把它给你。”
“陆家破产了,银行也不会帮你的!你难道宁愿去借高力袋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我看你喝醉了就没忍住,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收下这笔钱吧,当是我借你的?”
“我帮你给陆伯父请最好的律师团队!”
“陆盏,我不要你还钱,也不要你欠我人情,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陆伯父二审改判无期,你要答应和我在一起,你要试着喜欢我爱我,可以吗?”
“陆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陆盏从回忆中抽离,他记起秦灼是谁了,这本相册虽然很厚,但大学期间的合影却只有这一张毕业照,后面那些,都是婚后那两年拍的了,陆盏又想起,自己很久没和秦灼拍过照片了。
他合上相册,翻开了结婚证,结婚照上的秦灼,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憨。
五年前的秦灼在结婚那天是真的开心。
五年后的秦灼看到陆盏拿着结婚证走到了卧室门口,他用嘲讽的语气问:“想起来了?”
“嗯。”陆盏点点头,他翻开结婚证,指着上面的登记日期:“我也记起昨天是什么日子了,哥哥,昨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呀。”
前几年的纪念日,秦灼都会在电话里撒着欢地要陆盏做好吃的跟他一起庆祝,陆盏记得太牢了,以至于昨天下意识地就做了两道他爱吃的菜,却完全忘了,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结婚纪念日了。
秦灼有几年是真的忘了,有几年是记着也故意不提,他不提,陆盏也很难主动记起。
但现在这本结婚证摆在了他的眼前,那晃眼的日期将秦灼拽回了五年前,五年前,他还爱陆盏而不得,那时的陆盏,在他眼里是无价的宝石,而眼前的陆盏,却只算得上能明码标价的水晶了,他依然好看,但在秦灼眼里已经贬了值,这颗水晶五年如一日的干净剔透,却也单调乏味,和外面的奇珍异宝比不了的。
但他终究是心软了,因为陆盏额头上被自己砸出来的淤青实在太过刺眼,他合上结婚证,难得温柔地抚上陆盏消瘦的脸颊:“你该去精神科复查了,顺便看看额头上的伤。”
“可我早上还要去给学生上课。”
“跟学校请假,身体最重要。”秦灼说:“我陪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