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已经历经五次游戏的适格者,严楚楚早在第一天时便看清了自己几个队友的本质。
崔晚霁,娇气有余,能力不足。不过她作为已经参加过两次游戏的游戏者,也有着能从两次游戏中活下来的基本能力听话。平时让她跟着,还算合用。但关键时刻却是指望不上。
季萧,年轻气盛,行动力足,但有些冲动。廖观则是他的反面,粗心怕事,又有些懦弱,还在第一天就崴了脚。严楚楚没指望他有什么用处,只希望这个人别给自己添乱。
宋耀先倒是个比较积极的,昨天参观路程中,他向村民们提问很多,也做了些笔记。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后续表现会如何。
而楚天舒和林槐这两个人,她是完全看不清路数。
楚天舒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总带动着整个队伍的节奏。从入住孙寡妇家,到寻找村长,可以说这一路都是众人跟着他进行的。尽管他本人或许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倾向,但当他做出行动时,所有人都会忍不住觉得他很有道理,并跟着走,就好像这个人的逻辑有什么魔性的力量似的不过事实上这个人相当的我行我素,例如昨天下午他远离众人、独自在房间里睡觉而且他逼问孙寡妇时,让人感觉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好人。
至于林槐,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独行侠,始终游离在团队之外。尽管他许多时间内都是跟着众人行动,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奇怪的地方,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昨天下午,他更是在所有人都决定好了要询问村长的情况下独自离队,跑去山坡上找了那个老头子。而且严楚楚还注意到,这个人相当地古怪,时常用柯南的姿势摸下巴,并且嘴中念念有词,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两个人,她实在是看不透。因此,她选择让他们自由活动。在她看来,他们如果不是两个疯子,那么就必然是两个行事风格独特的大佬。
并没有人对严楚楚的分配提出异议,因此第二天的行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季萧和宋耀先决定到村里走一圈,对渔村大体的地形有个概览,廖观则乐得清闲,拖着一跛一跛的脚到村口坐着聊天去了。
至于林槐和楚天舒,她自然是管不着的。早餐后,她便带着严楚楚,到孙寡妇家去了。
早餐是由宋刚家的,包括白花花的豆浆,黄澄澄的窝窝头,和酸甜可口的榨菜。游戏虽然把他们扔到了渔村,但在伙食上显然还没有让他们更加忆苦思甜的想法。林槐一边吃窝窝头,一边看着其他几个队友离开,自言自语道“这个严楚楚,倒做了一个不错的分配啊就算没有她,今天我本来也打算去拜访孙寡妇的。”
在他看来,这个孙寡妇相当可疑。首先,村里男女比悬殊,她却能够独占一座房子,且是他们来到这里后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女性。而且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孙寡妇的地方应该也不缺八卦。最后,则是
按照昨天的老头的说法,这个地方在十几年前是叫宋家村,如今虽被改成了武陵村,但他见过的绝大多数村民依旧姓宋。因此这个姓孙的寡妇,就显得格外可疑了,简直就像是一堆胡萝卜里混进了一只圣女果一样可疑
看来有必要好好去问问村长。林槐这样想着,他那里的资料,一定比其他人的齐全。说不定还会有县志什么的
他这样想着,肩膀上却传来拍击感“我们接下来去干啥”
林槐抬头,只见楚天舒站在他身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突然就变成我们了啊”林槐虚着眼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我一定会让你加入我的团队”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呵呵。”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林槐依旧和楚天舒商量了早上的规划。楚天舒见林槐一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主动要求组队的做法真是正确无比。
其实他本来是想留在房间里睡觉、晚上再出门的。不过考虑到林槐各种作死的行为和柔弱的身体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决心跟着,保护他的安全。毕竟两个人怎么说也是新鲜出炉的朋友。
而林槐的想法显然不是这样的让他跟着至少能打个掩护,关键时候还能推出来背锅
“先去找村长。”林槐慢条斯理喝掉最后一口豆浆,“擒贼先擒王。”
这边严楚楚却已经带着崔晚霁,走在了前往孙寡妇家的路上。
早在刚到村里时,她便觉得这里不对劲。她的其他队友身为男性,尽管具备超强的观察力,但在某些直觉性的方面,依旧是逊于女性的。
如今,当她和崔晚霁脱离了其他男性,单独行动时,这份不适便更加剧烈了。
渔村正是上午,阳光普照,村民来往,乍看是一派和平的景象。但严楚楚走在村民之中时,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总是涌上心头。
村民无论老少,在看见她和崔晚霁路过时,总会偷偷地看她们一眼。那不是土著对于外人的好奇,更像是一种探究和窥视,其中更带着浓郁得让人不适的、类似钩子一样的东西。在他们的眼神里,严楚楚总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某种动物,正在被他们隔着笼子观察,又或者是某种珍稀的货品,在被他们估量价格。
可当她回过头去看他们时,这群村民又一如寻常。就好像她所有的不适都是一种幻觉。
神经大条的崔晚霁完全没注意到她的不适。她穿着一双白色带坡跟的凉鞋,早在走到一半时就咕咕哝哝地抱怨村里的恶劣环境“那个孙寡妇住那么远干什么啊我腿都快走断了。”
“快到了快到了。”严楚楚无心安慰她。一路上,她有些神经质地记忆着自己所处的环境,并不知为何的,感觉这里似曾相识。
或许农村都是这种布局。她这样想着,眼前却出现了孙寡妇的小屋。
她来到此处时是傍晚,借着昏暗暮光,她看不清小屋景象。后来清晨时又满心是偷窥事件,直到走时也没有好好观察。如今,看到眼前这座低矮的小土房,她心里却是一紧,然后又是一冷。
孙寡妇住得偏僻,又靠山。崔晚霁见地方到了,敲门道“阿姨,你在里面吗”
她敲了十几分钟,里面都没有回应,于是抱怨道“我早说了,她肯定不会开门的。之前收留我们,是因为楚天舒够暴力”
说着,她就要走“我看我们没什么和她好说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村子西边看看我听说那儿有口钟,还有个庙”
严楚楚还是不死心。她稳住崔晚霁,继续敲门。又敲了半天,崔晚霁又道“我看她是不会开门的了,咱们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走走。”
她催得急,严楚楚也只好作罢。她最终放下手,对着门道“抱歉打扰您了”
说完这话,她就要离开。却在转身那刻,门开了。
那是吱呀的一声,严楚楚刚回过头去,便被孙寡妇吓了一跳。
她看起来很是苍老,衣衫简朴,面容灰扑扑。开了门,她仍旧是面无表情,滚动眼珠子上下看了两人几眼,看得两人背脊发毛。
她尤其注意看了严楚楚好几圈,半晌后才道“你们进来。”
两女跟着孙寡妇进到里屋。孙寡妇看她们坐下,也不她们倒茶,半天才道“你们找我有啥事儿”
“是这样的。”严楚楚说,“我们是大学生,来这里是做一个渔村文化的调查”
她将游戏编造的目的徐徐道来。孙寡妇在听明她们的来意后,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我不懂你们这些的。”
“对于村里的各种习俗我们都不太熟悉的。”严楚楚自动忽略了她那句不阴不阳的话,“所以想来找您聊聊。您放心,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东西,就是生活习惯啊,传说文化啊”
“我不懂你们那些个文化、习俗什么的我就是个农村妇女。”孙寡妇说,“你们想问就尽量问,我不一定能答得出来。”
严楚楚和崔晚霁对视一眼,耐心道“我听说武陵村有个关于人鱼的传说”
她将人鱼与少年的传说娓娓道来。孙寡妇听到一半便茫然道“我没听说过这个。”
她的神情是如此茫然,做不得伪。严楚楚又问她“那么您知道为什么武陵村叫武陵村吗这个名字还挺特别的。”
“其实咱们这村子十一年前叫宋家村,村里人人都姓宋的,这个名字还是在十一年前改的”
“十一年前”严楚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时间点,“十一年前,村里发生过什么事么”
“十一年前”
“孙寡妇。”几人正说着,窗外却传来了声音,“吃的我给你放这儿了。”
崔晚霁很是被吓了一跳。她向着声音看过去时,只见一个人头正嵌在四四方方的窗户格子里,嘴巴一张一合,直到那人动起来,她才发现是窗外无声无息来了个人。孙寡妇见人来了,也不和她们两个聊,到门外去和那人说话去了。
这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严楚楚在心里皱眉,差一点就把东西问出来了。
孙寡妇和来的那人似乎有很多话好聊。严楚楚能耐心等待,崔晚霁却是个坐不住的。她站起来这里走走,那里走走,随手拿起个东西便乱晃。
“你别乱翻别人东西。”严楚楚道。
崔晚霁却没听她的话,随手便打开了手里的盒子。她“诶”了一声道“这孙寡妇还挺潮流的哈,还有根口红。”
“让你别乱翻了。”严楚楚站起来。
“不翻就不翻,你凶什么。”崔晚霁很委屈地便砸上盖子。她出手没轻没重,里面东西便摔下来撒了一地。所幸孙寡妇和外面人在说话,没注意到里面。两人连忙蹲下身来捡东西,并寄希望于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失礼行为。
里面那根口红却滚到了床底下。严楚楚蹲着拿手去够,没够着。
她叹息一声,趴到地上,往里面探去。
眼睛,却对上了一片亮晶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