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伶脸色微变，他不确定苏笙说这话的用意，所以并没接话。
只是沉默对峙了半晌后，最终还是楚伶败下阵来。
沉声解释：“否，原先并不确定，也是去了天听阁后，才知道的。”
苏笙垂眸，语气毫无波澜地问：“所以，其实我的亲生父母也并非是晚陵苏氏对吗？”
楚伶没有点头，也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片刻后道：“你要金丹，我若给你，可否消除你心中怨恨？”
“……”
见他沉默，楚伶只好兀自拿出匕首。
看着寒光闪烁的匕刃，还没下手，楚伶似乎已经感受到腹部开始发疼了。
见苏笙只是定定地盯着他，丝毫没有开口阻拦的想法，楚伶微抿了一下唇，接着毫不手软，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
匕首刺入皮肉的那一瞬间尖锐的剧痛过后，紧接着便是隐隐地钝疼。
稳了稳心神，回想了一下纳兰胤教他的剖丹过程，这才紧抿着唇，继续手上的动作。
殷红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大半白袍，脸上血色尽褪。
本就气质清冷，如今因失血过多，整个人更显惨淡苍白起来。
“剖丹之痛，非常人所能受之。”
楚伶脑海里浮现昨夜纳兰胤说的这句话。
当时他还在想不过皮肉之痛，忍忍不就过去了，再痛又能痛到哪去。
此刻亲身体会后，他算是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非要具体说来，就像是有人在拿着尖刀生生地绞着自己的心脏一般，接着再活生生地剪断自己每一寸经脉，打碎自己每一处骨头……或许，这些痛苦仍不及剖丹的万分之一。
这才刚开始，楚伶拿着匕首的手就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一抖，细细密密的痛苦立马啃噬了楚伶每一条神经，使他几乎握不住手中匕首。
“……”艹真特么疼，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一个个报复回来，该死的小混蛋，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不知道吗。
楚伶心里骂娘，面上是却强作冷静地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剧痛不让自己腿软跪倒在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剖出金丹，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铛——”
匕首掉落在地发生一声脆响，惊得苏笙回了魂。
“为什么？”
苏笙眼底的讽刺轻慢逐渐转化成沉痛，隐隐夹杂着疑惑。
“我说过啊，我要救你，带你回家。”
楚伶沙哑着嗓子低喃，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踉跄了两下，本惨白的脸色此时已白的泛青。
可即便如此，他看向苏笙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温柔。
摊开另一只手的手心，其上赫然躺着一枚珍珠大小的金丹，只是相较于内视时所见金光灿灿的模样，此刻光华显然黯淡了许多。
“如此，你可信我？”
苏笙站起身子咬着下唇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犹豫不前。
就在此时，意外陡生。
只见原先静静站在一边的晁七，一下子朝楚伶扑去……更准确的说，是朝楚伶手中的金丹扑去才对。
“找死！”
看似处于震惊失魂状态的苏笙猛然甩出一把短剑，直接从后斩断了晁七的脖子。
冰冷的血溅在楚伶身上，让他有种触碰死尸的错觉。
眼看着如此利落杀人，眼也不眨的苏笙，楚伶感觉心脏紧缩了一下。
现场氛围凝固了一瞬。
苏笙抬眸，看向楚伶身后冷声道：“紫姬，我似乎没有下令吧，谁允许你擅自妄动的？”
楚伶眯了下眼睛，稍微想了一下，大概就知道这紫姬是何人了。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用娇媚的声音问：“主人难道不是想杀了他吗？何不让我替您动手，免了脏了您的手。”
“滚，他的命又岂是你配夺走的。”
楚伶看着眼前大怒的苏笙，目光渐渐复杂，能说这孩子不愧有一半魔族血脉吗？明明这般年幼，发起火来却已经有了几分魔尊的气势。
想着，他不由更加好奇起当初那九天玄女到底是怎么怀上的苏笙……
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眨了眨逐渐模糊的眼睛，寒意从四肢百骸泛起，冷的让他产生了一种掉入冰水中的错觉。
“师尊！”
苏笙见楚伶摇摇欲坠，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扶住，然后缓缓将其放倒在地上，躺着好歹能让其舒服些。
不用苦站着，楚伶清醒了些许，见苏笙木着脸守在自己身边，抬起手，将手中的金丹递过去道：“笙儿，我们回家可好？”
“为什么？”苏笙瞳仁有瞬间变成了红色，可很快又隐了。
楚伶眼神微闪，佯装不懂问：“什么？”
“既然苏氏灭门之仇与你无关，也并非你安排人将我送来这噬魔谷的，你也知道我与魔族勾结，设下了这些陷阱全都是故意针对你，为何，还要往里跳？”
苏笙舔了舔干燥的唇，哑声道：“若非心怀愧疚，为何甘愿至此？师尊，其实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对是不对？”
他内心像是有只巨兽在疯狂叫嚣，希望楚伶承认这一切所作所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毫不手软地动手杀了这个男人！
楚伶勾了下唇角，抬起手似想摸一摸他的头，只是刚举起后便顿住了，轻叹了口气，收回沾满了血的手道：“为师只是想化解你心中怨恨，接你回家罢了。”
楚伶本打算等到了与纳兰胤约好的时间便装晕过去，将一切交给纳兰胤来解决，然而万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完，他意识已然趋于模糊，接着眼前一黑，便彻底没了知觉。
金丹从无力的手掌中滚落掉在了地上，苏笙怔怔地捡起来，盯着惨然的楚伶，泪水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水渍，茫然的眼神里透着不解，显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哭。
这一切不正是他要的吗？
稍稍有所不同的，不过是原先打算演一场戏，等楚伶剖出金丹后，他再出来告诉楚伶，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编排好的陷阱。
先让楚伶绝望痛苦，最后亲手杀了他解恨。
这样的结局本就是提前设想好的啊，他在心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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