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这醉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酒仙身边的仙人连忙拉他,道:“你这老家伙,说什么浑话呢,还不快向帝君请罪!”
就连天后听了,都顾不上之前鬼君那不知闹的什么幺蛾子了,她面上沉沉,眼睛一瞪,斥道:“酒仙,你胡言乱语什么!”又一挥手,将身边的仙娥呼喝道:“还不快将酒仙带下去醒醒酒!”
而酒仙竟是大醉淋漓,分毫察觉不到此刻的紧张气息,还在嚷嚷道:“你们怎么都说我呢,这小女子与帝君这般亲近,不是帝后还能是谁?什么?是帝君的小徒弟?我看你才是喝醉了说胡话呢?徒弟做什么与师父腻腻歪歪在一处……”
酒仙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围的仙人七手八脚地捂住嘴,酒仙满脸涨红,推开众人,提拎着满满当当的酒葫芦,便就跑了,天后派来的仙娥见酒仙竟这般滑头,也不由得追在酒仙身后,竟是在圣山大殿上追追打打起来。
天帝见了这场景,脸色愈发难看,而太子眼神往澜玥望去,却看到澜玥一张小脸羞红,时不时瞥向岁华。
太子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岁华这老东西不会对澜玥另有企图罢?
于是太子便想到,平常他往银台宫去寻澜玥,岁华那脸色就像结了冰一样难看,难道……岁华真有着这驳伦常的念头?!
心中对岁华的不满更添一层,太子赤金竖瞳浮现出来,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岁华却是目光如冰,一甩袖,一道剑光便直逼酒仙,那寸寸成冰的剑气在圣殿中拖曳出一串长长的刺骨冰花,而后骤然炸开在酒仙面前,扑面而来的寒意与杀气让酒仙瞬间便酒醒了。
圣殿中热闹的气氛亦是被岁华的剑气冻结了,岁华冷声道:“荒唐。”
天后连忙道:“快将酒仙押下去,原是酒仙有眼无珠,见着个女子便喊帝后,帝后身体抱恙未曾出席,酒仙倒这样编排。”眼睛一转看到澜玥在一旁神情无措,便将澜玥揽了到自己的宝座上,道:“瞧把小玥吓得,都是酒仙的不是。”
周围随侍的仙娥见了,连忙便顺着天后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澜玥哄着。
却在此时,一道笑声突兀地响起,只见是鬼君,他一边笑一边抚掌道:“今日果真是叫本君看了一场好戏,也不负本君千里迢迢来天宫一趟了。”
天后眯了眯眼,道:“鬼君,你不敬陛下在先,又出言不逊在后,你是嫌鬼君这位置不配你了罢?”
鬼君哈哈笑道:“出言不逊?恐怕天后才是出言不逊的那个人罢?天后口口声声说帝后今日身体抱恙并未出席,但本君瞧着,帝后不就在此地吗?”
说着,他猛地转身,指尖勾起一道鬼气,呼呼啸啸地击向圣殿角落,而晚晚便正站在那里,晚晚尚未反应过来,那鬼气便已离她不过一拳之距,晚晚清晰的看到那阴森的鬼气中张开一张血盆大口,而下一瞬,晚晚的周身骤然绽开一对雪白的羽翅,将晚晚拢在其中,鬼气被羽翅打散,雪白的飘渺灵光如细雪一般洒落萦绕在晚晚身边。
众人齐齐朝晚晚看来,岁华亦是站起身,晚晚隔着人群,对上了岁华的眼。
鬼君面具后的眼死死看着晚晚,眼底满是痴迷与势在必得,他也丝毫不掩饰这情绪,反而笑起来,道:“你们看,这不就是帝后?”
天帝猛地起身,道:“鬼君!你太放肆了!”他抬起手,灵力化作五爪金龙虚影长啸一声朝鬼君冲去,鬼君丝毫不躲,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天帝的灵力撕碎,而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呼声中,他的身体再次凝聚,只是这回他面上的面具却不在了,露出一张对于天界众仙来说陌生无比,但对于晚晚来说却是格外熟悉且憎恨的脸——
随兰若。
天后道:“你不是鬼君!鬼君呢!”
随兰若那张艳丽又阴森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他道:“我,自然是鬼君,至于上一任鬼君,已成了我脚下的狗,天后不必惦念了。”
天后道:“荒谬,没有天帝旨意,你竟敢自封鬼君,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随兰若一击挥退围攻上来的天兵,身形鬼魅,只是几息之间便已冲到了最前方,直逼天帝天后,他还不忘懒懒道:“天帝天后又何必如此?说起来本君能做这个鬼君,还是您二位提携,更有岁华帝君亲手历练,人间二十载,忘川二十载,若非如此,还没有本君的今日呢。”
天后闻言,面色一变。
澜玥鼓起勇气召出凤尾箜篌,挡在岁华身前,小嗓音一边颤抖一边道:“师父,小玥保护您。”岁华却将澜玥拨到一旁,一双清冷凤眼仿佛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般将随兰若瞥了一眼:“你就是那个大闹忘川的恶鬼。”
随兰若手腕一转,一对刃刺便从他的骨节出钻出来,带着淬毒的光芒骤然攻向岁华,他道:“随渡之,你我竟还有再相见之日,我在忘川时可是很想与你叙叙旧呢。”
岁华剑花如电,周身仙力流转,他闻言,蹙眉,眼底更冷,他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卑贱。”而后剑势便如巨巍倾倒一般指向随兰若,鬼影重重的随兰若瞬间便被岁华的剑势撕碎,但却是化作了一道道鬼气冲出圣山大殿,只余下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
“帝君莫急,本君与帝君的仇,一笔一笔算。”
晚晚看着随兰若逃出了圣山大殿,袖中的手不由得便攥了攥,而那流窜的鬼气中竟是有一道好似生出一只眼睛,将晚晚意味深长的一看,晚晚心中一跳,便看到那鬼气直直朝着自己投来,还有随兰若那令人森冷无比的声音带着一丝轻佻意味地传来。
“帝后娘娘一人赴宴好生寂寞啊,帝君不怜香惜玉,本君却是心慕帝后已久,还准备了一份大礼送于帝后,还望帝后笑纳。”
那鬼气便滴溜溜地化作一道墨色光球,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晚晚躲避不及,便有一只手伸过来,要替晚晚挡下,但还未接触到那光球,便被岁华凌空而来的一道杀气腾腾的剑意击碎。
晚晚听到岁华的声音带着怒意,他道:“传本尊令,诛恶鬼随兰若。”
众仙皆是拜伏领命,天帝看到这一幕,手上青筋暴突,天后却是若有所思。
晚晚看向那方才想要出手救她的人,却发现此人正是南海水君泰宁。
晚晚微微一顿,而后道:“多谢水君出手相助。”
泰宁对晚晚温和一笑,道:“帝后无事便好。”而后他手轻轻往地上一指,疑惑道:“哎,这恶鬼方才竟是抛来一本书。”
晚晚闻言,顺着泰宁的手看向地上被岁华的剑意搅碎的狼藉,便看到是几块残缺的书页碎片,晚晚本不在意,但很快却是目光一滞,将那碎片捡了起来,碎片上写着两个晚晚熟悉的名字——
晚晚的师父与爹爹的名字。
晚晚的手指轻轻颤了颤,但却不动声色地看向南海水君,南海水君回以晚晚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问道:“帝后,难道这碎片有什么蹊跷?”
晚晚道:“并无。”
但那块书页碎片却是在晚晚的手心里被攥成一团。
……
这场原本盛大热闹无比的拜师大典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恶鬼搅得一团糟,令澜玥回到银台宫后委屈的不行,但又不敢让师父知道,躲在屋子里许久都未出来。
朱雀闯进澜玥的卧房,抱着手,语气愤愤道:“我算是打听清楚了,那恶鬼乃是帝君下凡历劫时,司命星君为让帝君七苦圆满,顺利渡劫,特意请示了天帝天后,从忘川河中提出一极恶之鬼投入轮回,为帝君设劫。帝君历劫归位后,这恶鬼便重新被镇在忘川下,也不知怎么回事,前些日子竟叫他掀翻了忘川,逃了出来。”
澜玥听了,却是连忙擦拭着红通通的眼圈,道:“那小玥不哭了,小玥不难过了,这恶鬼乃是师父的仇人,小玥怎能因为这恶鬼坏了大典便苦恼呢,这不是在责怪师父吗。”
朱雀见澜玥面上犹带着泪痕,格外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生气了,他道:“这事不关帝君的事,要我说,还是那个女人惹来的麻烦!”
能让朱雀用这般厌恶的语气说出来的女子,只有一个师母了,澜玥擦泪的手顿了顿,便听到朱雀继续道:“这恶鬼在凡间,是被那女人亲手杀死的,恶鬼定是来找她复仇的,但却破坏了小玥的拜师大典!要我说,恶鬼将那女人杀个千百次都难解我心头只恨!”
小雪团本乖巧的靠着澜玥,听了这话,也跳起来,声音嫩嫩地附和朱雀。
澜玥见状,气得胸膛起伏了一下,而后强忍着抽抽噎噎道:“哥哥!别这样说,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拜师大典,我既不责怪师父,也不会责怪师母,只是小玥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事而已。”
朱雀一挥手,道:“小玥就是心地善良,但我却咽不下这口气,你等着,我定要让那女人付出代价!”
朱雀身形便是一闪,化作原型冲出了银台宫,澜玥焦急地追了出去,却正好撞上岁华,岁华道:“冒失。”
澜玥见了师父,心中的委屈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满心欢喜地扑到师父身边:“师父!”
自那日拜师大典后,师父便事务繁多起来,就连澜玥都很少见到师父。而魔眼,鬼界那边都有事情要仰仗师父处理,澜玥在镇压魔眼异动时,也隐隐听闻鬼界那恶鬼似乎还与流散的魔人扯上了关系。
但无论是鬼界还是魔人,在澜玥眼中都不及师父一根手指头重要,连带着方才朱雀的事情都被澜玥抛之脑后,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身后。
而朱雀出了银台宫,看到远处圣山巍峨,他便想到那日在圣山大殿外,远远的他看到一片碧色雪顶的仙草,圣殿外的仙娥道那里长着的乃是天界圣草结魂草,帝君的那个凡人妻子便是身体不好,日日都要服用结魂草煎的汤药呢。
朱雀便计上心来,日日服用结魂草是吧?那我便将这草一把火烧了,看你还能喝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