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反锁在豪华的客房里,阿莱克修斯终于可以好好捋一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他首先把自己身上翻了一个底朝天,可惜,虽然身上华丽的紫色长衣和鹿皮靴昭示着主人身份的尊贵,可是,他口袋里除了一个金底黑鹰的印章和一个装饰着蓝底红白斜方格徽章的银戒指,其实他么东西都没有了。
阿莱克修斯在金色玫瑰豪华的客房里走来走去,心里把崔判官和那个叫高文的家伙直系的女性亲属问候了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第一次遇到“穿越”这种令人兴奋的事情,第一次有了当皇帝的机会,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本应该带来更多的快乐,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过作为一名佛系的程序猿,阿莱克修斯也算能够随遇而安了。觉得再诅咒崔判官和高文没有卵用,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两个死鬼还会钻出来吓自己一跳,便开始躺在柔软的床上,思考着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回君士坦丁堡去是万万不可能的,”想起罗马对待废帝传统的刺瞎眼睛和割掉的做法,倒霉的皇帝简直不寒而栗。“做生意又不会做......”刚刚起了这个念头,想起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了,还是堂堂的罗马皇帝,居然自甘堕落到和商人为伍,还要忍受贵族苛刻的盘剥和无处不在的强盗的打劫——堂堂穿越者岂能如此!
想到自己一来到这个时代便被夺去了皇位,凶手还把他掐死之后扔进了金角湾,阿莱克修斯心里便升起一股熊熊的怒火。“总有一天,我要率领大军进入君士坦丁堡,把安德洛尼卡你这个无耻的伪帝,弑君者从金色的御座上面拉下来,即使你舔我的鞋子请求原谅也没有作用,我要用阉割的小刀亲自把你割上九百九十九刀!”
不过,如今自己一无所有,那首先该定个什么小目标呢?
首先阿莱克修斯便想到了自己的准姐夫贝拉三世。在小皇帝残存的记忆里,虽然由于自己的出生,在罗马宫廷中接受教育的匈牙利王子贝拉.阿帕德失去了和自己的姐姐玛利亚订立的婚约,间接失去了成为罗马皇帝的机会,可是一直到他在父亲曼努埃尔的支持下继位成为匈牙利国王开始,这段时间里面面对年幼的阿莱克修斯的贝拉,还是极尽谄媚和效忠的。并且,直到安德洛尼卡以“防止西方人{皇太后玛丽}乱政祸国”的借口发动军事政变,从本都率军进入君士坦丁堡软禁了皇帝和太后并且自封为共治皇帝之后,来自匈牙利的使臣还无数次在布拉赫奈宫怒斥本都总督犯上作乱,妄图窃国——心地天真的玛丽皇太后还无数次私下垂泪,表示后悔自己当年对待丈夫的义子太过苛刻。
不过,如今的阿莱克修斯已经不是那个被软禁的少年皇帝了,遭逢大变的他如今不惮于用最恶劣的推测揣摩他人——匈牙利国王只是“准”姐夫而已,虽然和姐姐两情相悦,不过父亲亲自拆散了他们的婚约,最后姐姐一怒之下进入修道院当了修女,贝拉也远走匈牙利继位,而直接原因便是父亲为了给自己扫清继承大统的障碍。自己如果去佩斯寻求庇护,会不会变成匈牙利国王的傀儡?毕竟他的这位“准”姐夫在怒斥安德洛尼卡之后,可是马上就挥军进攻克罗地亚的主啊!
然后他又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妻子,法兰西公主阿格妮丝,她是法兰西前任国王路易七世的幼女,如今的法兰西国王腓力二世的妹妹。不过,虽然阿莱克修斯认为投奔法国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首先阿格妮丝现在身陷君士坦丁堡生死未知......而作为曾经玩过一个魔幻游戏的玩家,阿莱克修斯恰恰知道大奸大恶的最后一任法兰西岛伯爵是何等的狡诈——看看狮心王一家的下场,投奔法兰西岛伯爵,下场怕不是和投奔匈牙利国王一样......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落难的皇帝躺在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唉声叹气。最后,他拿出了自己身上唯一的东西,怔怔的注视着。
那枚金底黑鹰的图章,应该就是罗马皇帝的私人印章,上面雕刻着科穆宁家族荣耀的纹章;而这枚银色的戒指......
不堪回首的记忆又涌了出来。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血色的下午。那时,整座君士坦丁堡到处都是暴乱的民众,万城之女皇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和破碎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整个金牛大街和拉丁人的租界,而暴徒们虽然打着驱逐拉丁人的口号,但是劫掠底层民众和残杀普通市民却一样不会手软。之后,在城外率领两万大军的本都总督安德洛尼卡趁机私自带军进城“平乱”,可是他却把所有的政府高级官员趁机全部逮捕和处死,并严厉追究了拉丁人引发爆乱的“险恶用心”和“必须负担”的责任。而就在两个月后,暴乱的火焰刚刚熄灭,安德洛尼卡便以“乱政祸国”的借口,绞死了罗马帝国的皇太后,阿莱克修斯的母亲,来自安条克的公主——玛丽.安娜.德.普瓦图。
“我的小宝贝......”记忆之中,鬓发散乱的母亲,在被绞死之前,悄悄地把这枚戒指塞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是一句轻若蚊蝇的呢喃:“如果有可能,逃出这座华丽的囚牢,然后向东,去找你的外祖母......”
“这是母亲的遗物。”一股巨大的悲伤从无助的皇帝内心深处涌出,他连忙把自己的头深深埋在天鹅绒的被褥之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许久,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满眼通红的阿莱克修斯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安条克,安条克......”阿莱克修斯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许久,他的眼睛重新睁开,里面已经是久违的锐利目光。“我要去安条克,然后,向弑君者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