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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激愤(1 / 1)

云烟眼里荡漾起柔和的微笑,映照出林傲雪睡梦中平和的脸孔,她垂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林傲雪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眼里像是盛了一蓬莹亮的光:

“我明明知道你的性情那么单纯,说了要做好姐妹的,我却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的声音很低,昏睡中的林傲雪只字都未听清。

“傲雪,如果我离开军营之后,还是冷静不了,依旧和此时怀有一样的心情,那我再回来找你。”

她想象着自己主动离开之后再回来的可能性,脸上的笑意不由越加深了。

又再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云烟温柔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林傲雪在军医营躺了一整天才醒过来,她起来的时候感觉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没什么力气,肚内空空,身上又被汗水濡湿,黏黏糊糊很是难受。

她翻身坐起,在床头发现了一套叠好的兵服,是营里最小的尺寸,显然是给她准备的。这间帐房是营里提供给医师居住的营帐,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只有一张床铺,林傲雪左右卡了看,猜想此处多半是云烟的居所。

林傲雪拿过兵服,换衣服的时候解开衣衫,发现受伤的地方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她换好衣服,从营帐里走出来,绕着军医营走了一圈,并未见着云烟。

她询问营里坐镇的医师,那人回答她说云医师昨天把她送过来后,替她包扎了伤口又施了几针替她压下急热,之后就又出去了。

这次虽然打了胜仗,但受伤的士兵也非常多,北辰隆下令在校场上临时搭了棚子,云烟和旁的几个军医去校场上给伤兵们看伤,忙了一整夜了,还没回来。

林傲雪谢过医师之后就回到房间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将被褥叠起来放好,提着刚才换下的衣服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这次出关,离开了将近一个月,屋子里的东西都落了灰,她拿了濡湿的帕子打扫起卫生,但因为腰上的缘故,动作幅度不能过大,她才收拾了没一会儿,便有些累了。

林傲雪扔下抹布,坐着休息一会儿,因为她受了伤,北辰隆已经给她准了假,允许她伤好之前都不参加校场的操练。

故而林傲雪心安理得地待在自己的营帐里,取了一本书来看。

外边天色渐渐暗了,林傲雪又点了灯,帐外忽有卫兵来寻,说北辰隆在营里举办庆功宴,点名叫了林傲雪必须

须到场。他先前已经去军医营找过一趟,军医营当勤的医师说林傲雪已经走了,他这才又找来了林傲雪的住处。

庆功宴在校场上举行,除了守门巡逻等当勤的兵卒之外,其余人等都要参加。

听卫兵说完,林傲雪放下手里的书,灭了台前的油灯,跟着卫兵离开营帐。

他们抵达校场的时候,场内人声鼎沸,所有士兵围着当中的高台,营地里的高层将领都在台上,正以昨日之战高谈阔论,台下也一片叫好之声。

北辰隆下令让伙房的勤务兵给将士们加了几个肉菜,还去集市上采买了几大车的酒水,允许将士们小酌两杯。

林傲雪站在校场外看了一眼,她对这样喧闹的氛围感到些许不适,并不想融入其中。但她一出现,卫兵立马通报了北辰隆,很快就有人领着林傲雪到当中的高台上去。

既已来此,总不至于临阵脱逃,林傲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感觉侧腰处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跟在卫兵身后走上高台,北辰隆拉着她跟几个高层介绍一番。

对于营里后起之秀,这些老将也颇为关注,他们对林傲雪都不陌生,见到林傲雪,他们并未故意抬高姿态,而是纷纷称赞她年轻有为。林傲雪本想简单客气两句就退场,岂料北辰隆又将她拉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大声宣扬了她在此战中的功绩。

他将林傲雪在关外探查到蛮兵踪迹,促使他们的军队一举拿下蛮族一个五万人的队伍的事迹讲得绘声绘色,却对云烟只字未提。众将士则感叹林傲雪之能,嘉许她此战有功。

林傲雪有些着恼,心里很是不快,但她拿不准北辰隆是否是有意为之,又为何要对云烟存在如此明显的偏见。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提醒北辰隆,却在此时,台上一个郡尉多饮了两杯,有了些醉意,摇头晃脑,笑呵呵地说道:

“营里不是来了个女军医嘛,我记得此女先前可是烟雨楼的花魁呀,此番我军大败蛮族,得胜而归,何不让云军医搭个台子,给大家唱个曲儿,庆祝庆祝?”

他话音落下,四周众将皆哄笑附和,叫好之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作势要下台去寻云烟。

林傲雪脑袋里则嗡一声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积压在她心中的不满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喧嚣声冲撞着她的心神,让她原本就还晕眩的脑袋更加难受。

耳侧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林傲雪自脚边摸来一坛酒,猛地站起身,提着酒坛朝先前说话的郡尉走过去,举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着坛子对他说:

“李郡尉,此战神勇,属下敬你,多有得罪!”

被林傲雪称作李郡尉的人呵呵直笑,他虽不明白林傲雪为何要说得罪,但他今日开心,不想深究,便也举起酒碗,与林傲雪手中酒坛轻碰一下,然后俯首痛饮一口。

两旁众人皆欢声叫好。

林傲雪冷眼瞧着他,待他一低头,她忽然抡起手里的酒坛子,毫无花哨,啪地一声砸在李郡尉的脑袋上,酒坛哗啦一声碎裂,酒水四溅。

时间仿佛一下静止了,喧嚣的校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然暴起的酒坛碎裂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面露震惊。

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北辰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下来,他眉头一皱,欲上前询问究竟。

李郡尉被砸的一懵,还来不及生气,林傲雪已一把捞起他的衣领子,那一双凶戾的眼眸隔着一层面具冷冷地凝视着李郡尉,让他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云军医已经离开了烟雨楼,她也没有义务哄你们这些醉鬼开心!”

脑袋晕眩得厉害,一阵一阵的,难受极了,使她耐性全无。林傲雪冷声说完,又将李郡尉扔回座位,然后自己一摇一晃地下了台子,朝校场外走,这样的场合一点都不适合她。

在场的人都慌了手脚,没能反应过来究竟该怎么做,故而林傲雪下了高台,居然没有人出面将她阻拦。

李郡尉惊魂未定,直到林傲雪转身走了,他才感觉到脑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探手一摸,后脑勺湿漉漉的,原以为是被酒打湿,岂料却摸了一手猩红的血。

李郡尉受到惊吓,惊惶地尖叫出声,场中一片混乱,北辰隆目睹全程,怒不可遏,他用力摔掉酒碗,怒声骂着林傲雪不知在发什么疯,命令卫兵拦住林傲雪:

“把他带下去!面壁思过一个月!禁止离开营帐一步!给我好好反省!”

顾忌着林傲雪身上伤还未好,北辰隆没叫林傲雪吃军棍,但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他不得不严惩林傲雪,同时也取消了要把她提作千户的打算。

林傲雪没有挣扎,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任由卫兵把她领回住的地方。

因为忌惮林傲雪的实力,卫兵不敢过于为难,将她带回去之后,还好言劝说了两句,与她说现在大将军正在气头上,等之后气消了,估计就会放她出去了。

林傲雪谢过两个卫兵,然后在自己床铺上倒头便睡。

半夜,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她感觉有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便将一张湿毛巾贴在她的额头上。她想睁开眼睛,但耗费了很大力气,却只将眼睑抬起一条缝隙。

昏暗的光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纤细的人影在屋里忙来忙去,林傲雪意识迷迷糊糊,只依稀能凭借自己混沌的意识判断出来人是云烟。

云烟缓步走过来,靠到床前,拿来了新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掀开林傲雪的衣服。

而林傲雪浑身虚软,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腰上的伤因为过于用力地掷出酒坛再一次崩裂开来,伤口处渗出许多血迹,将白色的纱布染红。

云烟无奈叹息,她的心情复杂极了,既有隐隐的欢喜,又酸涩而愧疚。她既欣喜于林傲雪当众为她出头,替她出手教训了那口不择言的郡尉,又难过于自己明明主动招惹,却要临场退缩。

林傲雪是真心实意待她好,掏心掏肺,不计得失,她该为此心生欢喜,可世事总有不定的浮沉。林傲雪为她出手打伤李郡尉,更坚定了她要离开军营的决心,不仅是为了自己,同样也为了林傲雪。

林傲雪实在过于莽撞了,若不是为了替云烟出头,林傲雪凭着这一回的功绩,必定能稳稳获得北辰隆的信任和赏识,前路一片坦途,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让她不仅失去了北辰隆的信任,还错失了上位的良机。

北辰隆一定会重新掂量林傲雪的脾性,从而限制林傲雪的成长,那她领兵杀敌一报家仇的夙愿,便更难实现。

云烟长叹一声:

“可真是个傻子。”

正如她当初所想,林傲雪这个人,不亲近便冷漠至极,一旦打动了她,与她走得近了,她便掏心掏肺地对人好。

云烟心里一颤,林傲雪这种单纯固执的好就像毒‖药一样,一旦感受到了,就会让人变得贪心,想奢求更多,以至于,在这场博弈之中迷失自己。

感情真是复杂的东西,即便她漂泊于风尘之中那么多年,也看不透澈,摸不清晰。

云烟替林傲雪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伤口,再将她的衣服穿好,抬头时,偶见林傲雪偏头,微睁着眼凝望着她,那目光里好似盛了一蓬水,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内里的情绪。

她的头耷拉着,好像随时都可能再次睡去。

“傲雪。”

云烟轻唤了一声。

林傲雪嘴唇动了动,用力眨了眨眼,示意自己醒着,但她却没力气起身,也说不出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话。

云烟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然后取来一碗米粥,动作轻柔地搅动几下,舀了一勺送到林傲雪嘴边:

“从昨日回来便未进食,你需要先吃点东西。”

林傲雪没有挣扎,也没工夫再害羞,她听话地张嘴含了一口米粥,嘴里咕哝两下,便咽下去了。云烟失笑,这人生病了也像个孩子似的。

她一勺一勺地舀着米粥喂给林傲雪喝,林傲雪被禁了足,平日里本也没有谁来找她,这回又惹怒了大将军,敢在这时候来慰问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云烟并不担心突然来人撞见她这样抱着林傲雪喂她喝粥。

待一碗米粥都下了林傲雪的肚,云烟将碗收好,又扶着林傲雪躺下,林傲雪困乏极了,脑袋挨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云烟收拾好东西,又将林傲雪搁在床头未来得及清洗的衣衫取走,转身走出营帐。

林傲雪喝了米粥,这一觉睡得既香且熟,一觉醒来,帐外已是天色大亮,她揉了揉还有些晕眩的脑袋,正准备起身,门外便有卫兵传话:

“林百户,云军医来了。”

林傲雪闻言一愣,立马翻身下了床,云烟已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和一份饭菜。她将托盘放在林傲雪床前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先把药喝了,晚一点我再过来。”

说完,她转身走了,竟未与林傲雪多说几句话。

林傲雪一头雾水,有些不明白为何云烟突然这样一幅冷淡的态度,难道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又触怒了云烟?或者,她在因为自己贸然冲撞郡尉,惹怒北辰隆的事情生气?林傲雪端着药碗时在想,放下药碗时还在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喝完药后,她用清水漱了口,又愣怔茫然地端起那碗饭菜,习惯性地往嘴里刨了一口,忽然动作一顿。

视线下移,扫过碗里的饭菜,她总觉得这个味道和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她又刨了两口,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浓厚,再仔细瞅了两眼,她终于恍然大悟。

这饭有点糊了。

菜也有点糊了。

腌肉上面……蘸了醋,酱汁是酸的。

好像不是出自伙房厨子之手。

思绪百转千回,林傲雪咬着筷子苦着脸沉沉思索,不知不觉整碗饭菜全部下了肚。

放下碗筷时,林傲雪忽然想起刚才云烟不自然的态度,心里骤然划过一个大胆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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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饭是云烟做的?

林傲雪心里一突,素来淡漠的脸上情不自禁地裂开一抹痴笑。

但很快,她又板起脸,凝眉思考,万一不是她猜想的这样,只是今日厨子发挥失常呢?或者,是伙房来了新的伙计,还不熟悉环境?

她费尽心思找着理由,尽可能撇去云烟的嫌疑。云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毒术医术也颇为出众,想必做饭也是同样拿手。林傲雪如此想道,在心里暗自劝说自己,但嘴角腾起的笑意却怎么也无法掩藏。

过了大致小半个时辰,云烟又来了一趟,说要给林傲雪换药,林傲雪饶有深意的目光瞅着她,在候着视线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碗筷时,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林傲雪开心极了,她没想到云烟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她好,也没想到云烟果然不会做饭,当初说了要做好姐妹,云烟便处处都护着她,现下还悄悄开始学做饭了。

品尝了那碗饭的滋味,林傲雪当然明白为什么云烟偷摸着不肯光明正大告诉自己那饭是她做的,她心里偷笑,亦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

“伙房是不是换了厨子?今天的饭比以前多了好几块肉!”

云烟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她很快又止住笑,板起脸来嗔了一句:

“你是小狗崽儿么那么喜欢吃肉?躺下换药!”

林傲雪先还在笑,骤闻云烟最后一句,她又苦着脸,别别扭扭地在床上躺好,醒着被扒衣服和迷糊的时候是两个概念,秋日的风从帐帘缝隙里灌进来,吹得林傲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云烟动作很快,林傲雪却感觉好像过了一整日那么久,待云烟替她重新包扎好了,叮嘱她尽量少下地走动时,林傲雪脸上还像蒸笼似的冒着热气。

云烟紧抿着唇角,忍笑忍得极为辛苦,她哄着林傲雪躺下,拿走了先前留下的空碗,见碗中饭菜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云烟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欢快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第二日,饭菜依旧是糊的,但碗里的肉却多得几乎冒出来。

林傲雪禁足期间,天天就在帐里睡大觉,北辰隆也并未来找过她。

云烟每日会按时过来给她换药,顺便也将饭菜送过来,林傲雪连着吃了将近半个月糊掉的饭菜,后来厨子的技艺似乎渐渐好了,不仅色香味上来了,也再没有糊过,只是肉菜一如既往的多。

林傲雪感觉自己一个月下来恐怕长了好几斤肉在身上,腰上的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刀伤在云烟悉心照看之下好得很快,禁足快结束了,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禁足最后一天,林傲雪像往常一样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云烟,但直到日落西山,云烟也没有来。除此之外,也没有人给林傲雪讲饭菜送来,她饿了一整天。

林傲雪感觉奇怪,放下书册在屋里来回踱步,好几次都想掀开帘子出去,但又想到自己还在禁足,即便出去了,也会被守在外面的侍卫劝回来。

她又等了半个时辰,营帐外传来卫兵的声音,话语中的内容却让林傲雪皱起了眉。

“林百户,北辰百户来了。”

北辰霁。

她明天就解禁足了,北辰霁现在来找她是什么情况?

门外卫兵话音刚落,北辰霁便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他脸色难看,神情焦灼,见到林傲雪后又许久不说话,让林傲雪心里越来越疑惑。

她拧起眉,冷然瞅着北辰霁,声音里隐约有一股敌意:

“你来此所为何事?”

北辰霁捏紧了拳头,肩膀有些发颤。一月未见,北辰霁的变化出乎林傲雪的意料,但见他此时额角青筋暴跳,脸色阴寒,一点也没有了当初的朝气,倒是显出几分狠戾的感觉。

他好似费了很大决心,才终于咬牙切齿地瞪着林傲雪,愤恨地说道:

“林傲雪,云烟走了。”

此言一出,林傲雪脑子一懵,愣了好半天,她感觉眼前发黑,耳畔有蜂鸣之声阵阵,一股恶心晕眩的感觉冲击着她,让她难受极了。

“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担心自己听错了。

“云烟走了!被我爹赶出军营了!”

北辰霁忽然咆哮起来,声嘶力竭,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林傲雪安静了几息的时间,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推了一下北辰霁的肩膀,力气之大,推得北辰霁踉跄两步,然后猛地撞在屋门上。

“你干什么了?!你到底干什么了?!!!”

林傲雪心里惶恐不安,愤怒直冲脑海,险些让她失去理智。她知道北辰霁一直对云烟怀有觊觎之心,而北辰隆却素来不允北辰霁与云烟来往,如果不是北辰霁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北辰隆如何会逐走云烟?

北辰霁被林傲雪一推,也腾起了无名火,他一震胳膊,手指林傲雪,怒声质询:

“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了什么?!林傲雪!你与我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我说你无意于云烟,可你他娘的却带她出关!”

北辰霁越说越气,脸色涨得通红,冷不防一拳朝林傲雪面门打来。

林傲雪抬手抓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捏,北辰霁惨叫一声,胳膊垂落下去,但他并不放弃,继续咒骂着:

“你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混蛋!你砸人卖惨也就是为了骗她过来给你看伤吧!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小人!!”

北辰霁已经失去理智,像个受到屈辱极尽发疯的野兽,在林傲雪手中奋力挣扎着。林傲雪听着他骂,冷不防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将北辰霁打得咚一声倒在地上,鼻血直流。

林傲雪蹲身在他跟前,狠厉地掐住他的脖子,冷漠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自寻死路的蝼蚁,寒着声音问他: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死亡的压迫扑面而来,林傲雪强横的气势与浑身上下浮动的嗜血杀气一下子将北辰霁惊醒,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一时间失了言语。

这一瞬间,他真的感觉,林傲雪会杀了他。

他腿肚子一颤,被嫉妒和愤怒冲昏的头脑忽然恢复了清醒,恐惧地瞪着林傲雪脸上狰狞的面具,战战兢兢。

“说!”

林傲雪抬高了声音,她很想现在就冲出去面见北辰隆,但有些东西,必须从北辰霁的嘴里得知确切经过。

北辰霁打了个哆嗦,羞耻又愧疚的心绪翻涌着,他红着眼睛,瘪着嘴,用带着一丝鼻音的声音开口:

“我去找她,跟她表明心意,说要娶她为妻,但她不同意,我问她是不是喜欢你,然后我们吵起来,被我爹撞见了。”

北辰隆震怒,而北辰霁却不知悔改,当着北辰隆的面说要求娶云烟,北辰隆一怒之下就将云烟逐出军营。

林傲雪震惊之余还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是北辰霁的错,北辰隆竟惩处了云烟?!

这父子两个,都不可理喻!

林傲雪原以为北辰隆虽然对北辰霁有些偏袒,但不至于是非不分,黑白不辩。但事实却超乎她想象,让她再一次深刻领悟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不可能喜欢我,而我也只把她当妹妹,但现在,我要告诉你,就算我和她没什么牵扯,我也不会允许你再接近,你配不上她。”

她松开北辰霁,掀开门帘跑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卫兵见林傲雪要出去,立即拦住她的去路,并劝戒她不要为难他们。林傲雪此时哪里肯听,她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此时正在气头上,谁拦她就揍谁。

她两招放倒护卫,径直朝大将军的营帐跑过去。她要去找北辰隆问个究竟,问他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速度很快,不过一小会儿时间,便来到北辰隆的营帐外,帐外无人,帐内点着灯,林傲雪快步走过去,还未靠近,便听见帐内传来瓷器落地碎裂开来的声音。

北辰隆怒气冲冲,暴跳如雷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混账东西!漂亮女人都是祸水!那个云烟在营里这段时间,将士们魂不守舍,不仅林傲雪为了这个女人与人私斗,北辰霁竟还说出要娶云烟的话来!简直岂有此理!”

光摔东西还不解气,北辰隆震怒地拍着桌子,督军杨近从旁劝慰,收效甚微。

林傲雪顿住脚步,不再朝前走。

她已经知道自己此时即便闯进去也于事无补,北辰隆心意已决,连杨近都无法安抚他的怒气,更何况是曾触怒过他的林傲雪。

所以林傲雪不再想去尝试说服北辰隆,但她心里同样愤怒,她对北辰隆的行事感到失望,认为这样的做法有失公允。

不管云烟出身如何,她在军营里做了那么多贡献,救治了许许多多的伤兵,北辰隆也不该这么做。

当初若非云烟及时赶到,出手相救,北辰霁早就死了,现在应该连尸骨都凉透了,北辰隆却只因为她是个漂亮女人,便觉得所有惹乱子都是因她而起,北辰霁也为她神魂颠倒,将云烟的功绩全盘否定,甚至将她赶出军营。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忘恩负义。

云烟愿不愿意留在军营是一回事,她遭受这样不公的待遇就是让林傲雪无法忍受。

林傲雪不顾卫兵阻拦,大晚上地跑出军营,她要去找云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她却一定要这么做。

她像发了疯似的跑出军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烟雨楼,云烟离开了军营,最大可能便是回烟雨楼来。

迎客的姑娘们依旧花枝招展,春风得意。

林傲雪于楼前驻足,撇去了往日的羞赧和尴尬,急匆匆地抓住一个姑娘的胳膊,惊得那姑娘一声惶恐的尖叫,甩开林傲雪的手,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四周行色匆匆的客人都被这一声尖叫吸引了视线,林傲雪凶神恶煞,气势汹汹,一副前来找茬的架势,烟雨楼的管事很快也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他们认出了林傲雪,连围过来的打手都下意识地止了脚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林傲雪却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盯着那个张惶后退的姑娘,急急问道:

“云烟在不在?”

那姑娘恰巧是新来的,从未见过林傲雪,此番如此凶恶的人当面,她被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摇着头,口里说着不知道。因为云烟去了军营的缘故,她只听说过其名,却未见其人。

林傲雪脸色一白,又看向另外一侧,另几个姑娘也纷纷后退,两股战战,不敢多言。林傲雪又问了几人,依然没有得到云烟是否在楼里的答案。

悦琴听闻楼下有个戴了面具的兵在找云烟,她直觉此人是林傲雪,便匆匆下了楼,果见林傲雪正抓着楼前的姑娘盘问。

林傲雪此时的样子与她记忆中那个冷漠肃杀的模样大相径庭,记得林傲雪虽然冷漠,但从不会像此刻这样慌张,她拧紧了眉,快步走到近前,唤道:

“林公子。”

林傲雪闻声抬头,见以年轻女子朝自己走来,她眉头轻蹙,只觉此女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她的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来烟雨楼了,以往来此,也多匆忙,对接触过什么人,印象并不深刻。

林傲雪脸上一闪而逝的迷惑刺痛了悦琴,但她却强自忍者内心的酸楚,主动言道:

“公子不记得奴婢了,奴婢悦琴。”

闻言,林傲雪恍然大悟,她记得悦琴是与云烟走得极近的小姑娘。

林傲雪连忙上前,激动之下擒住了悦琴的肩膀,她的两臂力气颇大,拧得悦琴肩膀生疼,而比肩膀更疼的,是她的心。

但闻林傲雪急声询问:

“你见到云烟了吗?她回烟雨楼了吗?”

悦琴闻言一怔,林傲雪话语间透出的信息冲散了她心里的酸涩,反倒让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皱眉道:

“云姐姐没有回来,她不是去军营了吗?”

云烟没回烟雨楼,那她去了哪里?

林傲雪面如金纸,嘴唇颤抖。

悦琴却急了,她反手抓住林傲雪的胳膊,问道:

“云姐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傲雪不知如何与悦琴言说事情经过,她沮丧又失落地垂着头,万念俱灰。忽然,她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震,当即松开悦琴,只道了一句“之后再详谈”便匆匆离开了烟雨楼。

她飞快跑向东侧的城门,被城门口的卫兵拦了下来,她高声询问守门的卫兵是否看到云烟出城,卫兵虽然疑惑林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傲雪为何这般着急,但还是如实回答:

“看见了,云军医有将军的手令,确是出了城,往东去的。”

云烟之名在邢北关可谓家喻户晓,他们这些士兵每逢休沐去了烟雨楼,也多是想见一见传说中惊若天人的云烟姑娘。自云烟入了军营成了北境的军医之后,他们有更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找她。

所以,他们都识得云烟的样貌。

“走多久了?”

终于得到了云烟的消息,林傲雪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约摸两个时辰了。”

卫兵再一次回答。

已经两个时辰了,林傲雪闻言,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想必北辰霁来找他的时候,已经与北辰隆吵过一架,耽搁了时间。

她想出城去追,但没有将军的命令,邢北关的士兵不得私自出城,否则便算叛军。她闯出军营已算犯了大过,若再私自出城,以前的努力就真的前功尽弃,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林傲雪纵然心焦,但她还保留着理智,心里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是在触犯北辰隆的底线,绝对不可以越界。

哪怕她再如何唾弃北辰隆的为人与处事之风,哪怕她多想不顾后果地追出去,她也不得不在此时停下脚步,任由冷风呼啸,鼓噪着她的心。

云烟离开了邢北关,朝东去,林傲雪猜想她是要去永安。她心里的情绪盘根错节,几欲化作一声愤怒的嘶吼,然而她却只沉默地站着,遥望着城门外越渐暗沉的夜色。

永安距离邢北关不远,她可以往后再找机会过去。

林傲雪垂着头,捏紧了双拳,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地想道。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军营的,北辰隆得知林傲雪违抗禁足的命令不说,还冲出军营要去找云烟,气得摔桌子破口大骂,指着林傲雪的脑袋骂的她狗血淋头。

林傲雪始终麻木,对北辰隆的叱骂充耳不闻,北辰隆怒骂林傲雪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还狠很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林傲雪耳侧嗡嗡作响,她从北辰隆的营帐出来时,天色昏黑,北辰霁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待她视线扫过去时,他又像受了刺激,收回迈出的脚步,转身走了。

林傲雪抹了一把嘴角咸湿的血迹,冷漠地瞥了一眼北辰霁的背影,一语不发地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先前她还觉得北辰霁人不坏,可真是瞎了眼。

一连三天,林傲雪发疯般地苦练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早上天不亮就来到校场,将心里的怒气怨气全都撒向了校场上的木桩子,那些练武用的木人阵被她噼里啪啦全部折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与她一同操练的兵将都纷纷远离,担心遭受池鱼之殃。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过激反应,北辰隆也没有再找她的麻烦。

但营里所有人都知道林傲雪得罪了大将军,不止打了李郡尉,还揍了北辰霁,以前被林傲雪收拾过的兵卒这下得意了,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他们远远一看林傲雪,冷笑着走开。

得了战功又如何,林傲雪如果再不老实,就有可能被北辰隆扫地出门,让她跟那个云烟一样,彻底离开军营。

林傲雪对这些闲言碎语听而不闻,尚武有几次都想宽慰她几句,奈何林傲雪就像得了失心疯似的,谁的话也不听。他无奈至极,站在场外见林傲雪手执刀枪,一心埋头苦练,便也摇了摇头,任由林傲雪先冷静冷静。

如此又过了几天,林傲雪渐渐冷静下来,冲动和仇怨消却,开始思考自己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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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隆对云烟心怀偏见,纵然将她从军营里赶走,也震怒于林傲雪和北辰霁的冲动出格,到底还是给了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

林傲雪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尖枪杵在地上。

她已经决定往后不再违逆北辰隆的意愿,努力让自己成为北辰隆手里的尖刀,假意被他驯服。在她羽翼未丰之时,除了隐忍和退让,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她在校场操练一日之后回到营帐,准备收拾一下就休息了,然而本应该在校场上进行恢复训练的陆升却主动找到了她:

“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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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远远地喊住林傲雪即将进门的,脸上神情急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林傲雪回头看他,疑惑地蹙起眉:

“怎么了?”

经历了北辰隆北辰霁父子二人的两面三刀,林傲雪对这军营中的人又多了一分防备,哪怕是她当初亲自提拔的陆升,她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毕竟,人心叵测。

既然他们父子都是如此自私的人,那她又何必忠诚。

“百户。”陆升喘了两口气,“刚才有急报从鄱岩传过来,蛮兵又偷袭了鄱岩,永安……被踏平了!”

永安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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