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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夜曲(1 / 1)

许梁宜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从来都是高傲或玩世不恭的。

可是这不足以让她失去理智,她明白,很多东西,只不过是一时的,如同泡沫,一吹就破。

“陆怀洲,你还记得大黄吗?”许梁宜问。

陆怀洲:“嗯?”

许梁宜轻轻笑了一下:“你看,你不记得它了。”

“你不记得它,好像也很正常,当年,我其实和大黄一样,都是被你收留的。”

“真的很感谢你。”

许梁宜慢慢从陆怀洲怀里退开,“陆怀洲,我相信,你或许,或许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你不会养我四年。”

“可是,那份喜欢,你可能自己也没发现,那是施舍,对于你而言,好像多养一个人,和多养一条狗,没有什么区别吧?我也挺好养的……”

“许梁宜!”陆怀洲再次气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梁宜道:“好吧,一句话简单概括,就是哪怕你对我是有一点点喜欢的,但我还是不能和你回到以前,我们并不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陆怀洲眉骨直跳地看着她。

许梁宜沉默了会,背过身去,“我没跟你说过我爸和我妈的事吧?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跟我爸很恩爱,可是后来我爸妈说离婚就离婚了,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玄乎,它是很奢侈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长久地拥有,我想,你回去冷静一段时间,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后悔这段时间在我这里浪费的时间。”

陆怀洲将许梁宜扯回来,让她重新面朝他:“许梁宜,别拿我们跟你爸妈比,能不能长久,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给我,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对我太不公平了吗?”

许梁宜道:“怎么没试过?不都试了四年了吗?合不合适,你还不清楚?”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她曾经,以为,她是可以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

当时他在她那么无助的时候出现,全身都散着光,那些光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可是都被时间打碎了。

她无法忘记他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也理所当然如此。

是她欠他的。

陆怀洲唇绷直。

他喉咙一阵干涩,将许梁宜扯进怀里又抱住:“一一,我过去,哪里不好,可以改,往后余生,我给你当牛做马行不行?”

许梁宜:“陆怀洲,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她只当他暂时失去理智,说出这种话来。

陆怀洲眉宇冷凝,死死地抱着她。

许梁宜道:“你放开我。”

“陆怀洲,你放开我!”

男人额角的青筋凸起,女孩身子在颤抖,似要哭了,他只能松开她。

许梁宜将一颗粉色的小珠子落到他手上,“这个还给你。”

“别哭了,哭了狗就能找回来?”陆怀洲叼着烟,不耐烦地道。

“不,一定要把它找回来。”许梁宜红着眼睛,声音是哑的。

陆怀洲说话直肠子,又不会安慰人:“大黄是条土狗,说不定被人敲了,拿去炖汤了。”

“不,不会的!”女孩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别哭了,老子会给你把狗找回来。”他拍拍她的背。

她还在哭,哭得他很烦躁。

“许梁宜,你再哭,老子就不给你找狗了信不信。”他威胁她。

她终于停下了眼泪水,把唇咬得紧紧的,憋着。

……

陆怀洲砸下一根烟头,自嘲地笑了声。

他当年,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爸没了,那条狗就是她唯一的念想,他却食言了,最后也没能帮她将那条狗找回来。

男人懒靠在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烦躁和郁气堵在喉咙里。

一个小时不到,脚边落满烟头。

丢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他懒淡瞥了一眼,没理。

等电话重新响起,他才捞过来。

是臻叔打来的。

“二少,陆总让你今晚过来一趟。”

许梁宜失眠了,躺了好半天都没睡着,若有若无,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爬下床,去到窗边看。

楼下那辆黑色悍马前灯亮了下,径直往小区门口开去。

很快,她只能看见一个车尾巴。

好像有什么事情,终于结束了。

这一刻她知道会来临,也想象过它来临的时候,她该怎样面对。

但当它真正发生,她发现,她好像有点没办法承受。

她心口的位置,像被缠了东西,闷闷的,很不舒服。

都怪这阵子,陆怀洲让她像活在梦里。

许梁宜眼睫垂了垂,将窗帘拉回去,回到床上重新睡觉。

“哟呵,悍马h2,六轮,又是个限量版的,这个小区很牛逼啊,我们才来这住了没两天,这都见了两辆限量版豪车了。”景宁道。

他们去市中心的酒吧嗨完,打车回到锦竹小区,在门口遇见辆黑色悍马。

虽然车窗半开,但路灯昏暗,他们看不清里面开车的人。

杜燃特嚼着口香糖,道:“这车我哥也有一辆。”

“诶,那辆911还在呢。”景宁说。

“原来不是一个人啊?我还以为这两辆豪车是同一个人的呢。”景宁说。

杜燃特:“这破小区有点意思。”

见惯豪车的两人也没稀奇多久,进了楼里,景宁道:“你说那个妹子是住哪户啊?反正她跟咱们肯定住在一幢。”

“你想干嘛?”杜燃特瞟他。

“上门要微信啊。”景宁道。

“滚,别让人家把你当猥琐男报警抓起来。”杜燃特笑了下。

景宁:“我像猥琐男?”

杜燃特佯认真地打量了下他,回答:“挺像。”

“……”

“滚你丫的,你才像呢。”景宁无语。

平淡的时间过得很慢,但在悄无声息中,又流逝着。

和陆怀洲见面,已经是五天前。

那辆银红色的保时捷还停在那。

他估计是懒得叫人过来开走吧。

他不缺这一辆车。

车是他的,他想怎么处置,她也管不着。

只能再次视而不见,径直朝楼里走。

“梁宜?”

许梁宜往门里插钥匙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

回过头,是杜宇。

他旁边还跟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凭借他们扎眼的发色,让许梁宜立马想起来他们是谁。

那天晚上打架子鼓吵得她睡不着觉的新邻居,红毛和银毛。

不过他们也还算有公德心,那天她找过他们之后,晚上该睡觉的点没再有架子鼓的吵闹声。

“原来你叫梁宜啊,小梁你好,我叫景宁。”景宁笑嘻嘻地道,“杜宇哥,你们竟然认识的。”

杜宇道:“她不姓梁,你别乱喊,梁宜是她的名儿。”

杜燃特:“那她姓什么?”

杜宇:“人家姓什么,你管得着吗?”

“……”

杜燃特蹙起眉,多看自己的老哥一眼。

许梁宜道:“我姓许。”

“哈哈哈,许梁宜?这名字可真好听!”景宁夸赞道。

杜宇:“梁宜,你怎么住在这?”

许梁宜:“我一直住在这啊。”

杜宇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这个小区说不上多破,可绝对算不上好,他不觉得陆怀洲会愿意让他的女朋友住在这种地方。

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他又不是她的谁,他问出来,对方也会觉得他很奇怪。

男人脱口的话,变成别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住我弟弟楼下。”

“你弟弟?”许梁宜疑惑。

杜宇指了下旁边的银发男人,道:“他是我弟弟。”

杜燃特似乎很不喜欢他这样介绍自己,“我也就比你小两岁。”

这个世界可太小了,那个扎眼的银发酷哥,原来跟杜宇是兄弟。

两个人就站在一块,多打量打量,许梁宜发现他们的确有些像的。

“杜宇哥,你跟小许是怎么认识的啊?”景宁问。

杜宇:“我们怎么认识的,关你什么事?”

“……”

景宁:“我……”

“梁宜,我是准备带他们出去吃饭,你晚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杜宇道。

“喂,什么叫带啊?”杜燃特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他哥给丢尽了。

杜宇没理他,看着许梁宜,等待她的回复。

许梁宜道:“我吃过了。”

“好吧,那我们不多打扰你了,我们……走了?”

“嗯,再见。”

“再见。”

“别呀,小许,一起嘛。”景宁说。

他刚要往前,却被杜燃特勒住脖子拽走,“小许?人家跟你很熟吗?就小许小许地叫,要不要脸。”

“杜燃特,你他妈——”

“松开我!”

“不松。”

等出了楼,杜燃特才松开景宁,景宁又破口大骂了一句。

杜燃特没管他,追上前,朝杜宇“喂”了声。

杜宇侧过脸睇他一眼,“做什么。”

杜燃特道:“哥,你喜欢刚才那个许靓怡?”

“……”

杜宇:“是许梁宜。”

“行,许梁宜,哥,你喜欢她啊?”杜燃特重复。

杜宇皱眉:“管你什么事儿?”

景宁凑过来:“啥?杜宇哥,你也喜欢她?!不行啊,杜宇哥,她我预定了的,你不能跟我抢。”

“……”

“…………”

杜燃特往景宁后脑勺拍了下,“抢你个头,你把人家当什么了,人家是个人,又不是货物,还预定?”

景宁用了刚才杜宇说的那句话:“管你什么事儿?”

杜宇有点无语他俩,往前走,与他们拉开一些距离,好像跟他们认识很丢脸一样。

“哥,等等我啊,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杜燃特追上前。

杜宇沉默,他不可能回答他。

“知道陆允晏吗?”肖淳对许梁宜问。

“当然知道,他最近可是热门人物。”许梁宜道。

陆允晏是金毓地产的创始人,也是燕城商圈里数一数二的大鳄,《简谈》一直想约他的专访,到现在都没能如愿。

肖淳:“他昨天答应了我们的邀约,会在下周接受我们的专访,到时候你去。”

许梁宜愣了下,道:“我一个人吗,还是跟您一起?”

肖淳:“你一个人。”

肖淳:“你不用紧张,我记得你在简历上写过,你在明城日报社那会,不是采访过众诚集团的石颂川?你也不是全无经验。”

“可是……”许梁宜不想说,那次采访,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陆怀洲帮忙。

当时她迟到了,石颂川很生气,若不是看在陆怀洲的面上,石颂川根本不会理她。

肖淳似乎不容她拒绝,把一大沓资料扔给她,“拿回去好好看看吧,周末之前,拟出一个采访稿给我过目,小许,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最近金毓a轮股市暴涨,又推出景街商城的方案,势头正猛,金毓也需要媒体趁热打铁,加大曝光度。”

许梁宜道:“好吧。”

她拿起桌上的资料。

“你可以回去了。”肖淳道。

许梁宜嗯了声,抱着资料准备离开,肖淳道:“等会儿。”

“还有事吗?”许梁宜回过身,问。

肖淳笑:“小许,我让你去采访陆允晏,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许梁宜:???

“您在说什么啊?”许梁宜很迷惑。

肖淳道:“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那个酒会,我也在场,我虽然没亲眼所见,可都听人说了。”

“你其实不用隐瞒,简谈可没有不允许员工谈恋爱的规定。”肖淳笑。

许梁宜:“……”

“金毓自创立以来,一直跟圣瑞不对付,抢了很多块圣瑞的地皮,圣瑞一直比较大度,没跟金毓多计较,金毓是近几年崛起的新锐地产王牌,圣瑞之前可能也是懒得搭理它,不过前阵子,圣瑞盯上金毓看中的一个项目,说抢了也就抢了,你男朋友是圣瑞副总裁,不可能不参与其中。”

“……”

那天酒会上,陆怀洲那么高调地抱走她,想来让肖淳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

领悟肖淳那几句话什么意思后,许梁宜道:“现在没有这个顾忌了。”

“嗯?”

许梁宜说:“我跟陆怀洲已经分手了。”

他们,早就是过去式。

“后天金融街仲天银行发布会的采访主题罗姐定的这个。”林蔓萝将一张a4纸递给肖淳。

肖淳看了眼,道:“可以。”

林蔓萝道:“肖老师,嗯……我刚才看见许梁宜手里拿着金毓的资料,下周陆允晏的采访,您也是要带着她去吗?”

肖淳道:“不,这次采访,我准备让她一个人挑大梁。”

林蔓萝笑:“您这样,会不会给她的压力太大?我刚才看她眉头不展。”

“哦,她有眉头不展吗?”

“有一点,吧。”

肖淳道:“她虽然还年轻,可是能力很强,这样的人才,得早早就锻炼她。”

林蔓萝笑了下:“肖老师,我想到那句话,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您这样用心栽培,小许以后或许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肖淳:“那句名言是错的。”

林蔓萝疑惑。

肖淳道:“应该反过来说,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有,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千里马,还不得好好培养?”

林蔓萝:“……”

加完班,许梁宜将今天肖淳给她的那一沓资料塞进包里。

专访也就下周,而且是燕城的大人物陆允晏,她得回家做做功课。

燕城的地铁跟明城一个风格,外面热火朝天,里面冷如冰窖。

空调开得很低,许梁宜每次在地铁上,都冻得不行,以往她会带一个小衫在包里,今天出门太急,忘记带了。

可能寒冷会让人其他的感官也被刺激到,许梁宜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是错觉吧?

她心想。

可是出地铁站不久,那种感觉又来了。

并且越来越强烈。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发现后面有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许梁宜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加快脚步。

这一次,她确认那个刀疤男在跟着她。

偏偏这时候,她走的这条路人有点少,许梁宜抓紧包,小跑起来。

她得到人多的地方去。

“美女,跑什么,等等我啊。”刀疤男开口。

许梁宜皱眉。

“砰”,一根猩红的烟头砸到刀疤男的脚边,火苗将他的裤角烫出一个洞。

“哪个王八犊子?”刀疤男骂了一句。

许梁宜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懒懒倚靠在不远处的墙前,她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浓烈的酒气。

男人瞭起眼皮,目光看她。

许梁宜几乎是下意识地,在看见陆怀洲的那一刻,拔腿朝他跑过去。

女孩毫不犹豫地跑到自己身边来,陆怀洲勾起唇。

下一秒,目光投向刀疤男,眼底变得冷锐而瑟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220:54:01~2021-05-0419:4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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