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熊被锦衣卫从淮安带走,直入漕河,准备走水路,一路北上。
说来也不知拿人的是何居心。明明就有旱路可走,骑上快马,要比水路快上许多,偏要让陈熊自漕河上带走。自从淮安出发,船行了好几日,还没脱离湖漕的范围。
陈大从岸上奔回来,也才用了几天。
这年轻人,杭老先生的幺孙。自小尝着药沫子长大,七八岁上就会翻医书,时常装个小大人,追着人号脉,也算是高邮家喻户晓的医痴。
这次陈大受伤太重,杭老先生也没有把握救回来。他伤口太深,又失血太多,简单捆了一下就奔回高邮。撑着一口气在俞先生的院子里,等着陈圭来。说了陈熊遇险被救,就昏死过去。
杭老先生只说没救了,就是强行续命,最多是回光返照。反而是跟着来的杭医痴,说了句,要是能止住血,慢慢调理,捡回条命来,不是不可能。被孙儿这样扫了面皮,杭老先生一点也不恼,说还是要看陈二爷的选择。
陈二爷的选择,陈二爷能有什么选择?
这样带着伤奔回来的忠义之士,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
俞先生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仿佛数日前,他亲自交到陈圭手里的几个人,他并不认识一样。他俨然已经是化作一座雕像,只冷眼看小陈如何应对,不提出自己的意见。
小陈通知了陈培,也让他做一番决定。陈培惊怒之下决定走旱路,先追上锦衣卫一行人,誓必要同父亲一起上京。
陈圭什么也没说,自回府安排了后续事宜。
不敢告诉老太君二叔有可能出事了,只说要同大兄早些上京,拜访些世交,也好多条路子。老太太精神开始见好起来,常被林若晴推着去院子里透风。瘫了一半的身子,在不断的针灸下,不说好转,起码也没恶化。这个时节,陈圭和陈培,都默契地选择了善意的欺骗。
二婶那里是瞒不住的,再说又要指望着她震慑林氏,自然将事情全数告之。陈圭以为必又是一番哭哭啼啼,谁知二夫人眼圈都不成红,只将牙咬得欲裂——
“且尽心救你二叔,这个家,自然会为你看好!”
自从被烧了债据,林氏在府里越发得低调。同容光焕发的张氏相比,两人的际遇几乎颠倒起来。
但是没有理顺林氏放驴打滚儿这件事,陈圭自然不敢对她放心。有了个二婶,也怕不够。
同整个陈府都会倾覆的危机相比,陈圭一整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亲自带了金总管出了门。
后来他自己回来,唯独不见了金总管。府里都在揣测,出了什么事情。紫馨不信二少爷真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只是看着他连着两顿吃不下饭,心里又对自己说,若然二爷即便是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也是为了府上好。
李账房被软禁起来,每天贴身的人有七八个小厮,若不是他行为被限制在了府里,等着陈圭京城归来再做处置,这样七八个人,必然是能让李大公子威风一把。
至于又请了几个先生回来盘库,算账的事情,陈圭本人已经没时间参与了,尽数交给了紫馨主持。他自己,怕老太君起疑,耐着性子整理了行囊,装了大船北上。
陈圭这边担心着,让着紫馨帮着掌家,不知诺大一个府里是什么反应。紫馨这样被贴上陈圭“房里人”标签的丫鬟,又是老太君拨下去的人,身份是有了。要协理府上,资格毕竟还差。
他心里有些担心,转头就见杭医痴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陈大的伤口又开裂了!
杭医痴将上好的伤药一遍遍往陈大伤口撒,那些往日里很灵验的药粉,被陈大伤口溢出的鲜血漫过,根本就止不住血。
陈大半眯着眼睛养神,就像那在淌着血的伤口不是自己身上的一样。杭医痴在船舱来回踱步。
陈大被他绕得头昏,睁开眼说道:“杭大夫不必为难,小人只求二爷能让我将话讲完。有了准备,让部堂能少受一份险,这条命救是不救,又有什么关系!”
陈圭还没反应,杭医痴这个看上去甚是斯文有理的,两眼一瞪,指着陈大,怒火都要腾得有三尺高——
“放屁,老子在你身上撒下去的药,足足能砸三个你出来!不救了,你赔我?”
陈圭被杭医痴一声“老子”吼得头昏,甚想弱弱说一句,他嘴里那笔能砸出三个陈大来的药材……是他付的银子。
陈大大冷天下了水,又受了伤,心肺就有些伤,未说话,就是一阵咳。不知是想到了哪里,透过船舱望出去,看着水面有些失神。
陈圭顺着他视线望去,远远见着一艘船,想来是时间充裕的旅人,不顾早上的寒气,在甲板上钓起鱼来。
他觉得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想要抓住,又飞快溜走。他暗自叹一声,自己似乎在明朝呆久了,连思维都退化了。
陈圭心里升起要将自己脑中记得的现代知识,笔录下来的想法,不然哪天,或者他再也想不起自己时光旅客的身份了。
现代知识……这个词从陈圭脑中闪过时,他差点想抽自己两大嘴巴。
杭医痴走了两圈,见得两人都不慌。一个是身有重伤不怕死,另一个居然不着急叔父的下落了。他就觉得同他认知有些不同来。
他奇道:“难不成这命现在成了老子的不成?”
陈圭无视这个一口一个老子的怪人,指着窗外说了句“陈大有救了”,短短五个字,就让杭医痴的“老子”气焰被打落到尘埃,复又翻腾得更高——
“有救?拿什么救?”他望了望窗外,正好那边船上的人,在湖里扯起条鱼儿,银色的光一样抛到甲板上。
杭医痴这下方才暴怒:“拿什么救,跑出条神鱼出来吃了就没事儿?还是拿那鱼线把陈大像布袋子一样缝起来?陈二少,你莫非魔障了不……”一个“成”字还没说话,他突然住了嘴。
杭医痴的嘴巴张得足能塞个鸡蛋,活像李账房家的二公子,成了真真的痴呆。
“你是叫老子,把他缝起来……?”
看着陈圭点头,陈大也倚躺着,不当他命是一回事的样子。杭医痴觉得,陈二少要是没疯,那必然是自己有癔症了。
家里有些事,替老妈上了两天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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