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强势的三太太林氏,被这众目睽睽之下的铁证搅得一时心神大乱,竟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老太君见她不答话,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就算遭了贼,这样为着府上面子,辛苦抗来嚣段子替换,又全了府上门锁的贼,果真是甚有义气。”
林氏哑口无言,一时无从辩解,看着不远处,明明就是关键时候,偏偏不禁走神了。目光瞟到紫馨头上的莲花簪,直想反说一句,这样的贼有甚奇怪,你那宝贝孙子,开起锁来,手脚定是一点不比这样的贼差的!
她再是不集中注意力,潜意识就阻止了她说出这样火上浇油的话来。
陈培看到这里,早就没有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的兴致。反正林氏是被翻了出来,横竖这件事情掩盖不了,让他现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他再是巧舌如簧,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再说此时已经是三更天,老人家觉时本来就短。要是一夜不睡,这样冷的天,落下病来,却是儿孙的大不孝了。这个想法,并不是为着私心,陈培也就说得理直气壮:“还请祖母回院安寝的好,二弟眼见着怕是盘查到天亮都不得空。若是累着了您老人家,叫我们做晚辈的,岂不是自责自己无用?”
说完长长一辑,弯着腰,大有老太君不答应,他就不起身的姿态。
老太君将在场的三个晚辈看遍,有些难以抉择。整个府上,都知道老太君最宠的,自然是二爷陈圭。其实人心肉长得,她对长孙怎么会没感情?就算是三媳林氏,常年在家伴着她,一张嘴儿比蜜还甜,平日里不知为她解了多少乏。若不是她对二儿子被带入京的态度,让老太太心寒,这些日子,也不会疏远她到这田地。
她为着老二能顺利掌家,深夜里来落大孙和三媳面子,是她作为府里的太君,为着陈府将来,必须做的事情。但是抛开陈府前程种种,她只是个平常的老太太,手心的肉或许要厚点,并不代表,手背的,就是不值钱的路人。
老太太想到林氏眼见着是要在这事情上给个交代,事后听到的,总是要比这样亲眼所见的冲击来的小些,她也不愿在将林氏的好儿,全去抵了这些身外物。在这么些子下人面前继续落她面子,也无趣,就也生了想走的念头。
老太君看着俯着身的大孙,和二孙儿一脸大哥说的甚好的神情。想到那是培哥儿也就陈圭这般子大,挤进来看刚出生的幼弟,一脸失望地走了。后来听得心腹的人说,培哥儿又跑去小湖边哭去了。
她方时听着,觉得陈家必不会出现那种为着夺家产,争得你死我活的情况。今日破了她的期许,还是抵不过她心里变软起来。她给陈圭留下了几个健仆,扶着大丫鬟的手,回院子去了。
只是走前还对没有起身的陈培说了句话,后者愣了半晌,依言跟着祖母走了。
若是算来,只不过是家常的一句,比不过命令来得直接,偏偏有效果得多——“培哥儿跟着回去歇着吧,休要仗着年轻底子好,就拿精血在哪里熬着!”
陈圭送走了祖母,林氏也去了一半的助力。
二人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陈圭是祖母走了,这场子里,没有了压着林氏的人,他是晚辈,自然不好同祖母一样,直言质问。
林氏见老太太走了,也觉得总归也是没认的,任她想个法子脱了身,也不是什么难事情。她坚信着陈圭一言一行,必是老太太在背后指使。现在光留个半大的陈圭,她也是大家里出来的闺秀,什么事情没见过,何曾怕你这点风浪。
因此陈圭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算盘,扬了扬,对林氏说道:“三婶,我们且一单单来啊?”
林氏喝了口金珠去泡的参茶,提了提神,无事般说道:“陈哥儿能算清么,还是三婶帮你找个人来算如何?”她看着不甚在意,其实心里早想了千百次对策。
回应她的是陈圭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的声音。林氏见他双手飞快上下拨弄,实在想不到他哪里去学了一手账房先生的绝活儿。
陈圭则在心里感叹,听得谁说中国教育不好,非得大耳刮子抽他!小学时候学的珠算,珠心算,现在用来记账竟是再好不过……若是想着穿越的人,小学且要认真啊。果真当初老师说的好,学的东西总是有用的,现在就应在他身上。
陈圭心里一番忆苦思甜,手下一点没见慢,旁人清点出一匹布,他就记一匹。边记还边感叹,若是这嚣段子是三婶亲自使人换的,还真是深谙人的心理,将人不愿在高空翻动重物的惰性,了解的一清二楚。
三婶那盅参茶刚刚饮过第一桩水,陈圭这边就清算出被换的料子来。
入库时是九百二十八匹,现在只剩的堪堪二百匹的样子。至于替换的嚣段子,大概有三百匹的样子。这两个加起来,明显离着总数极远。是因为后面清理,才发现,里面不单有值钱的嚣段子,甚是还有大半的更不值钱的麻布充斥其中!陈圭不知是三婶原就是这样换的,还是低下的人,背着她又换了一遍。只觉得用麻布换蜀锦,这买卖,要是常有的事情,搞得他都想参一把!
这当然是气话,这些蜀锦,点名是给“陈圭”的,自然而然,现在是他名下的产物。被耗子如此蛀自家的粮,若是轻易放过了这耗子,且不是等着她下次将你搬空?
陈圭抬头见紫馨虽然强打着精神,实在也是一脸困倦,想到今日出其不意查账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可以拿封条贴了库房,改明儿慢慢盘查。他困的没有了要替陈府燃烧性命的想法,将着算盘往桌上一扔,站起身对着林氏一拱手:“恐还要烦三婶画个签儿!”话是说的好听,其实翻过来,就是说我这蜀锦是清算好了,该你过来签字画押了。
一直喝着人参茶,吊着精神,看着明显比陈圭容光焕发的林氏,放下手中的茶盅,连眼皮都没抬:“画什么签儿,这些你且找金大总管呢。
晚上来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