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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去往斯奈菲尔的路上(1 / 1)

这一天,天空云量增多,但天气倒还算是不错的,既没下雨,天又不热,正好赶路。

骑马穿越一个陌生的国度是件乐事,使我觉得此次旅行开端良好,是个好兆头。我已完全沉浸在旅行的欢快当中,心里充满着希望与自由。我甚至已经开始在喜欢这次探险了。

“再说,”我心里思忖着,“也没什么可以提心吊胆的嘛。我担心什么呀?担心在一个陌生国度旅行?担心攀登一座令人瞩目的高山?不就是钻入一座死火山的底部去嘛!

那位萨克努塞姆从前肯定也下去过吧?至于说有一条通道可以直达地心,那纯属幻想!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我管它那么多干什么呀?还是尽情地享受这次旅行的乐趣吧,用不着杞人忧天!”

这时,我们已经走出了雷克雅未克了。

汉斯打头。他步履稳健,步伐匀称,速度挺快。两匹驮着行李的马跟在他的身后,稳稳当当地走着。我和我叔叔则紧跟在前面的两匹马后面。我们的马虽矮小,但却很强壮,非常地精神。

冰岛是欧洲最大的岛屿之一,面积是一千四百平方里,人口却只有六万。地理学家将冰岛分为四个部分,我们则是几乎在斜着穿过西南面的名为“苏德韦斯特·弗若敦格”的那一部分。

离开雷克雅未克之后,汉斯立即选择了一条沿海岸而行的路径。我们骑着马穿越了一些贫瘠的牧场,上面的牧草黄兮兮的,不见绿色。伸出在地平线以上的那些粗面岩小山的嶙峋山顶,隐没在东边烟雾弥漫之中。时而可见几块积雪聚集起道道散光,在远处的山腰上闪烁着;一些高耸的山峰直插灰灰的云端,然后在移动着的水汽之间闪现,犹如云海中藏着的礁石。

这些绵延不断的陡峭岩石甚至穿过牧场,伸向大海,但中间有较大的间隔,我们可以顺利地穿过。另外,我们的坐骑,“老马识途”,常常会选择最合适的路径,速度丝毫不减。叔叔从不大声吆喝,也不扬鞭催马,根本用不着他着急。我看他骑在那匹矮马上,身材尤显高大,两只脚时不时地会碰着地面,宛如神话中长着六条腿的半人半马怪兽一般,真让人觉得非常地好笑。

“好马!好马!”叔叔夸赞道,“你瞧,阿克赛尔,再没有什么动物比冰岛的马更聪明的了。大雪、风暴、无法通行的路、岩石、冰川等等,全都阻挡不住它们一往无前。它们勇敢,坚韧、驯服,镇静。前面即使遇到河流或峡湾,它们照样能够穿越,毫无惧色,毫不犹豫地游过去,如同两栖动物一般。我们用不着催促它们,任由它们奔驰,一天肯定能走上二十五英里的。”

“我们当然可以的,”我说道,“可是向导步行,能走这么远吗?”

“噢,我们根本用不着担心他。他们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不知累,因为他们身子好像并不怎么动似的,所以不会疲乏的。再说,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把我的马让他骑么。我毕竟也得活动活动,不然老这么骑着,身体会发麻,胳膊腿要抽筋儿的。胳膊倒还可以,腿脚肯定得活动活动的。”

我们在快速向前。我们周围几乎不见人烟了。时不时地能见到一座孤零零的农庄,或者一座用木头、泥土和火山熔岩建造的孤立农舍,如同城里的乞丐一般,蜷缩在田头路边。它们让人看着就像是在向过往人等行乞,求得一点施舍。在这一带,没有公路,甚至没有乡间小道。地上的植物虽然长得很慢,但已足以将寥若晨星的行路人的足迹掩盖住了。

然而,这儿离首都却很近,已经属于冰岛有人烟有耕地的地方之一了。如此说来,与这片荒芜之地相比,更加荒凉的地方会是什么情景呢?

我们走出半英里地,却未见有农民站在茅屋门前,也没有遇见任何一个牧人,与被放牧的牲畜相比,牧人也许比它们更加地粗野。我们所看见的是几头奶牛和几只绵羊,懒洋洋地待着,无人照管。那些常被火山爆发和地震惊扰的地区,情况将更加地不忍目睹了。

这些地方的情景,我们日后会知晓的。看了奥尔森绘制的地图,我发现我们正沿着曲折的海岸走,已经避开了上述地带。其实,地球大规模的深层运动主要集中在冰岛的中心地区。在重叠的水平岩石层、粗面岩石带、被火山喷发出来的玄武岩、凝灰岩和砾岩,以及火山熔岩流和熔化状态下的斑岩的共同作用下,那些地区已经变得难以想象的可怕了。同样,斯奈菲尔半岛也受到影响,变得面目可憎,不过,我当时对我们将要看到的情景并无丝毫的概念。

离开雷克雅未克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到达了古富奈小镇。该小镇又被称之为“奥阿尔基雅”,意为“主教堂”。只有几幢房屋,要是在德国,这种地方顶多也只能算是个小村子而已。

汉斯提议在此打个尖,歇半个钟头。他同我们一起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顿午饭。叔叔向他打听沿途的路况,他只是回答“是”或者“不是”。我们最后问他今晚在何处宿夜,他只说了三个字“加尔达。”

我查看地图,找到了加尔达。它离雷克雅未克有四里地,位于赫瓦尔峡湾岸上。我把这个小镇指给叔叔看了。

“才四里地!”叔叔说,“我们才走了二十二里路中的四里地!这也走得太慢了!”

叔叔在向向导提出异议,可向导没有理会,只管走在马前,带着马往前走去。

三小时过后,我们仍旧走在牧场那发黄带白的草地上。我们必须绕过科拉峡湾,这比横穿峡湾容易,且路程也短。很快,我们便走进一个小镇,名为“埃于尔堡”,是地方法院的所在地。如果冰岛的教堂都买得起钟的话,那么这儿的教堂应该早已钟敲十二点了,可是,这里的教堂与教区的居民一样,都没有钟,但这并未影响居民们的日常生活。

我们在埃于尔堡让马饮足了水,然后便沿着一个位于丘陵和大海之间的狭窄海岸,马不停蹄、人不歇脚地走到了布朗塔的“主教堂”。接着,我们又往前走了一里地,来到了赫瓦尔夫峡湾南岸的索尔波埃“次教堂”。

此刻已是下午四点钟了,我们已走了四里地。

此处,峡湾起码有半里宽。海浪汹涌,拍击着尖利的岩石。峡湾两侧逐渐变得开阔,均高耸着三千英尺的岩壁。褐色的岩层为微微泛红的凝灰岩所隔断,分外地惹眼。尽管我们的坐骑很机灵聪颖,但我却并不想真的骑上一个四足兽渡过峡湾。

“如果马儿真的机灵的话,”我说道,“它们就不会涉水而过的。总而言之,就算是为它们着想,我也得机灵这么一回。”

可是叔叔却一定要骑马而过。他扬鞭催马,向岸边冲去。但马一闻到大海的波涛,立即停止不前了。叔叔一急,脾气上来,更加猛打猛抽,但马儿却摆动着脑袋,不肯往前,招来叔叔的又一顿臭骂和鞭打。马儿也急了,尥起后腿,想把骑马人掀翻在地。最后,矮马屈着四条腿,低身穿过叔叔胯下,一溜烟地逃开了,撇下叔叔一人,待在岸边的两块岩石上。叔叔直挺挺地站在岩石上,宛如罗德岛上的巨人雕像一般。

“啊!你个该死的畜生!”叔叔气极了,大声叫骂道。转瞬间,他竟然从骑兵变成了步兵,感到羞愧难当。

“船。”向导触了一下叔叔的肩膀,用丹麦语说道。

“什么!船?”

“那边。”汉斯指着一条船回答道。

“没错,”我大声地说,“是有一条船。”

“你怎么不早说呀!好了,走吧。”

“潮水。”向导又用丹麦语说道。

“他说什么?”我问叔叔。

“他说潮水。”叔叔把向导说的丹麦语翻译给我听。

“是不是要等潮水呀?”我问。

“非得等吗?”叔叔问汉斯。

“是的。”汉斯回答。

叔叔的脚踮着地。四匹马向着那条船走去。

我完全明白必须等着涨潮的原因。因为潮水涨到最高点的时候,也就是满潮了,大海也就相对地变得平静了,既不涨也不落,渡海的小船既不致被潮水裹挟到峡湾深处去,也不会被卷入大海中。

这个最佳的渡海时间直到晚上六点钟时才姗姗来到。叔叔和我,以及向导、两名船工和四匹马,全都上了那条看上去并不十分坚固的平底船。我已习惯于乘坐易北河上的蒸汽船,所以看到船工们用的桨,觉得真的既笨拙又可怜。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越过峡湾,不过,总算是平安地抵达了对岸。

半小时之后,我们来到加尔达的“主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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