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微微皱眉,狭长冰冷的眸子蓦地寒厉,清美的瞳仁里覆上一层绯色。
这小子下口太狠了,莫非把他当成血蛊喝了?
也是,四千多年的古货,自然是血蛊之祖了。
不过,如此也好。
赢家得了他的恩,想必便不会再追究他和暮离的事情。
“暮离是我的,是我的……”赢荼品尝着口中甜美的血液,口中不停叨念着,几近疯癫。
那一张美若刀锋的面庞上,原是白皙的肤色蒙上几分晦暗,浅紫色的眸底里逐渐溶进一丝血红的光。
再加上那嗜血的表情,沾染了鲜腥血液的唇瓣,原本美丽的少年面孔眨眼之间就变了模样。
类似青面獠牙的僵鬼,刚从堆砌如山的尸堆里走出来,目光混沌呆滞,光洁的额头上暴起一条条青筋,表情痛苦却又享受至极。
嫦曦低垂着狭长冰冷的眸,深邃的眼神里透着几分薄凉。
他任由赢荼咬着他的手臂,鲜红的血液零零落落洒在碧色的草叶上,拖着赢荼朝山顶的血池方向走去。
…………
在血族中,有血煞一说,即指血劫。
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低等血族吸食高等血族的鲜血,冲破体内极限,从而达到某种意义上的换血,提高自身能力的方法。
这个方法极其危险。
因为低等血族根本承受不了高等血族的纯净血液,以及血液里所存在的强大能力。
稍有不慎就会全身胀破,暴毙生亡。
但是,赢氏一族自古帝王血脉,本身就属于高等血族,和嫦曦的血液极其相近。
即使赢荼太过年幼,依然可以冒险一试,淬炼血液精华。
是以,在血族中曾有传言:嫦大宗主一口血,抵得过人间烟火整千年。
…………
入夜,暮离不知睡了多久,才醒过来。
她的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滑落腰际,一半已经拖曳在地上。
顽主坐在沙发上,愁眉紧锁,脸上带着一股担忧,说道:“你醒了?”
“嗯,几点了?”暮离坐起身,把薄毯拨到一边。
她该去嫦曦的屋子了。
等了几千年,她快要被无边的思念吞情蚀骨,无尽的占有欲馋疯了。
顽主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八点了。你要去做什么?”
许是出于本能,他下意识想挽留住暮离,不愿意让暮离走出他的视线。
他总觉得,一旦今夜放开暮离,等到明日天亮,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你先回去。”暮离淡淡的话语萦绕在屋子里,冰冷无温。
她怎么就忘记了,还有一个顽主……
顽主从暮离的眼中明显看到一抹烦躁,美艳的眸子猛地缩紧,心尖儿抽丝般的疼。
暮离烦他,烦他……
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招惹过暮离,一直都很乖,很努力的做事。
暮离换好衣服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顽主泪眼婆娑的模样,烦躁的心情顿时软了几分。
她仔细想了想,思绪里没有任何欺负顽主的画面,这才走到顽主身边,问得理直气壮:“你哭什么?”
在她的记忆中,顽主向来天真浪漫,欢脱快乐,和眼泪半点不沾边。
只是如今越发多愁善感,性子里埋着忧伤,动不动就来了哭腔。
和她有关吗?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这样。
“我没哭,”顽主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夹杂着一股惹人心怜的脆弱:“我只是忽然间心里很难过,难过的快要死了。”
“……”暮离蓦然无声,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暮离,不要走,今天晚上不要出去,陪着我好不好?”顽主低声下气地请求着,拥抱住暮离,死死不肯放开。
本来他还有三分不确定,但是现在看到暮离的表情,就完全没有怀疑了。
今夜,不是嫦曦就是赢荼,他能猜到,妥妥的,跑不了。
暮离轻轻环住顽主,拍着顽主的背,不知该如何劝解。
她不擅长表达情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类似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情况只有发生了,才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知所措。
顽主默默无声,不再请求,不再卑微。
可是,那炽烫的泪水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滚滚滴落下来,浇在暮离的脖颈上。
一滴,两滴,三滴……
顽主的眼泪像是天上的一颗星辰,色泽美丽晶莹剔透,带着忧伤的体温。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紧抱住暮离不放。
两片过分伤感的嘴唇沾着湿凉的眼泪,微微张开少许空隙,寻找着暮离的唇瓣,颤抖着亲吻过去。
他害怕极了,难以忍受失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暮离的名字,渴望得到暮离的回应:“暮离,暮离……”
他很想告诉暮离,在过往千年的时光里,他对她的爱不比别人的差,一点都不。
暮离微仰着头,迎着顽主温柔细致的吻。
几滴热烫的眼泪落在她的唇瓣上,滑进她冰冷的舌尖儿,被她抿进口舌中。
那是顽主的味道。
以前像极了商店里的小糖果,甜濡如蜜,总是诱惑着她的喉咙,引得她肆意索取。
如今糖果过了期,变了色,陈了味道,渗着入骨的苦涩。
一经入喉,便把她的味觉封锁,放纵着苦味儿径直蔓延到了她的心底,连带着她的心都跟着呛了两下。
心,疼的厉害。
却不知道,是为谁。
“暮离,离,我想……”顽主拥吻着暮离,含着眼泪的声音意乱情迷,带着一股扎透骨髓的酥意。
他的手逐渐乱了,放肆地按住暮离拥在怀里,开始撕扯着暮离的衣服。
暮离微微一怔,银色的眸底光色一凛,正要阻止顽主。
今天,不可以。
她不能允许。
然而……
屋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门帘一掀,送进些许凉意,片片鹅绒般美丽的雪雨。
风雪中,一袭白衣蓦地停下脚步,站在门槛外,单手拨着门帘,清美的唇轻微扬起,淡笑如水:“你们在做什么?”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没有多少力气,素白的袖子上撕开两三条口子,沾染了一大片血花。
指骨分明修长,轻微颤栗着。
鲜红的血液惊悸妖娆,顺着玉润美好的指尖儿滑了下来,落在地面上。
嘀嗒,嘀嗒。
血流不止……
“嫦曦……”顽主泪光闪烁,一张美艳的面孔梨花带雨,看向门口的人。
他的肩膀抖了一下,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始终站稳了,没有松开暮离。
他再也不会逃了,不论是面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