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抱歉”之后,乔青筠就微微转身,想要把手臂从池安手里抽出来。
池安却抓得更紧了,说:“那个人是谁?”
乔青筠说:“谁?”
池安说:“你拿来跟我对比的那个人。”
虽然戴着墨镜,乔青筠还是忍不住避开池安的眼神,说:“没有谁。”
池安努力想要忽略,可乔青筠说起那个人时候的语气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好像乔青筠有多么多么深爱那个人一样。
池安加重了语气,继续问:“你到底在说谁?你喜欢她?”
“什么?”乔青筠语气竟然有些慌张。
池安伸出手,摘下了乔青筠的墨镜,就看见了乔青筠那双眼睛。
乔青筠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像湖水,又像天空。粗略一看,每一片湖水和每一片天空都是差不多的,但只要稍微花点儿心思,就能看到千万种变化,每一种都令人着迷。
乔青筠愣住了,池安也愣住了。
池安盯着乔青筠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呢喃说:“你眼睛……”
乔青筠问:“我眼睛怎么?”
池安低下头,“没怎么。”
好美。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乔青筠忽然猛地推开了池安。
池安踉跄一步,差点儿没有站稳。
乔青筠重新戴上墨镜,说:“有狗仔在拍。”
语气生硬,明显是不想离自己这么近。
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池安正要恶语相向,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了闪光灯。
竟然真的有人在拍。
池安表情一沉,那人鬼鬼祟祟的,散发着一种不妙的气息。
恐怕不是狗仔,而是池岩的人。
是在监视自己吗?
是要确信自己真的与乔青筠决裂了吗?
因为想着这些,所以池安忘记了愤怒。
乔青筠看着池安……她惊讶池安竟然只是站在原地,哪怕表情阴郁,也没有说出、做出暴戾的事情来。
这与过去那么多年的池安都不一样,让乔青筠几乎有了一种错觉,就好像……池安已经可以自我控制了一样。
难道小惨的出现是一切的转机?
乔青筠看着池安出神,忽然看见池安猛地推了一下自己。
乔青筠惊讶的表情,就连墨镜和口罩都掩盖不住。
池安瞪着她,仇视地说:“既然离婚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跟乔秋相似的那张脸,我看透了。”
乔青筠迅速心灰意冷,脸上血色迅速消退下去。
池安眼角瞥了瞥那个闪光灯的方向,狠了狠心,直接转身就走,把乔青筠留在原地。
乔青筠看着池安的背影,心想:她没变。
得了病的人,怎么变。
第二天,池安拿着离婚证去了池岩的办公室。
池安把离婚证拍在池岩的办公桌上,说:“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池岩正在听下属汇报工作,抬头看了池安一眼,挥退了下属,说:“这是什么?”
“离婚证,”池安冷冷地说:“你不就是要这个吗?我的股份可以给我了吧。”
池岩慢慢地端详离婚证,像是要把里面每一个字都看清楚了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池岩才说:“这是你的证书,我要这个干什么。”
池安说:“是你说,离婚了就把股份给我的。要不是为了这个,你找人跟踪我干嘛?”
“跟踪你?”池岩皱着眉头,说:“算了。不过你是不是弄错了一点,我没说过离婚就给你股份。”
池安说:“你!”
池岩说:“你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的你应该为自己的婚姻状况负责。可你才十八岁,十八岁的你没办法为一个公司负责。公司里有这么多员工,你一个任性的决策,可能让他们失业,继而还不起房贷,房子被收回,一家人只能租房住……这些问题你考虑过吗?你急切地找我拿股份,是想掌控什么呢?你总得向我展示,你有掌控这些的能力,我才能信任你。”
池岩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向后仰靠,看池安的眼神就跟看下属一样。
池安说:“你出尔反尔。”
池岩说:“这种指控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股份终究掌握在我手里,我想给你就给你。我可以等你长大,因为你是我女儿,我全世界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池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池岩。她觉得自己被骗了,可又无能为力。这种巨大的挫败感催生了许多沮丧。
从前池安任性,说白了不过是笃定池岩还有一丝良心,还想着“挽回”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可池安逃避了这么久,真正来打大boss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依仗的只是很虚无缥缈的“父爱”。
根本不存在的,“父爱”。
池岩说,池安是他全世界最信任的人。这句话恐怕没错,池安身上留着他的血。只是他能给的信任有限,也只够给池安一些无关紧要的钱财罢了。
池安站在原地,剧烈地呼吸,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池岩依旧坐在自己座位上,用一种观察小白鼠的目光看着池安。
在池岩那令人厌恶的眼神里,池安的呼吸竟然慢慢地平复下来了。
她低下头,用一种平静而消极的语气说:“要怎么证明?”
池岩似乎没想到池安能这么快镇定下来,露出了一个疑惑且惊喜的表情。他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池安说:“这个公司给你,你了解一下怎么运作,想一想,要怎么才能救回来。”
池安接过那个文件夹,翻开看了几眼。
“我这里还有事要忙,你带回去慢慢看。”池岩脸上带着奇异的满足的笑容,说:“去吧。”
池安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操心过公司里的事情。
她的朋友要么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要么是娱乐圈里的小糊爱豆,都是些靠不住的。唯二可靠的两个人,一个是刚刚同她离婚的乔青筠,另一个则是……柯纤。
乔青筠擅长演戏,对公司运营也该是一窍不通的。
也就是说……要去求助柯纤了么。池安咬了咬嘴唇。
柯纤接到池安的电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见面。
在柯纤答应之后,池安才说要在公司见面。柯纤略微疑惑:“公司里好多小妹妹喜欢我,你是来宣示主权的么?”
池安愣了愣,说:“你连下属都睡?”
柯纤笑着说:“开玩笑的,你来吧,我什么时候都在。”
池安到了柯纤的公司,前台很热心地接待她:“池小姐吗?柯总正在等您。”
坐专属电梯到了最高层,柯纤在落地窗前发呆。
柯纤转过身,说:“你不来,我都没有心思工作了。”
池安说:“你戴眼镜……还挺奇怪的。”
柯纤平常不戴眼镜,哪怕戴,也是骚气冲天的款式。现在换了低调奢华的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还真有一丝霸道总裁的禁欲感。
禁欲……柯纤?怎么可能?池安摇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柯纤挑眉,说:“好看吗?”
池安咳嗽一声,说:“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池安把池岩的文件夹放在桌上,推给柯纤,说:“你看看这个。”
柯纤看文件的时候,池安把池岩的要求说了一遍,然后说:“我想找你帮忙。”
柯纤慢慢地翻看纸张,时不时推一下眼镜。看完最后一页,柯纤慢条斯理地说:“这不难,但你要想清楚,真的要接受池总的挑战吗?”
池安看着柯纤。
柯纤说:“你恨池总,与他不共戴天。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接受这个挑战,就等于进入到他的话语体系中了。你在向他证明你自己,就是等待着被他掌控。”
池安皱着眉头说:“我有我的考虑。”
柯纤举起手掌,做了个表明自己无害的动作,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朋友最开始都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最后不得不回来继承家业,就是因为落入到类似的陷阱中。证明自己可以的过程,就是走进父母的套中的过程。”
柯纤的语气从未这么真诚而又严肃过。池安看着柯纤身上的白衬衫,想到的却是对方在夜场穿浪荡松弛的花衬衣的样子。她还想起来,柯纤以前似乎是想当个电影导演来着,她喜欢美人。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
池安也严肃起来,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已经想好了,希望你帮我。”
柯纤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那每天下午两点,你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上课。有事不能来的话,提前一天通知我。”
柯纤进入这么正经的模式,池安竟然有些不习惯。
柯纤说:“安安放心,我做老师不会太严厉,你也不是愚笨的小孩。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不吸毒、杀人、摄政,都不算苗子坏了。”
池安下意识反驳,说:“我还不坏?”
她简直坏透了。
柯纤笑了一下,说:“你看过《西红柿首富》吗?你花钱的速度追不上池总赚钱的速度,对于池总来说,就是可以拯救的。只要不触碰红线,你始终是他的女儿。”
池安隐约明白了什么……这就是池岩非要跟自己见面,非要乔青筠监视自己,非要自己离婚的原因吗?池岩要“拯救”自己。
柯纤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池安却觉得里头带着一种她不能够明白的玄妙气息。有那么一瞬间,池安甚至觉得柯纤跟池岩有些相似。
池安有些不适应,说:“你别这么笑。”
“抱歉,”柯纤很快收起笑容,换了另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跟在外面疯玩时一样的浪漫风流调调,说:“只要不会伤害到自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给你兜底。”
池安还没反应过来,柯纤又强调了一遍:“什么都可以。”
明明是那么魅惑飞扬的眉眼,却不知为何充满了深情的味道。
池安扭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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