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净似有感应,双手稍微动了下,无意识地攥住安全带。
容慎川收回手,稍等片刻,见她再无反应,眉眼舒展半分,蕴了些许无奈。
他低声喃喃:“到底是什么让你一直认为,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纯粹的利益捆绑关系?”
又是什么让她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阮苏。
明明自始至终,他喜欢的只有她。
他从未后悔过这段婚姻,甚至庆幸于有这段关系的存在,方疏净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即使,她不爱他。
可这个念头过分阴暗自私,他不敢宣之于口。
想起结婚第一天,方疏净淡着眉眼与他制定“婚后协议”的疏离模样,容慎川轻轻一哂,踩下油门。
来日方长。
回到昭阳路的宅子,容慎川下车后绕到副驾,本想叫醒方疏净,见她仍一副睡得很熟的模样,犹豫片刻便作罢。
解开安全带,手臂穿过方疏净半屈的腿弯,他毫不费力地把方疏净打横抱起。
方疏净缺安全感,睡熟时也不安稳,总有手里攥东西的习惯,离了安全带,她眉头微拧,摸索着去找别的东西。
第一个碰到的就是容慎川的衣领,她为了抓稳,在容慎川怀里调整了下姿势,凑得更近。
亲昵且依赖。
容慎川抱她的力道放得更轻了些。
回房间的路上,有佣人想帮他,都被委婉拒绝。
把方疏净放在床上,容慎川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道轻吻后,转身欲离开片刻。
刚抬步,他忽觉一点类似于拉扯的力度自他袖口传来。
回头,发现方疏净的手指牢牢勾住他的袖口,不让他走。
不知为何,容慎川似乎从她的动作里捕捉到了一丝恐惧。
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感觉到对方动作的停顿,方疏净一点点收回力道,轻咬泛着点点苍白的唇,虚着声音模糊不清地开口。
“不要走……”
容慎川略微怔忪后,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单膝跪地与她同样高度。
“嗯,我不走。”
许是这个动作起到了安抚作用,方疏净原本紧拧的眉心有所舒展,紧紧蜷住的身体也放松许多。
容慎川耐心等她平静下来,又听她小声呢喃着什么。
他靠近一点。
破碎的话音断断续续入耳。
“不是……我不是扫把星……”
薄唇倏地抿成一线,容慎川眼神微凝,旋即语调低缓地轻哄:“你不是。”
“我不是……”方疏净的声音带了哭腔,猫儿般呜咽着重复,“我有家的,我要回家……”
容慎川捏住方疏净的力道紧了紧。
他闭上眼,平稳的声线坚定且温柔。
“……嗯,你有家。”
次日清晨。
方疏净睁眼时,有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窗帘关得太严实,而她几乎忘记了昨天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自己又做了那个痛苦而冗长的噩梦。
处处充斥着破碎的玻璃与血液,从高处坠落的风声与令人战栗的冰凉水声混杂在一块儿,回想起来,熟悉到令人麻木。
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没有半夜惊醒。
也算是有所进步。
方疏净揉着肩膀坐起,早已习惯起床时不见容慎川,视线越过空荡的另一边床,瞥向床头的电子时钟。
早上八点。
还挺早。
她简单洗漱好出房间,在走下楼时,刚好赶上容慎川带着方远亦准备出门。
容慎川举着手机,大概是在商谈什么正事。
一旁的方远亦蹲在玄关处,正抱着包子不知道嘀咕什么。
拉布拉多摇晃了几下尾巴,一副十分愉悦享受的模样。
听见楼道的动静,一人一狗同时把脑袋转向方疏净。
方远亦乖巧地打招呼:“姐姐早上好,我要去上学了!”
包子也配合地跟着叫两声。
“早。”方疏净走到餐桌边,远远叮嘱:“注意安全啊。”
方远亦点点头,又不舍地使劲抱住包子磨蹭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以后包子就留在姐姐这里了,我会常来看它的,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哦。”
方疏净弯了弯双眸,欣然应允:“好。”
立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容慎川这时挂断电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低声提醒方远亦:“该走了。”
方远亦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拖着声音:“好——”
……
方疏净没过去,咬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那边的动静发呆。
看久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容慎川反手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猛然惊觉——
这人领带好像,没有打好。
“……卧槽。”
意识到这一点,方疏净立即搁下勺子,趿拉着拖鞋飞速朝门口奔去。
在门前停住脚步,方疏净刚准备开门,又听到了“咔”的一声。
容慎川开门,门板差点打在她身上。
方疏净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被结结实实再次吓了一跳,差点没背过气去。
迎上容慎川的视线,她语气不太好,“刚出去又回来,怎么,您老终于发现自己领带还没系好了?”
嘴上这么嘲讽,强迫症还是让她十分诚实地踮脚,帮容慎川系领带。
“诶,平时我不在的时候谁帮你系的啊?”想起这一茬,方疏净忍不住揶揄,“美女秘书?”
“我没有女秘书,”容慎川随意地勾起一缕她的长发,“今天休假,不去公司。”
“谁知道你……诶?”方疏净动作一停,疑惑地仰头看他,“休假?”
容慎川这个工作狂居然还有休假的时候?
“嗯,”容慎川眼皮微掀,淡声问:“你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方疏净莫名其妙:“没什么事,怎么?”
“老爷子让我们今天回去一趟,”他简短地解释,“好久不见,他想看看你。”
“……不是吧?”方疏净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那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