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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我会以死谢罪(1 / 1)

苏晏穿越了。

穿到与历史上铭朝近似的古代,灵魂投入一名上京赶考的士子体内。

会试落榜后,他流连京城的烟花柳巷,如愿以偿地当了个纨绔子弟、花花大少。仗着老爹当官儿家世不错,手上有些闲钱,招揽一班狗腿子,整日里走马呼犬,斗鸡打鸟,没事就调戏调戏良家妇女,十分逍遥自在,人称京城一霸。

这日他去灵光寺烧香兼猎艳,忽然看见个穿粉裙的高挑女子,打扮得桃夭柳艳,行止间婀娜风骚,顿时打开两片天灵盖,飞出三魂七魄来,心道:这小娘子光是背影就如此妖娆,脸面还不知生得何等美艳,若是能同她睡一夜,就死也甘心!

他浑身骨头都轻了两斤,遍体酥麻地尾随而去,盘算着怎么制造个邂逅的机会,是英雄救美,还是霸王上弓……

那女子出了寺庙,行到一处僻静的林间,左右顾盼,踌躇不定。

苏晏大喜过望,上前搭讪道:“小娘子可是迷了路?山路难行,不若让小生背回家去。好娘子,且把襕裙提一提。”

这是要瞧她弓鞋小脚的意思,明晃晃的调戏。

那女子似乎满心羞耻,举袖掩面不做声。苏晏看出这是个软性子的,更是春情荡漾,转身半蹲下/身,作势背负。

谁料双手被一股大力猛地攥住,就着这个弯腰撅臀的姿势,紧紧压在旁边老树干的分叉之间。

苏晏大惊,以为中了仙人跳,叫道:“小生一片好意,如何不由分说就要打,快快放手!”

身后一个冷硬的男子声音骂道:“狗衙内!仗势欺人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京城百姓苦你久矣!今日落在我手上,以牙还牙,叫你也尝尝被人凌虐的滋味!”

苏晏叫屈连天:“我不是我没有,我就口花花调戏几句,顶多摸两把,没真的——”

叫喊在裂帛声中戛然而止。他惶恐地向后望去,只见身后男子掀起藕荷色襕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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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这场酷刑既狂暴又漫长,仿佛坠入永无止境的地狱。苏晏从涕泪交加的哀嚎,到最后只剩轻微的抽搐,有出气没进气。

奄奄一息之际,他心底生出了强烈的不甘和诡异的不真实感,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什么扭曲荒谬的十八禁电影,成了个死得痛苦又难堪的炮灰路人。

……不对,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肯定有哪里不对劲,苏晏神思迷离地想,纨绔子弟吗,这的确是他浮想过的生活,但想归想,他从来没有真把游手好闲、骄奢淫逸当做人生追求……究竟从哪里开始出了错?

“那你这辈子可要好好钻营,青云直上,才能取得老天爷的宽恕。”

“我既然选择登上太子殿下这艘船,就要用我的微薄之力,为你劈波斩浪。”

“既然报答不了朕,那就报于天下吧!”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做什么儿女惺惺之态。你走吧,多保重,本王等你回京。”

“现在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大人是云中白鹤,志行高洁,从未对不住任何人。”

苏晏狠狠一口咬在自己手背,不遗余力地咬出了血——的确,从一开始就出了错!他是金榜题名的二甲进士,是司经局洗马、太子侍读,是大理寺右少卿、御赐庶吉士,是监察御史、陕西巡抚御史。

——他是苏晏,苏清河。

这辈子的父亲苏可仁给他定下这个名与字,取的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意。他做不了纨绔,也不愿做纨绔。

意识仿佛从极深的幽潭底缓缓上升,冲破一切混乱干扰,浮出水面。

苏晏如梦初醒般眨眼,周围景物逐渐清晰,正是清水营他所居住宅邸的卧房中。他听见荆红追的声音叫道:“苏大人?大人?”

血淋淋的幻觉还未从神经末梢散去,他看着手背上咬出的渗血齿痕,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移开视线,不敢再与荆红追那双猩红诡谲的眼睛对视。

荆红追问:“大人在迷魂境中经历了什么?”

不可描述之处条件反射地疼起来,苏晏推开荆红追,翻身下榻,连鞋都来不及趿,就往房门口跑。

才跑到屋子中央的圆桌旁,荆红追一把扣住他的肩膀,轻轻松松带回来,“大人不愿说也无妨,难道不想听听,我经历了什么?”

苏晏撼不动对方铁钳似的手,急道:“阿追,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

他蓦然想起坠谷后,在山洞中,荆红追说自己修炼了一门名为魇魅之术的功法,能在目光交触时,令人意识产生混沌,便于刺杀得手。因为收功时没控制好,一缕外泄的气息就险些把他魇住。如今看阿追这副模样,莫不是……被功法反噬,走火入魔了?

“阿追,你这是走火入魔?怎样才能清醒过来?”苏晏脑中飞快闪过前世古装武侠剧的一大堆桥段,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默念“抱歉啊我试试效果”,随即扬手,一巴掌用力抽上了对方的脸。

荆红追不躲不闪,挨了记重重的耳光,连脸都没有偏一偏。他握住苏晏的手腕,说道:“我杀了很多人,脚下堆满了尸体,其中也包括大人的。随后我也死了,死得很惨,很痛苦,可我却很开心,因为终于可以和大人永远在一起了。”

他扭曲地一笑,“我知道这是迷魂术,所以最后我走了出来,茫然该去哪里。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该走得远远,离开大人,离开这座城,但不知怎么的,我绕来绕去,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大人身边,就像生与死的归宿一样。”

苏晏微微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唤醒他的神智,只能焦灼地叫道:“阿追!荆红追!吴名!”

“大人在叫我?我很开心,却又很不甘心……因为大人从来不知道,每次你叫我名字时,我心里烧着一团怎样焚人的烈火。”荆红追歪着头,像个执着要求个答案的孩子般,紧盯着苏晏的脸,“大人只爱女子,对吧?看我这身装扮,你喜不喜欢?”

苏晏无奈地苦笑:“阿追,不必如此。你是个真男人,以前为了任务乔装改扮倒没什么,如今却为了讨好我去穿女装,犯不着,真的!”

“大人不喜欢?是我扮得不够像?”荆红追对苏晏的话恍若未闻,伸手从他手背的咬痕处蘸取血迹,用指尖一点一点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

他的五官是硬朗坚毅的底子,男装时称不上英俊,做女子的妆容打扮后却判若两人,加上严格训练过的身姿步态,足以以假乱真。此番他脸上未施粉黛,只嘴唇一抹鲜红,衔丹含珠似的,就透出一股异乎寻常的妩媚。

苏晏被这种离奇的美色冲击了一下,“你扮起女人,比真女人还妩媚,但问题关键不在这儿,在于、在于……”他一时没理清思绪。

荆红追接口道:“在于大人不喜欢我?”

苏晏扶额:“我要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非把你留在身边!但这种喜欢,与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话未说完,荆红追的双眼更加幽深炽热。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苏晏推在桌旁圆凳上,主动撩起襕裙跨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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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这下真把他入魔后的鬼畜劲儿怕进了骨子里,趁机挣脱被缚的手腕,皱巴巴的衣衫胡乱一裹,就往门外冲。因为肾虚无力,手软脚软,险些摔了一跤。

门板被人轻叩了两声,小北在外面唤道:“大人,热水烧好了,我和小京这就提进来?”

苏晏猛地刹住脚步。被两个小厮看到他的狼狈样事小,出了人命事大,荆红追此时性情大变,万一六亲不认直接把他俩掐死,这手心手背的,自己找谁说理去?

“大人?”

“大人用完晚膳半个时辰后,固定是要沐浴的。许是打瞌睡了,要不我们先把水倒好,说不定就醒了。”

一条胳膊从身后伸过来,把匆忙找裤子的苏晏拖上了架子床,随即放下帐帘。

小北和小京提着水桶进来,走到屏风后面,把热水倾倒进大浴桶里,倒过几桶沸水后,又去加冷水。如是再三,水温差不多了,摆上棉巾、香皂、花露等一应沐浴用具。

“大人还没醒?要不要叫一叫?”苏小京见垂着的帐帘内毫无动静,小声问苏小北。

苏晏用力推着压在身上的荆红追,示意他赶紧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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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因为过于震惊,脸上毫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不,内心掀起了狂涛怒浪。

——他被颜【哔】了!就像前世硬盘收藏的那200g精选爱情动作片里的女/优一样,被人【哔】了一脸!

直男灵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侮辱,这侮辱犹胜爆/菊十倍!

苏晏勃然大怒,抄起床头坚硬的彩釉瓷枕,朝荆红追脸上猛砸过去!

大约是体内深藏的潜能,在无与伦比的愤怒下骤然激发;亦或是对方因为震惊与心虚,没有及时躲开。这瓷枕结结实实地命中目标,砸了个四分五裂满堂彩。

荆红追的脑门没事,苏晏的掌心被反弹的瓷片割破了。

他紧捏着滴滴答答流血的手掌,气得浑身发抖。

荆红追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地板上同样猩红的血液,彻底失了神。

苏晏深深深呼吸,强忍住手撕侍卫的冲动——反正人家有神功护体,他想撕也撕不动——黑着脸起身下床,脚步虚浮地绕过屏风,将整张脸扎进了冒着热气的浴桶里。

搓洗时他不慎呛了一口水,咳得惊天动地。

荆红追挨了这当头一棒……不,当头一枕,又受了苏晏流出的鲜血的刺激,逆行的真气猛地蹿入原本的经络,被自然发动的功法推动着,缓缓运行了个大周天。

百川入海,岔走的支流也归于正途,他瞳眸中的诡异猩红逐渐褪去,恢复了清明的眼神。

入魔前后的一切,历历在目,荆红追脸色煞白。愧疚、懊悔、自责……无数情绪在心底翻腾如沸,想起对苏大人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些肆无忌惮、荒淫无耻的混账话,他恨不得直接往自己心脉上捅一剑,一了百了。

苏晏呛咳完,怒吼:“荆红追!”

荆红追起身,行尸走肉般挪过去,神情僵硬,羞愧欲死。

苏晏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摁住他的后脑勺,直接往浴桶里怼:“给我好好涮!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涮干净!你他妈再不恢复原样,老子要请磁爆步兵杨永信来施法了!”

荆红追整个脑袋驯服地被他摁进热水里,连扇带甩,浮浮沉沉,水花溅了一地。要不是下意识用了闭气功,他这会儿已经在浴桶里溺死了。

苏晏发泄完怒火和体力,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浴桶边的地板上,随即又捂着饱受摧残的菊花含泪爬起来,往荆红追腰间的伤疤处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出去后,他隐隐有点儿后悔。

那伤疤是半个多月前,荆红追护着他滚下陡坡时,被尖锐的断木刺伤的。因为缺医少药,无法及时清洁消毒,伤口发炎化脓,是他亲手给剜了烂肉,敷上一堆不知管不管用的草药,好不容易才治好。所幸没有死于细菌感染。

因为伤口太深,又没有及时妥善处理,尽管荆红追身怀武功,如今表皮也才刚结痂不久,还不知内里什么情况。

他哪里不能踹,怎么偏偏就踹在这处伤口上了呢?万一真把肾踢裂了……

苏晏深吸口气,终于基本上冷静下来。

荆红追长发湿透,披在赤/裸的身上,乱七八糟地往下淌水。他双膝一并,跪在苏晏面前。

“做什么,求婚?‘属下’cao完了,要对‘大人’负责?”苏晏寒声讽刺。

荆红追头也不敢抬,双手在膝盖上紧攥成拳,青筋毕露。他嘶哑而黯然地说道:“全都是我的错,我会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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