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的台阶下,跪着五六个宫女太监。
云瑶抽抽噎噎的哭泣着,“都是你们多事,非说是裴珙推的,我是不小心落水的,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台阶下的宫女太监低头跪着,心中各种无奈,让你没事去招惹人家,人家要走,你还死皮赖脸的非去拉拽,结果倒好,被一脚踹下水去了吧,说推都是顾忌公主你的脸面了,还埋怨起我们来了。
万贵妃小心的哄着宝贝女儿,“别哭了,这次这是小惩大诫,过几天等裴珙反省好了,再让你父皇把他叫回来。”
“他一定恨死我了。母妃,怎么办?”云瑶泪眼婆娑,求助的看着万贵妃。
万贵妃安慰道:“没事,他有错在先,不会怨恨你的。”
“母妃,金殊颜是怎么死的,真是因为在宫里落水回去就死了吗?”
“……,金家那丫头本来就身子弱,着了凉也是有可能的。”
“母妃,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过要害死她,我就是……。”
“嘘,别乱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不要再提这事了。”
“母妃,帮我求求父皇,让他复了裴珙的官职吧。”云瑶央求着。
“等过两天再说,先杀杀裴珙那小子的戾气。”万贵妃心中不满,敢对她宝贝女儿下手,裴珙这臭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早上,裴珙幽幽醒来,睁开眼睛又闭上,翻个身继续睡。无官一身轻,果然不错,可以睡懒觉了,伸手往身边一摸,媳妇不见了。以前每天他离去时,她多数还在睡梦中,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抬眼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见人。不想睡了,起身穿衣。
推门而出,院子里一片寂静,估计伺候的下人还没到位,连早上洗漱都没人管。
“姑爷,洗漱吗?”
见是春桃,裴珙皱眉应了一声。
春桃打来水,“姑爷,现在满院子就我一个人在,你先将就下,等回头来了伺候的人,我就不管你这事了,你不用烦。”
“水放下,你出去。”裴珙站在屋外不肯进门。
春桃眉梢一挑,这男人简直是在挑战她的自信,至于防狼虎一样的防着她吗!别说那天没把他怎么样,就是把他怎么样的话,吃亏的也是自己吧。
“姑爷,快洗漱吧,别回头给人看见你头未梳脸未洗的样子,再笑话了去。”
裴珙把脸转向一边,不理春桃,也不进屋。
春桃眼波流转,娇声的笑道:“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苏金珞去哪了?”
“你进来,洗漱完了,我再告诉你。”语气温柔妖娆,带着十足的暧昧。
裴珙转身坐到院子中的石桌旁,回屋是不能回屋了,外衣也没穿,不方便出门,他就打算在这坐着等苏金珞回来。
春桃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摇晃着腰肢走到他身边。
“你要干嘛?”裴珙警惕的看着春桃。
这男人也太不解风情了,春桃满心挫败感。在宫里时也学了不少这些东西,怎么对他一点用没有,自己这张脸应该还可以啊,否则也不会在宫里招来祸端。
“姑爷,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
“没有。”裴珙迅速起身回屋,关门插上门闩,洗漱整理。
春桃没推开门,心中一凉,这男人还真不好诱骗的样子。对哥哥和苏金珞的事儿,她就没死心。苏金珞是个心大的主,早上自己出门去了,还嘱咐她伺候裴珙洗漱,本来她也没什么想法,见他一副防备的姿态,激发了她的斗志,忽然临时起意,就想趁着机会,自己牺牲下,诱骗了裴珙,苏金珞想必也就死心了,回头自己再加加刚,保不济就能离开裴珙,到时候想办法把她弄到哥哥身边,想必哥哥也就不会说什么了。想到昨天哥哥眼里那昙花一现的的明亮神采,忽然有些心痛。
背靠在门上,春桃神色黯然,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命运,哥哥和苏金珞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对。而裴珙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裴珙收拾停当,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略有几分颓丧的春桃,“她去哪里了?”
“去看狗了。”春桃低眉垂目,一副无趣的丧气表情。
。
绕过角门,裴珙远远就看见了苏金珞,她弯腰站在那里,把白斩鸡一块一块的扔向前方,虎仔趴在地上慢条斯理的吃着。不远处三爷爷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
“你是不是把我的早饭给它吃了。”裴珙语气里略有几分嫉妒,媳妇这是向着狗不惦记着他啊,他也很喜欢厨房做的白斩鸡啊。
“嗯,是。不过你还有别的吃的。”苏金珞瞅一眼裴珙小声答道。
裴珙无奈的收收嘴角,算了,也不能跟一只狗争宠,转头叫道:“三爷爷。”
“乖孙子,才起来啊,日头老高了。”三爷爷轻轻的拍着椅子扶手,带着几分悠闲惬意。
“三爷爷,她逗你的狗,你怎么不骂她。我逗虎仔你就骂我。”裴珙指着苏金珞问道。
“有几个能像你小子这么霍霍狗的,把我好好的狗弄的连叫都不敢叫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三爷爷无奈的摇头。
裴珙左右顾盼着,“啊?三爷爷你说什么?对了,昨天的烤肉合口吗?我觉得有点淡,下次得让厨子多放点盐。哎?惹祸精没在你这啊?”
“身份都暴露了,如今人家光明正大的出入全府,也不来我这了,这猴精的崽子。”三爷爷笑骂着。
见苏金珞扔出手里最后一块肉,裴珙凑到她身边,“喂完了?今天我陪你出去转转,你想去哪?”
“哪里热闹去哪呗。”苏金珞张着两只手,上面沾了些许油。
“三爷爷,借洗个手呗。”裴珙回身对三爷爷说道。
“进屋去洗吧。”三爷爷看着卿卿我我的小两口,略略失神,这幅情景是多么熟悉,曾经他和妻子两个人也是如此的恩爱濡睦,可惜她走了,十年了!略略叹息,拍拍虎仔的头。
三爷爷的屋子与别处不同,里面很空阔,摆放着几样必要的家具,其他各处摆放着各种兵器,貌似三爷爷是个武学狂人。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画像,苏金珞略为惊讶的说道:“这画里的人眉眼倒有几分像春桃。”
裴珙看了一眼,并不很赞同,“没看出来,这是三奶奶的遗像。”
仆人平安打来干净的水,“公子,少夫人,水来了。”
苏金珞洗了手,谢了平安。
平安笑道:“我们这哪都好,就是过于清净,四公子和少夫人没事常来才好,也让我们爷能多些亲情和乐趣。”说罢略略红了眼圈。
苏金珞从平安的话里感觉到了一些苍凉和悲伤,确实这里太过于沉寂了。
两个人拉着手跟三爷爷告辞,三爷爷点点头,看看苏金珞,又看看裴珙,说了一句,“蓝琮没福气,便宜你小子了。”
裴珙脸色有些尴尬,“三爷爷,我命硬啊,禁得住。”
苏金珞愣着,三爷爷知道蓝琮?这些人都什么关系,怎么感觉兜来转去都认识蓝家。
走在街道上,苏金珞忍不住问道:“三爷爷和蓝家什么关系?”
裴珙瞄了苏金珞一眼,“三奶奶姓蓝。”
苏金珞不好再多问,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裴珙说:“当年蓝家出事,三奶奶怕连累三爷爷和裴家,就……,三爷爷当时整个人都疯掉了一样,抱着三奶奶数次哭晕过去。那会儿,我也悲伤不已,三奶奶对我也很好的。……三爷爷三奶奶结婚十来年,非常恩爱,但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对府内的小孩都很疼爱。……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当年的事情可怕。……”
“当年蓝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金珞终于第一次好奇的问到了蓝家的事,以前她都有意的回避了原身的过去,刻意的不去问。
“对你前未婚夫家的事,你还挺关心啊。”裴珙斜睨苏金珞一眼。
“你~都知道?”
“原本不知道,后来知道的。”
“你调查我了?”苏金珞斜睨回视他。
“我不是故意的。亲事从来都是家里给定的,我也从来不关心女方的事。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还弄到大理寺去,我当时怀疑某人陷害我,所以就查了下,查到苏七公子的时候,查到了你们家,所以才知道你还有个前未婚夫叫蓝琮。”
“那你听说没有,我把这些事儿都给忘了。”
“嗯,听说了一点,所以我觉得我是娶了个傻媳妇。”
“你说我傻?!”苏金珞举手作势要打裴珙。裴珙自然不会等着挨打,几步就跑远了,回头笑着:“来啊,追上我就给你打。”
“你等着。”苏金珞捋胳膊挽袖子,快步追上去。
打闹一番后,两个人手拉着手来到了热闹的西市。这个市场主要开放的是对外贸易,时近晌午,各个交易档口都非常火爆。
“这个是归紫国的香料,非常的香,很香,你可以闻闻看。”卖家操着一口走调的汉话。
“这个是漠北沙图国的百年老参,你看看这铁线文密的,哎,是真的,我不骗你。”
“……”
两个人找了个档口吃东西,要了两碗羊肉汤饺、一盘酱牛肉、四个肉夹馍、两个炸柿饼。
等到桌上碟空碗光的时候,苏金珞不放心的问,“吃饱了吗?”
“嗯!”裴珙点点头。
两个人继续游逛,怕裴珙没吃饱,苏金珞买了两只巨大的红柳肉串塞在他手里。
裴珙有点脸红,媳妇不会觉得我是饭桶吧,不过好像还真能吃下去。
两个人逛、吃、逛、吃的游荡着。
西城督司秦韬站在高处,早就看见两个人进了西市。他倒不怀疑裴珙的人品,也看出他就是陪媳妇出来逛街找乐子,但想到他与裴珙结仇多年的原因,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说起来,多数有裴珙的时候他都要倒霉,所以他才和他结了仇,今天裴珙突然来西市,别带来什么霉运才好,西市本来就是西城区最乱的地方。想到这儿,他带一队卫兵跟了上去。
远远看着裴珙和苏金珞卿卿我我、你情我侬的样子,秦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两人能不这么腻歪吗,不过话说回来,裴珙这小子倒也好命,娶个媳妇对他还挺好的,挺心疼他的样子,像裴珙这么小肚鸡肠、有仇必报、背后整人的阴险小人,真不配有个好媳妇,应该娶个悍妇好好整治他才是。
心里想着这些,他脚步上放的十分小心,和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当然不能碰在一起,不然有些尴尬。
忽然,裴珙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下一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飞奔追逐起来,顿时市场上一片混乱,多个摊位被撞乱,更有别的惯犯老偷趁机顺手牵羊,被人发现后拉扯厮打起来。
秦韬气的七窍生烟,他就知道这小子一来准没好事,抽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