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奕一句话,问的无人反驳。
他的眼神缓缓扫过四周,随后才道。
“这场火来的汹涌猛烈,你们都来不及控制,那是因为……”封玄奕说着,就在烧毁的墙壁边,拿起了一块烧焦的木头,上面还有些许滑腻的液体,搓在之间,黏糊糊的。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封玄奕发了话。
身后疑虑已久,被烧了房子的人便一拥而入,捡起地上的废墟。
人群中那几个人,眼露惊诧,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喊道,“这是油啊!”
封玄奕朗声道,“不错,是油,是可以让火焰暴涨数米,顷刻弥漫无法熄灭的油。”
“野、野树油?”有人错愕的小声问。
封玄奕点了点头,眼神肃穆冰冷,环绕四周,“就是野树油!诸位可回去看看,野树油燃烧后,会留下粘稠的胶体,是无法改变的,沿街废墟定然都有……”
“什么?有人刻意纵火!?用野树油?”
“不对啊!?野树油是赢玛国的东西……”
“有人能拿到野树油,若不是泽荒混进了赢玛国的奸细,就是有人和赢玛国勾结!蓄意刁难一地侯府!简直是胆大妄为!火烧侯府,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本王的封地出了这样的事儿,必当严惩到底!”
封玄奕立在原地,一字一句低沉却有力,通身的气势和威压,竟让夏左左一时间看着也想臣服。
再没人敢说话,封玄奕此刻才放低了声音,“诸位回去吧,此番祸乱,本王身为泽荒封侯,自然不会不管,侯爷府会拨下灾款重建修缮。”
“真,真的?”年迈的妇人抱着幼孙,颤颤巍巍的跟在人群中,许是连什么叫做讨要公道都不知道,只是听到侯爷说会替他们修缮房屋。
浑浊的双眼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问着,一看便是无依无靠的原住民。
“老奶奶,放心吧,侯爷怎么会失信于自己的子民,有侯爷在,不会让你们无处可归,无处可靠的……”夏左左心里一阵不忍,上前扶住了摇摇晃晃的老夫人。
老夫人睁大了浑浊的眼睛,张着嘴,半响才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谢!谢谢大老爷……大老爷好心啊……”
老夫人不知其中利益,只知得了救,跪下来哭拜,还按着小孙儿,一起磕头。
封玄奕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亲自上前扶起了浑身尘土的老妇人,“老夫人快起来,泽荒是本王的封地,理应妥善管制,善待子民,不会在任由往昔那般混乱无制,武力霸市。”
一句话后,场上安静一片,夏左左细细打量这群人的变化,有讶异,似乎也有不信,或是不敢相信。
许许多多原住民,对视一眼,不敢得罪四大家族,向侯爷示好。
“谢侯爷!”
“谢侯爷!”
接连有几个人站了出来,这一声之后,便连带着一个有一个,几乎数十人齐齐道谢。
夏左左抿了抿唇,看来boss这一次,是预备一石多鸟,开始全方位的收复泽荒了。
“赵管家。”封玄奕微微侧脸。
赵管家便是当日那个暗藏身手的儒雅灰衣男人,此刻站了出来,恭敬道,“属下在。”
“你带着今日房屋被烧的百姓,暂且住进侯府尚存完好的院落。”
“什么!?”
顿时场面就热闹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敢相信,哪有赈灾让人住进自己侯爷府的。
封玄奕微微扬手,顿时大家就安静了下来。
“本候从京城中来,未曾带来多少积蓄,历年的税收,泽荒之地少之又少,也未有积累,此事一处,也越发能看出,泽荒之地漏洞百出,毫无管理疏导,你们暂且住在此处,本王自会筹集重建资金,也会设法找出一条泽荒的生存之道!”
这一番话,在百姓中引起多大的震动,四大家族又如何看待,夏左左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场的许多疾苦百姓眼中,是谋生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希翼。
“这里交给赵管家处置,本王要去会会那位泽荒的父母官,整日忙碌改建,成效在何处,发生这样大的事儿,他又在何处!?”
封玄奕微微眯眼,夏左左紧随其后,一行人一路来了泽荒州吏府。
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旧,连个侍卫也不见几个,封玄奕一行人到的时候,史钧浩还在屏风后的竹床上,睡的直打呼噜。
封玄奕看了看屏风,身后几个侍卫想要偷偷通报,也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噤声,不知为何夏左左忽然有了一种惩治贪官,拯救百姓的英雄气概。
boss这是开始搞事情了,她深吸一口气,明白boss的意思,上前一步,拿着桌子上的醒堂木,便是重重一拍。
清脆的响声立刻诈响在内堂,屏风后传来一声惊呼,有人摔落在地的动静。
“谁啊!扰了本大人的清梦!?”史钧浩气恼的呵斥一声,衣衫不整的就走了出来。
站在屏风边的小厮连连使眼色,史钧浩看的怒火中烧。
“你个小兔崽子,给本大人这儿做什么鬼脸?不是说了谁来也不见?我问你!是饭熟了还是响午了?就敢扰了我!?”
“都不是,不过是集市烧了一整条街,数百百姓流离失所,看史大人睡的安稳,想来这样的小事儿,惊扰不了史大人的清梦。”
封玄奕声音低沉,却充满了魄力,夏左左站在一边,看boss惩治史钧浩,不由的觉得慷慨激昂,忍不住星星眼。
史钧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半响,才艰难的转过身来,看到boss的那一刻,脸色一白,连忙拉扯拉扯自己的衣衫,上前恭敬行礼道。
“下官不知侯爷前来,有失远迎。”
封玄奕也勾起了唇角,眉眼里似笑非笑,“比起这些,大火在史大人眼里,竟不值一提?”
史钧浩满脸迷茫,“大火!?什么大火!?下官不知啊!严重吗!?下官现在就差人去看,你们这些没用的,竟然都不知道来通报本官一声?”
封玄奕冷下神色,眼看史钧浩做摸做样的要出去好生看看,暗鸦一个健步,拦住了去路。
封玄奕转过身来,“他们自然是不能通报的,史大人不是说了,谁也不见?”
史钧浩连忙道,“这……这真真是下官失职,侯爷的命令管理街市,下官愧疚惶恐,这几日,日日茶饭不思,走街串巷,实在是太过辛劳,才睡了过去……”
“本王也觉得着实凑巧,史大人日日游街寻道,偏偏大火骤然,史大人却撑不住睡了过去……”
“这……这的确是下官的失职,下官怎么在这个时候犯了瞌睡,惹得侯爷恼怒……”史钧浩也着实是个人才了,一脸真心实意,愧疚的认错,可就偏偏认定自己就是不小心打了瞌睡的过错。
封玄奕面色一寒,眼眸冰冷严酷,牢牢的盯着史钧浩,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的确是惹恼了本王,可却并不是你所说的因为瞌睡!你身为泽荒的父母官,昨夜里泽荒燃了那样大的一场大火,你竟到现在也不曾知晓!此为失职!
二则有人勾结赢玛国人,竟然敢在泽荒境内,用野树油燃起大火,意图杀了本王这个一地之主!简直是胆大妄为!株连九族的大罪!”
封玄奕一条条一例例的列出来,史钧浩不动声色,似乎还在等着看侯爷的下一步,随机应变一般。
“你在泽荒数十年,到底做了些什么,泽荒境内管不好,还发生勾结外党的事!今日起,本王不会任由泽荒这样下去,需的严加管制!泽荒的兵力在何处?”
州吏听到这儿,才面露难色,详装无奈,探了探两手,“这个……侯爷来的第一日,下官便说过了,这,这泽荒没有兵力啊!”
封玄奕语气一懔,目光灼灼而去,“满口胡言!泽荒乃是与外国交界的边境,即便重兵设立在钦州,泽荒之地,也势必有些兵力在手,你却说没有?”
史钧浩的脸色,才难得的变化了半分,犹豫了片刻,还是眼露精光,老谋深算道,“侯爷,的确没有。”
夏左左在一旁看的皱眉,这个史钧浩,明里和boss那样说的豪情壮志,也日日出去整理街容,可是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做,他的话也断断是不能相信的了。
转眼看向boss,boss并没有动怒,反而很快道。
“没有……好!既然你说没有,那么这件事儿,本王出面解决,亲自管制!也去钦州看看,为何咫尺之遥,钦州明明有边境军力,却还是按规矩,分配着三千守城军,而泽荒却没有……”
封玄奕说罢,史钧浩头一回由衷的变了脸色,连连上前几步,似乎还想回转,“侯爷,侯爷!”
boss转身就阔步离开此处,坚决果断,夏左左一怔,也匆匆跟着众人出去。
徒留下史钧浩一人,留在原地,眼中尽是难色和慌乱,徘徊不定。
这个侯爷看来,也是一直在暗中调查着这些,早就听闻四大家族的人,说这个侯爷不简单,可为什么独独在这个时候,才拿出这些事儿来?
犹豫片刻,咬紧了牙,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这个侯爷闹出更大的事态来,只要还在泽荒境内,发生了什么,他如何说,外界便只能如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