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君来阁中的大臣们还是未被放出。
有宫女太监送来了被褥屏风等物,将整个大殿分隔成一个个小空间。
郁千竹,林妙秋则是被人送到了侧殿休息,其余男子则是在大殿内休息。
那些养尊处优的大臣们那里受过这样的气,只觉得心肝肺都气痛了。
反而是这里面地位最高的左右相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很是淡定。
其余学子们更是没有丝毫的不满了,他们虽然也有人平日里在家里娇生惯养的,难得有如此机会遇到这种境况,也不失为一次全新体验。
看到左相右相都这般样子,在不高兴的大臣们也只得收起自己的不满,安静的待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内。
这样的景象,或许一辈子,也在不可能有了。
赵元洲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就见赵昱景脸色微微红润一些,也就放下了心。
赵昱景看到自己父亲脸上关切的神色,心中微沉。
他张开,低声叫了一声赵元洲:“爹。”
赵元洲坐到旁边的小凳子上,关切问道:“景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最近怎么身体这么虚弱。”
“孩儿无事。”
赵昱景摇了摇头,或许是人经历的事情多了,也才会对一些事情看得开。
他看到自己父亲鬓角已经微微泛白,心中酸涩。
以往他总认为是自己爹不好,娶了那么多的小妾,生了那么多孩子,让娘那般伤心。
原来一直以来,是他想错了。
“爹,您要记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您都要好好的记住你左相的责任。”
赵昱景话落,赵元洲面色微沉。
“景儿,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赵昱景躺在桌子拼凑成的床上,拉上棉被,闭上了眼睛。
“爹,我累了,想睡了。”
“睡吧。”
赵元洲伸手为他理了理被角,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赵昱景,见他呼吸平缓,才转身往外走去。
刚一转身,赵元洲眼中就闪过一抹狠辣。
到底是谁,在景儿耳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等到赵元洲不见了身影,赵昱景才又睁开了眼睛,他双手平握,放在自己胸前。
大殿上方,刻画了金龙腾飞的盛景,在微微灯光的照耀下,只看得见些许模糊的场景。
这座大殿,就像是一座牢笼,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谁也逃不过。
宫外小院,宫无忧正在练剑,雪影就急掠而来。
要不是宫无忧感应到了雪影的动静,手中剑势一收,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是一场人鹰大战了。
宫无忧手臂一扬,雪影就牢牢的抓在他手臂上。
玄鱼抛过来一根小肉条,雪影一仰头,叼住了肉条,慢慢吃下去。
宫无忧取下雪影脚边捆着的小竹筒,手微微抬高,雪影就飞了起来,落到一旁的树上,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打开信纸,看见里面写的东西,宫无忧手猛地一收,大步往房间走去。
“玄鱼,吩咐下去,开始行动。”
“是,公子。”
玄鱼听到宫无忧说开始行动的话,一脸开心,他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就欢快的往外面跑去。
天天在这小院子里待着,他都快闲的发霉了。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开始行动,他跑得更快,就害怕宫无忧改变主意,把他又拉了回去。
夜色更深,从这小院里窜出无数黑衣人,他们动静如风,稍微一晃眼,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右相府,书房里。
一个人影房中仔细翻找着什么东西。
房外有脚步声传来,那人凝神一听,下一刻就飞身上了房梁。
“公子,请。”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随后门被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房梁上的人放缓气息,聚精会神的看着底下的动静。
进来的人一身黑衣,帽檐宽大,遮住了脸庞,只露出一点苍白瘦削的下巴。
屋檐上的人目光猛地一凝。
天行道,左公子,他怎么会在右相府里!
左公子四下环顾一周,见周围摆设通透,又往头顶望去。
幸好在左公子四处打量之时,他就已经收回了脑袋,整个身体严丝密合的贴在横梁之上,没有一点点露出在外。
左公子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他声音微哑,一看就是改变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夫人果真是信守承诺,左钦佩之极。”
右相夫人王雅芸勉强露出一个笑意,她为左公子倒出一杯茶,道:“左公子吩咐之事,雅芸已经全部做到了,那我夫君的解药。”
“夫人不必担心。”
左公子勾起一个笑,从自己袖中拿出一瓶药。
“这里是七粒药,待右相大人回来之后,一天服下一粒,七日之后事成,左自然会将全部解药都交予夫人。”
“左公子。”
王雅芸脸上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瓶,道:“这与你开始和我说的不一样,你说了,待帮过这一次之后,就会将所有解药都给我的。”
“夫人。”
左公子语调微讶,极其诧异的样子:“左说过这样的话吗?想来应是夫人太过辛苦,记错了。”
“你”
王雅芸语塞,她也不在伪装下去,冷笑一声:“既如此,左公子何不直接说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我夫君。”
左公子伸出手指在自己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夫人,您可不能太大声,惹来了旁人,您就解释不清了。”
左公子轻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去:“到时具体要如何做,左自会派人通知夫人,夫人不必太过着急。”
王雅芸追出去一看,早就没有了左公子的身影。
王雅芸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瓶子,强迫自己把怒气压下去。
她不能慌,也不能乱,她一乱,林一行才是真的完了。
王雅芸转身走回书房,看到桌上林一行惯常看的的那本书,眼中满是伤心。
“你真傻。”
王雅芸怔怔的说出这三个字,也不知道说的是林一行,还是说的是自己。
王雅芸收回目光,不在去看这里熟悉的一桌一椅,她轻轻吹熄桌上点燃的灯,转身往外走去。
等到门关上,在没有人会进来之后,房梁上的人才把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畅快的吐了出来。
他像只猫一样,轻巧的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凑到桌子上,把刚刚王雅芸盯着看了许久的那本书翻了翻,夜色昏暗,看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内容。
他想了想,把手顺手放进了怀里,凑到门边看了看外间动静,轻轻把门打开,一闪身就跃上了房顶,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日出天明,大殿门才被打开。
“各位大人们,请。”
汪德全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一向带笑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让人看不出一点苗头来。
林一行踏出门,阳光照射在脸上,微眯了眼睛。
“汪公公,请问皇上境况现在如何?”
林一行看向汪德全,问道。
汪德全摇了摇头:“右相大人,殿下吩咐,没有抓出幕后贼人前,不能往外透露一点关于皇上的信息,为了皇上的安危,还请大人见谅才是。”
“哪里。”
右相摇了摇头,脸上带上一丝忧色:“只求皇上能够平安无事,也就够了。”
汪德全赞同的点了点头,一挥手:“殿下有令,今日不上朝了,明日诸位大人们在上朝吧。”
“有劳公公。”
右相点了点头,和其他大人们一起往外走去。
左相最后才出来,他和赵昱景一起,见到汪德全和右相一样,一开口就是问皇上的伤情。
汪德全又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赵元洲也就明白了这个意思,他对汪德全点头示意,也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一些皇党们见此,也就不在询问了,路过汪德全身边时,和他一一点头之后,才离开这里。
从汪德全的样子看来,皇上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了,至于皇上到底伤的如何,也只有等明日上朝之后,才能知晓。
等到郁千竹,林妙秋一起走出来时,其他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
“郡主,林小姐。”
汪德全在一旁等着,见她们两人出来福身行礼请安。
“汪公公。”
郁千竹看向汪德全:“请问是有何事?”
“昨日没什么机会,殿下还惋惜未来得及和二位谈谈心,殿下心烦,还请两位前去陪陪殿下,为殿下解解烦心事,殿下早已经派人整理好了春秋殿,等着郡主和林小姐入住呢。”
郁千竹心中念头一转,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笑意,点头应允:“那就劳烦汪公公带路了。”
林妙秋本来放心不下家里,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不在提要出宫的话。
汪德全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也省去了他许多的麻烦。
汪德全笑了笑,转身在前方带路。
郁千竹,林妙秋安静的跟了上去。
就见一路上黑衣卫士来回巡逻不停,他们身上气势一看便与昨日那些侍卫不同,若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见过血的老虎和吃素的老虎对比一般。
只是对于老虎来说,又怎么可能会只吃素呢?
郁千竹收回打量的目光,传说中的立杀军,果然不是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