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媚压根就不信昭姐儿的话,虽然很想配合这小丫头的天真,可适才容嫂嫂也说了,花满楼不养闲人,她还有很多活儿要干,不能一直陪着这两小只在此耗着。
“玉砚,小梨,你们还是听话吧,不然一会儿惹得妈妈不高兴,后果肯定会很严重。”
阿媚的好言相劝,昭姐儿并未听进去,而是好奇的反问她,“会有什么后果?”
她长这么大,好像还没考虑过什么后果。
小梨替阿媚回答,“前天我被罚得饿了一整日。”
听着她焉焉的声音,昭姐儿的注意点却拐了道弯,“小梨,为何你还叫小梨,而我却被那个什么桑妈妈改了名字?”
因为你特别被桑妈妈看重啊!
阿媚在心里说。
小梨也不明白,所以摇头说:“不知道。”
等等,她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阿媚简直无语了,她发现这个新来的玉砚简直就是朵奇葩。明明跟她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她总能轻而易举将人带偏。
她站起身道:“小梨,你先去干你的活儿吧,不然一会儿容嫂嫂看到你没干活又要恼你了。玉砚,你跟我回去换身衣裳,快子时了,粘花娘子快回来了。”
小梨想到了被容嫂嫂罚时的惨状,默默的站起身走掉了。
昭姐儿很不高兴的看着阿媚,“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梨,还要带她去见她祖母呢,你为何要让她走?”
桑妈妈说了那么多遍,加上她一起,好话歹话说尽了,这个小姑娘怎么就不上道呢?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听好了,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像我这么好脾气的提醒你了。玉砚,你已经进了花满楼,从今往后你就是花满楼的人了。虽然你现在还不明白花满楼是个什么地方,但你终有长大的一日,你终会明白的。你阿爹阿娘不会来救你的,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玉现,你如今的模样已经让桑妈妈垂涎,她重视你,不可能放过你,你别再痴心妄想你的父母会找来救你。就算找来了,这花满楼也是你父母惹不起的。”
昭姐儿懵懵的眨眨眼,心里想着还有父皇和母后惹不起的人?
阿媚牵着昭姐儿重新回到先前的屋子,帮着昭姐儿换上了先前的衣裳。
再出门时,已经月中天,素日里这个时辰她都睡着了,也不知道阿爹阿娘想她没有?
忽然想到阿娘,想到粘花娘子船上的那只祥云兔子,昭姐儿迫不及待想见到粘花娘子了。
“阿媚姐姐,粘花娘子的‘粘花’花是哪两个字?是佛主‘拈花’那两个字吗?”
听到昭姐儿甜甜喊她‘阿媚姐姐’,阿媚心里暖暖的,毕竟在这花满楼,真心这样喊她的人不多。“你还知道佛主拈花?”
“嗯。”昭姐儿点点头,“有一回寺里的大和尚进……来我家讲经,我听他说起过。”
还有大和尚到她家里讲经?阿媚不禁好奇起昭姐儿的身世了。只是她实在不好问出口,毕竟进了花满楼,任谁前尘往事再风光,往后也全都是枉然。
“这楼里的女子上百,整个漳州府也只得粘花娘子一位奇女,我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受过她恩待的客人都说她在喝完酒后,酒兴一起,身上就会出现粉红色像桃花瓣一样的红斑,漂亮极了,就像是粘在身上的一样,所以她叫‘粘花’娘子。”
还有人身上会开桃花的?“那我一会儿要好好见识见识。”
见识?她果真是没听清楚吗?“玉砚,我送你过去是侍候粘花娘子的,可不是让你去做客的。”
侍候人?昭姐儿继续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我可不会侍候人,我都是被别人侍候。”
阿媚算是知道了,这个玉砚不是富家千金就是高门贵女。沦落到这种地方,真是造化弄人。
妙花轩的房间里已经通亮,说明粘花娘子已经回来了。
阿媚领着昭姐儿走到门口,便有粘花娘子的近身女使兰姑拦住她,“娘子今夜累着了,阿媚,你来有事?”
阿媚将昭姐儿往前推了推,“这是新进楼里的妹妹,桑妈妈赐了名叫玉砚,说拨来到粘花娘子跟前服侍。”
那兰姑一见昭姐儿瓷娃娃一般的娇好容貌,立即明白了桑妈妈的意思。这才一进楼就让桑妈妈起了名字,还让到粘花娘子身边服侍,明着是服侍,只怕背地里是想让她在粘花娘子身前学艺吧。
“娘子这妙花轩服侍的人已经够多了,用不着再添新人,阿媚,你把人带回去吧。”
兰姑语气不太好,阿媚心知肚明其中原由,兰姑能想到的,她又何尝想不到?于是她为难的说道:“兰姑,这是妈妈的意思,我可不敢违抗,你要是有意见就寻妈妈说去,用不着对着我撒气。”
“谁对你撒气了?我只是告诉你事实罢了,这妙花轩就一个主子,奴婢却有一堆人,合适吗?”
阿媚深吸了口气,“我是奉命把玉砚带过来的,怎么着也得让娘子见见吧,只要她开了金口,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留我带回去也好跟妈妈回话。”
兰姑憋了憋话,觉得她说得在理,毕竟这妙花轩粘花娘子才是主子,她一个奴婢怎么能做得了粘花娘子的主?“好吧,你们等着。”
兰姑折身进屋,望着一抹纤瘦的背影说,“小姐,阿媚带着一个小女孩过来,说是桑妈妈让来服侍小姐的,奴婢说小姐累着了,可阿媚非是不走。”
背影的主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脸娇美且疲惫的脸来,那副弱不禁风的气质,是个男人见着都会被勾走魂魄。“带进来瞧瞧吧。”
兰姑又折身走出去,没一会儿就把阿媚和昭姐儿给领了进来。
昭姐儿与粘花娘子四目相对,粘花娘子眼中有惊艳,昭姐儿眼里也泛着光,只是这光不是欣赏和赞美,而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她三两步跑到粘花娘子面前,开门见山的问,“你就是粘花娘子?今夜那淮河上的画舫是你的吗?”
粘花娘子被昭姐儿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