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落意正躺在软榻上“养病”。
孙氏在旁边忙着整理账目,准备着分家一事。
王氏跟赵姨娘则是在服侍老太太,老太太这一病,处置乔氏的事便先搁置在一边。
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恐老太太伤心过度,病情加重。
老太太的偏心仍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是病成这样,还是将南俏俏的婚事商量妥了。
婚期定在秋月,南俏俏便是安心待嫁。
乔氏则被关在偏院的厢房内,由两个婆子看管着,不许人伺候。
乔氏每天盼着南俏俏能求了老太太放她出去,白日里嚷着要请神医给南汶诊治,晚上则是哭嚎着要自缢。
落意提前打点好两个婆子,乔氏若是自缢就随她。
连着这么几次下来,乔氏发现没有用,也就作罢。
此时阳光斜斜自小窗穿过,落在鸡翅木小几上,落意百无聊赖,就翻看起南知烟拿来的铺子账目。
孙氏看着她笑,“落落你歇着就是了,有母亲呢。”
更何况王氏不定时的会来,若是给她发现落落是装病,那还不闹个人尽皆知。
到时候处置乔氏可就难了。
落意坐直了身子,软声开口,“母亲别担心,这次绝不可能再让她有喘息的余地。”
她跟南云衡的目的,可是要乔氏的性命。
乔氏一心盼着能出来,甚至还做着掌管侯府的美梦。
落意就让两个婆子故意大声聊天,让她知道大房要分家的事,以及南汶病的越来越重,自残将自己一只眼睛戳瞎。
以无救治的可能。
乔氏被关在房间内,日渐崩溃。
骂范氏、骂落意、骂孙氏,更多的是骂对她不管不顾的南俏俏。
南俏俏开始几日还嚷着要见乔氏,自从知道订下婚事后,就开始一心一意的绣喜帕。
把乔氏抛之脑后。
落意琢磨着什么时候也该去好好的瞧一瞧乔氏才是,否则她在里面的日子过的太过舒心。
……
偏院,厢房。
两个婆子在门口聊天。
乔氏听着那些话,紧紧趴在门上,指尖深深嵌入门缝中,试图将门打开。
“放我出去!”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随即一个婆子嗤笑一声,“夫人还是省省力气吧,没有大夫人跟侯爷的吩咐,你就被想着出来了。”
毒害世子,能活着就算侯爷侯夫人足够慈悲了,竟还妄想着能出去。
“他们要分家,分家他们就搬出去了,到时候老太太一定会放我出去,我出去了,定要要你们好看!”
乔氏狠狠的敲着门,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狗奴才!”
两个婆子冷啐一口,“狠毒的贱蹄子,快别做梦了。”
乔氏气的浑身发抖,如今就连下人都敢骂她。
这几日下来,她各种办法都想过,可外面这两个看守婆子软硬不吃,甚至时不时的透露一些消息给她听,让她心如刀绞。
她算着日子,很快就是南云衡的生辰了,若是南云衡在那日毒发身亡,那是她最想看到的事儿……
……
夜深,一抹身影避开锦桃苑的看守婆子,朝着偏院厢房而来。
正是几日里极为消停的南俏俏。
两个婆子远远便看到一抹身影摸过来,互相递了递眼色。
很快一个婆子嘴里说着要去小解,沿着廊下离开,另一个婆子则是躲旁边的耳房内歇息去了。
南俏俏一看无人看守,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正欲推门,却发现门上落了一把大锁。
“母亲……母亲!”
躺着辗转反侧的乔氏忽然听到有人喊她,顾不上穿鞋就跑至门口,想从门缝看一眼外面的人。
可都是徒劳。
“俏俏……”乔氏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你是不是来救母亲……”
“母亲!我要成婚了!”南俏俏语气满是欣喜,丝毫没听到乔氏所说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是陈三公子,母亲您知道吗,祖母还要给我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让我风光出嫁呢!”
“南俏俏!”乔氏的语调突然拔高,带了几分歇斯底里,她红着眼,面容极为狰狞。
“这几日你便是想着出嫁?”
她强忍着心底的怒意,“俏俏,你眼底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南俏俏被喊的一怔,随即委屈道:“温落意那个贱人派人紧紧盯着,我哪儿都去不了,今日来见您,都是我偷偷溜出来的。”
“她到底有没有中毒?”乔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下毒的事情太过顺利,顺利让她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很蹊跷。
“好像是真的病了,叶之夭回来后给治好的,但是听说会留下后患,影响怀孕。”
乔氏听到这儿,忽然笑出声来。
不能生孩子,那不就代表着大房要绝后了?这简直比杀了南云衡还要来的痛快。
“孙念之,你也有今天……”乔氏眸中满是恨意,她恨毒了孙氏,恨毒了大房。
“俏俏,你去求老太太,尽快放母亲出来。”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更没有人接应她。
“俏俏……”乔氏顿时感到不安。
她朝外看去,只见暖黄的烛火透过窗纸洒在屋内,一道娇软的声音突兀响起。
“出去?三婶母是要去哪?”
落意站在门口,望着夜空中零星的几颗星子,抬手示意婆子将南俏俏嘴里的布取出来。
“贱人!”
南俏俏话音刚落,婆子便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力道极大,白皙的面颊上顿时有着清晰的巴掌印。
“贱……”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
南俏俏这下老实了,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狠狠的瞪着落意。
里面的乔氏听到动静,更是咬牙切齿,“温落意,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三婶母您才对。”落意唇边扯出一抹极轻的笑意来,“您做的那些事,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落意软声细语,“您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
“虽是性子软了些,却也不会任由人欺负,您如何对我,如何对世子的,我都会一一奉还。”
掷地有声的话,听得乔氏胆战心惊,她疯狂的拍着门,嘴里不住的骂着落意。
落意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些久居宅院的世家夫人,骂起人来与市井泼妇无两样。
她每骂一句,外面的婆子就打南俏俏一巴掌,直到南俏俏声声哀求,“母亲,您别再骂了……”
“温落意,你好狠啊。”乔氏眸中隐隐有泪,却是一滴未落,仿佛这几日将眼泪流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