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水鬼,从她的言语中筛选出一些信息来。
她说那个叫李红的当年因为难产死了,她一心要报复李红,现在勾了两次田小曼的魂,是不是就证明了,田小曼其实就是当年李红的转世?
原来,四舅姥爷当时说的因果关系,就在这了。
“你们要听的故事我讲完了,现在你们想怎样?”水鬼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放弃了挣扎和反抗,任由藤条捆着。
“张三的魂魄怎么不在了?以这个邪气的程度,他是不可能入轮回的。”四舅姥爷问。
我再次走到了枯井边上,向下看了看,三十年的岁月变迁从这口井的变化中就能看出来。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感叹岁月的无情,还是人性更无情。
“谁知道,可能作恶多端,被什么吃了吧!”水鬼说着,一双被泡的肿胀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我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勾了李红的魂,不过即便没成功,我也送了她份大礼,只要她不死,这辈子就受一辈子煎熬吧!”
水鬼说的咬牙切齿,那真是恨极了的表情。
我看着那样的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听了那个有关三十多年前的故事后,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
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拿什么资格和立场指责水鬼勾了那么多人的魂?
从刚才我就在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被信任的朋友设计陷害丢了清白,受害后还有听加害者的羞辱,最后不仅杀人罪名扣在我的头上,还被所谓的好朋友推进河里淹死,最后不但没有人替我伸张正义,还将这件事压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
我可能也会黑化报复,让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善待万物,原谅一切伤害,同样我也不能要求别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仰头看她,淡淡开口问道。
正在狂笑不止,等着被灰飞烟灭的水鬼突然顿住了,笑声戛然而止,她缓缓的低下头,盯着我,不说话。
“我会替你报警,让警察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我对水鬼说,“但前提是,你必须跟我们走,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会消除你身上的戾气,让你回地府报道,等待重新轮回的机会。”
水鬼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见她不说我,我又追问了一句:“你同意吗?”
“在她没有得到报应前,我不甘心!”水鬼愤恨的说道。
“其实在她难产死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得报应了不是吗?作为一个母亲,她没见过孩子一眼,没抱过孩子一下,就去了。而她的孩子,从出生那天就失去了母亲,不是也很可怜?”
“更何况,因为她母亲的缘故,你迁怒到了那个孩子身上,甚至连孩子的孩子你都没放过,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要说错,那个一出生就成为孤儿的孩子,和他的孩子,又有什么错?他们不无辜吗?”
“你在可怜自己的时候,不也变成了一个和李红一样的人了吗?你们有区别吗?”我看着那个水鬼,继续说:“要说偿债,李红的债,她自己和她的子孙都已经尝了,如果你觉得田小曼和李红是同一个灵魂让你无法释怀的话,你不是已经报复过了吗?”
“你勾了她两次生魂,强行与她的灵魂融合,现在的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水鬼继续沉默着,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她的确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我提的条件你接受吗?”我又问了一次,“如果你接受,我现在就报警。”
“可我离不开这片河域。”水鬼说。
“可以的,就像刚才那样,被煤球吃在肚子里,就可以离开。”我指了指藤条另外一端的煤球。
煤球一脸怨念的看着我,表示无声的抗议。
也是,水鬼在它眼中就是美味,面对如此美味,都吃到肚子里了,却又不让真的吃掉,实在有些残忍。
最终,水鬼同意了我的条件。
我拨了报警电话,说在一口枯井里发现了一句枯骨。
很快,警察们就到了现场。
我和四舅姥爷录了口供,大致说了下事情的原委,等我们再回去的时候,东方的天边已经吐白,天都亮了。
徐一菲和方静静一夜没睡,一直守在田小曼的身边,深怕又出什么事。
田小曼则始终处于昏迷状态,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倒是陶思瑶,整个人都显得比较精神,至于她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有人提。
甚至从言谈中,我发现,徐一菲和方静静似乎忘记了昨晚陶思瑶消失的事情,就好像陶思瑶一直都在房间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
我看了眼徐一菲和方静静,又看了眼陶思瑶,心想,难道陶思瑶让她们两个失忆忘掉了昨晚的事情了?
她们不提,我也不问,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四舅姥爷看了看昏迷的田小曼后,说她没事,等到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
之后的一天,田小曼依旧昏迷,直到第三天的中午,田小曼才悠悠转醒。
“小曼你终于醒了!”徐一菲有些激动的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怎么了?”田小曼一脸茫然的看着徐一菲,“不就是晚上睡了一觉吗?”
“还睡一觉,这都过多久了!”
于是徐一菲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致给田小曼讲了一遍,听得田小曼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我半夜自己去了河边?还昏迷了将近两天?”田小曼显然不信,便转头对着坐在一旁看着窗外发呆的我,问:“云茵,徐一菲说的是真的吗?我……啊——”
田小曼话还没讲完,便对着窗外的某处惊声尖叫起来,嘴里还不住的喊着:“鬼,鬼,有鬼!”
我顺着田小曼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四舅姥爷的院外阴气十分重,四处都漂浮着冰冷冷的灵体。
“你,看得见?”我回过头去看田小曼,用手指了指窗外。
“嗯,看得见……”田小曼连连点头,连忙拉过徐一菲问,“你看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