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家人退了去,应绍凡跑上前,激动道:“我就说单大哥看人可准了!果真一挑一个好!”
唐轻云脸色发青,唇角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姑娘行了个初见之礼,“司幽。”
应绍凡乐呵呵的,“知道了,司幽姑娘。”
只见剑锋伶俐,一道寒光射出,落到司幽脖颈上。
单姜萧一惊,“云儿!”
唐轻云激愤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单伯伯,你不要拦我,这仇我一定要报!”
司幽面不改色,她顺着那把剑看去,剑身银光闪烁,顶端刻着“傍星”二字。
她略感无奈,“果然是你。”倒有了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唐轻云恶狠狠一声,“不错!”
应绍凡也是吓得一慌,半响才反应过来,“什么仇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唐轻云的剑锋越逼越紧,握剑的手也已泛白,“你既是上卿一族,可否认得我弟弟?”
司幽倒是个冷静的人,看起来比他们几个都要镇定的多,“你弟弟?”
唐轻云咬着牙,厉声,“我弟弟是唐涣!”
“他当年就是被你一族的人给害了!半身瘫痪,一辈子也站不起来…”她的眼角已不自觉的透了几滴摇摇欲坠的泪珠。
“虽然我当年只看到一个背影,但足以肯定是一个姑娘,上卿家有这等练毒能力且符合身份地位的,你师娘我见过,排除她,你师姐我不知道,所以只能是你!”唐轻云字字都说的咬牙切齿,让人一听便觉定是有深仇大恨。
“你怎知一定是我们上卿家,是挂着牌子,还是写着名字?”司幽淡定的模样也有些压了唐轻云的气势,“再说我们伤一个人,既被你唐家小姐看出来了,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认的。”此话有理,上卿也是江湖中显赫的世家大族,没必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坏了名声,而且门下弟子管教极严,家主亲传的医圣毒后二位更是不可能做这事的,只怕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唐轻云强忍着泪水,眼里尽是杀意,“药医说此毒罕见,定是世家所有,练毒世家又有几家能在江湖上挂足脸面,我唐家也是有地位的大户世家,若只是些范范小辈又怎能逃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做人处事要讲道理,指人不善也要拿出证据,怎能靠一面之词,司幽道:“你竟未确实身份,那邯家人不是也挑人试毒?你弟弟与我们又没什么过节,我们又何必要与唐家结下恩怨?”唐轻云铁青了脸,一时语塞,虽说邯家炼毒的造诣没上卿的高,但邯家确实以恶贯满盈惯称,她一时急昏了头,竟没往这方面考虑。
“何况我们若存心要害你的弟弟,定是会想个周全,你既说是我干的,我倒不做亏本的生意,若是与我没什么深仇大恨,那么吊着半条命又有什么意思,怎么只会让他瘫痪,怎么还会让他活到现在?”司幽此话句句诛心,但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大致是觉唐轻云想坏上卿的名声,行为处事颠倒黑白,气个她吐血也好。
唐轻云脸色更是苍白多了,怒火在心中翻腾,嘴唇也咬的发白,瞪着通红的眼睛像是在强忍着的杀心,“你!”
她一顿,将傍星压得更近了,印的司幽脖上一道红痕,唐轻云握着的拳头更是抖的厉害。
单姜萧声音厉了些,“云儿!”只是这毕竟是他们两家的恩怨,他也不好阻止,唐家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靠着强有力的说词推测是上卿所为,就连他也曾以为是上卿的毒后才能练出如此恶毒的毒物。
唐轻云稍微冷静了些,妄尘则处一旁不语,他只觉既然唐家已认定了是上卿毒后所为,唐轻云迟迟不下手,定是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应绍凡揪心的很,他皱着眉,不知如何是好,“这样这样,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嘛!”
唐轻云呵一声,还有些难以平复心情,“没话好说!我要是放下,她跑了怎么办!”
司幽无奈,唐轻云把持着局面,明显是有话要说,但她偏偏又不道出口,“怕跑杀了便是。”她这一剑下去,江湖毒后就轮到下一位做了。
应绍凡拉了拉妄尘,想让他说几句,妄尘生的好看,定能讨个欢心,“别啊!姑娘家闹矛盾,可别赌气,若是闹了个误会还是可以解的嘛!”话落,应绍凡等妄尘接话,默了会,岂料他是个不给面子的,此时仍待在一旁,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司幽一笑,“你不会。”
唐轻云一僵,冷着声音,“你怎知不会。”
“去唐府救你弟弟。”妄尘话音刚落,应绍凡觉得有理,忙拍了他的肩,“真是的!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司幽看了看妄尘,简单的会心一笑,又看向唐轻云苍白的脸,“人嘛,总是会抱有希望,更何况你们唐家一向如此。”
说的不错,唐轻云确实也有这个意思,她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报仇而只是想治好唐涣,“你现在最好别惹我!”
“把你绑了再说。”她警惕心极强,恨意冲昏了脑袋,却还能忍着杀心救弟弟,以大局为重,单姜萧看在眼里,倒是有些欣慰。
“你说绑就绑啊!”司幽道,她极不情愿被无端束缚,只觉失了自由,像个犯人一般卑微。
“我来吧。”妄尘冷着声音竟带了几分温柔。
“啊?”司幽倒是惊了一惊,突然便觉得妄家公子也是个可以逗趣的人。
唐轻云这才把剑放下,走在路上好在无人,不然司幽定觉得失了面子。
“还有多久能到啊唐大小姐!”她绑着手本就不耐烦,走了这么长的路心里又不甘心,着实是累了。
唐轻云心中烦闷,实在是不舒坦,“你什么话这么多!就快到了。”
司幽听的也是一阵窝里火,“什么叫我话多,麻烦你搞清楚,是我绑着,不是你绑着,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唐轻云背过身,吼道:“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弟弟!”
司幽上前一步,气势不比她弱,“我都说过了你弟弟跟我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堂堂唐家大小姐,这么不开窍吗?”
唐轻云正要说话,只见妄尘伸手一拉,便把司幽拉到自己的身后,司幽转而一言难尽的瞪着他,突觉有苦说不出,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从背后揪着辫子拉走的。
妄尘依旧冷声,“看路。”
司幽转头,只觉一阵诡异,为何要听他的,但确实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应绍凡小跑到她边上,“小幽,你想说话就找我说呀!唐家小姐现在脾气不好,妄尘他话又少。”
司幽皱了眉,想笑又不能笑出口,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小幽?”
应绍凡挠着脑袋,他脸皮厚,这会还摆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叫的亲切嘛!”
妄尘突然扭头看向他,应绍凡立刻就被一阵冷气怼了回去,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司幽看着也是觉得奇怪,这妄家公子莫不是个好清静的人。
单姜萧:“到了,前面就是唐府。”
唐轻云已高兴的冲了进去,一路跑着喊着爹娘,难掩心中激动。
唐剑丰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闻声便赶了出来。
“爹…”唐轻云扑倒在唐剑丰的怀里,带了些哭腔又喜道:“云儿回来了。”
单姜萧带着其他几人从门外进来,唐轻云擦了擦眼泪,“爹,涣儿有救了,你看,我带谁回来了。”唐剑丰顺着她身后看去,一行人中间站着位白衣小姑娘,顿时一愣,又见她双手绑着,立刻转过身对面前的唐轻云大喊道:“胡闹!”
“你怎可把毒后绑到家里来!”约是两年前,唐剑丰受邀家主宴时,曾见过上卿家主把她带在身边,也知她是何身份。
唐轻云不解,“可是爹爹,她是上卿一族…”
“为父当然知晓,但你可知当年为父流落在外,造歹人陷害,险些中毒身亡,若不是上卿家主出手相救,微夫人之力不及此…云儿,你怎能对司幽姑娘如此无理!”唐剑丰话落,便亲自上前为她松绑,司幽也是满脸惊讶,只觉不愧是做家主的,想的要多,气量要大。
唐轻云皱着眉,心中又慌又急,一阵跌宕起伏,“可是弟弟的事…”
“你弟弟的事还没调查清楚,不可胡来。”他的一字一句皆是大族风范,担得起一家之主,然而他到司幽面前却弯了腰,“还请姑娘救犬子一命。”
唐涣病前,在唐家地界的小镇上见到了去雨林采草药路过的毒娘,也就是说他最后接触的外人是毒娘,她便是上卿扶孤的妻子,司幽的师娘,而后几天里唐涣渐萧条,东西也不怎么能吃了,手脚不怎么能动了,最后变成如此。
此毒罕见,手法又高超,起初,唐剑丰也以为是上卿下的手,还以为是当年的恩怨她还卡在心头,有意报复,唐剑丰想着,若是如此,报仇也理所应当,只是不报在他的身上,却报在他孩子的身上,未免太过狠厉,又一想,她是毒娘,心思如何,还真是不好揣测。
司幽一愣,连忙扶了他的手臂,为族时能权重,为儿时则能屈尊,士人风范,尤为佩服,“先去看看。”
唐剑丰面色沉重,脸色铁青,像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他燃了一根拇指大小的烛火,领着他们几人进了一条小道,寂静的空气里只透着他手中的点点火星,就连他紧张的心跳声都恍若在耳旁,阴森诡异的气氛让原本活泼闹腾的应绍凡都冷静了许多。
走上台阶,烛火小,路上还是有些昏暗不好走,唐轻云习惯的扶了唐剑丰的手臂,应绍凡见妄尘已有意伸手护在司幽身后,便也不自讨没趣,他转身看了看单姜萧,他正走的稳稳当当,目光直视前方,丝毫不会担心脚下一滑,又见唐轻云也是小心走着稳步,便也自顾自稳当走了。
这梯子是通往地下更深处的,若不是先言底下住的是唐家的儿子,不然他们定会觉得是关了什么罪恶滔天的犯人,又走了几步,吱嘎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