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胤禔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看到梁九功送来的饭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胤祉酸道:“一直这样?”太不公平,他们也是皇阿玛的儿子,哪能看着小六吃好的。
太子笑老大:“六弟深得圣心,大哥不若学学。”
酸归酸胤禔不好欺负六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皇阿玛的意思谁又能左右得了。”
太子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幽冷的眼刀甩出,“你乐意别人未必乐意。”视线落到其他几个兄弟脸上。
胤祉生怕被卷进去,开口附和老大:“这些都小事。”揪着不放可见太子气量。
胤祺嘟囔了一句蒙语,坐到六弟对面,拿起筷子夹菜吃,用实际行动表示,他是嫉妒但他可以蹭弟弟的,心里平衡了不是。
胤禛赞同太子的想法,同时羡慕五弟胆大,不打一声招呼就吃上了。
弟弟们不配合,太子针对的老六更是无动于衷,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自说自话,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每一天,太子照常各种挑刺,胤禔都懒得讽刺回去。
胤祚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最最让他厌烦的是王师傅,回回堵了他讲君臣父子兄弟那一套大道理。
不理不睬越说越来劲,引经据典抬出祖制。
王师傅苦口婆心劝道:“太子即是六阿哥的兄长,又是储君,六阿哥如今年岁小不懂,奴才可以教,自古以来礼不可废。”
胤祚生生被荼毒了一个月,体会了一把孙悟空被唐僧念经的抓狂。
尚书房的大事小情传到康熙耳中,只要不动手兄弟之间争执几句无伤大雅。
最近朝事多,康熙去尚书房挑阿哥们背诵的次数有所减少。
自从胤祺厚着脸皮蹭六弟的饭开始,除了老四和太子,胤禔和胤祉偶尔看到好菜,也会凑过去尝一筷子,逐渐演变成兄弟四人拼桌同用,看着六弟吃饭的样子特别下饭。
太子被孤立了,心火一天比一天旺,扫了眼老四把人叫到面前,做起了好兄长的样,邀请四弟同用。
胤禛推辞了几次,太子摆了冷脸,没办法拒绝不了只能接受,如坐针毡食不知味的坐下来用膳。
每日梁九功送来的菜式种类多不重样,太子对比眼前一桌子菜,荤素就常用的几种,来来回回没变化,区别对待压不住的心火突然爆发。
“六弟桌上的菜品花样翻新之快,可见御膳房用了心。”太子见多了底下奴才们捧高踩低的嘴脸,别的他不管,差距落他身上活腻歪了!
这事跟御膳房关系不大,太子尝惯了珍馐是真挑剔,太子用度比照皇上来,自然以大鱼大肉为主。
六阿哥是个饭桶不挑嘴什么都吃,肉的份例不够蔬菜多备出几盘,御膳房掌勺省心又省力,谁会想到太子居然也能挑出理来。
素菜用荤油炒天凉送来会凝结成块,是以御膳房特地用香油炒,保证最基本色香味俱全。
其他阿哥油腻的吃多了,清口的尝着新鲜,肉有定例不能多用,菜可没有只许动几筷子的规定。
“太子吃腻了,换换口味?”胤禔调侃,“让御膳房明儿也照着六弟这标准备一桌子。”
太子桌上的菜虽多,真正动筷时一盘菜不准超过三次,吃是吃不饱的。
“不必麻烦,我同六弟换。”太子脸上的笑容未达眼底。
“换?换什么?”胤祚正准备动筷的手停下,看向没事找事闲得蛋疼的太子。
“你想换什么都可以。”太子下套挖坑,“菜也行,身上的东西亦可。”
胤禔看看这个瞅瞅另一个,纳闷太子今儿吃错药了,大方的让人心底冒凉气。
胤祚似笑非笑道:“什么都可以?”
“自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太子暗搓搓的等着老六咬钩,他身上的东西皆是身份的象征,他要让皇阿玛彻底厌弃了老六,以后乖乖的夹起尾巴在他面前装孙子。
胤禔脸上看好戏的笑容被玩味取代,太子蔫坏这套设的,一般人真不敢往下跳。
阿哥们都是人精,太子话意明晃晃摆出来,不知六弟接是不接?
“太子既然如此真诚,我也不要别的。”胤祚指着一桌子未动过的饭菜,“用皇阿玛赏的换太子身上这一套衣服,请吧!”
“嚯!”众阿哥被六弟语出惊人吓一激灵。
“现在就换。”胤祚明确态度。
尽是让太子直接当众脱了袍服,胤禔等人不禁咋舌,好大一瓜砸得人眼冒金星。
明知老六刻意冒犯,太子上窜的火气不减反增,胤祚反将了他一军。
拿太子服饰开赌,皇阿玛若知岂能饶了他!太子面色阴晴不定,玉佩之类的小物件赏了、扔了还会再有,衣服一脱用来换不值几两银子的饭菜,真脱下来可就不是一句兄弟间的玩笑能了的事。
坐在一旁的胤禔兴奋的两眼放光,六弟这招干得漂亮,完美的封堵了太子所有的退路,除非太子改口,那样一来储君出尔反尔的印象必将深入人心,皇阿玛的脸色估计会更难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太子骑虎难下,给不给他都不占理。
太子与众阿哥之间的事情,一旁的师傅不该插手,太子又把大话说出去,无论如何圆都是错。
王师傅却选择站出来帮太子,这时候明哲保身,皇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以太子的心性,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他们这些教导阿哥的师傅难保安然。
“六阿哥理解有误,太子的意思是等价交换。”王师傅开口给太子递了个梯子。
“太子的衣服以六阿哥的身高配不上。”一语双关,即向太子点明六阿哥敢说未必敢接,王师傅同样告诫六阿哥适可而止,真闹出谋夺太子之位的事情,皇上第一个饶不了。
太子脸色稍缓,扯下腰间的玉佩:“王师傅说得极对,六弟不若拿了玉佩,皇阿玛赏的意义非凡。”
胤祚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在太子眼里这一桌子菜比不上玉佩值钱,但是,在我眼里非同一般。”
他靠着康熙才有饭吃,衣食父母能不重要!
胤禔狠狠瞪了王师傅一眼,好好一出戏破坏了,视线回落局势翻转对六弟不利。
太子一副赏赐奴才的行径,六弟倘若接了虽说互相都有台阶下,但是,此前六弟一度言及不是臣子的话柄,又将揭开。
胤禔用脚趾头猜得到太子必会借题发挥,羞辱包括六弟在内的众兄弟。
反之,六弟倔着不接话茬,矛头再度引申到太子袍服上,影射出六弟小小年纪觊觎储君之位,太子之前骑虎难下,让王师傅一搅和成了六弟进退两难,要想做罢除非俯首称臣。
事态演变至此,已经不单单是六弟一个人的事,胤祉皱紧眉头思考对策,太子在拿六弟充当杀鸡儆猴的典型,为得依旧是打压众兄弟,奠定太子的威信。
胤祉朝老大瞥去一眼,两人视线相交,读出各自眼中弥漫的愁绪,这一局看不到赢面。
打哈哈把事情叉过去,处在胜券在握势头上的太子想也不可能放弃,躲得过初一避不开十五,这种事没个结果太子定然不依不饶,下次被绕进去的可就不一定是六弟。
胤禔、胤祉绞尽脑汁找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装透明人的一众师傅身上,好歹出来个搅局的,事后当玩笑说与皇阿玛听,太子再想旧事重演没那么容易。
其他师傅们可没有姓王的急智,万一说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毕竟太子是皇上钦定的储君,得罪了太子岂有活路可言。
师傅们极有默契的低下头,避开大阿哥、三阿哥投来的视线,装起了鹌鹑。
胤禔气得咬牙切齿,大道理天天讲,一到关键时刻变锯嘴的葫芦,一帮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最后的希望破灭,胤祉轻叹一声,打算亲自下场助阵,大不了打一架,众兄弟一同受罚,法不责众是太子先挑的事,借着伤情还能休息几日,省得见了这帮酒囊饭袋不配为师的奴才大动肝火。
太子笑容满满的扫视一圈,很好这次他稳操胜算。
众人的表现只在一瞬,落入胤祚眼中,照旧语出惊人死不休。
“穿不上我可以留着,给不给是太子的事,至于拿来如何用是我的事。”胤祚话还未说完,“衣服是皇阿玛赏的,菜也是皇阿玛赏的,我认为等价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六阿哥!”王师傅语气加重,警告意味浓重。
“太子之位又如何,不过是皇阿玛一人之言以定立。”胤祚说出震惊诸人的惊人之语,“在我眼里能饱腹的饭菜何曾不是皇阿玛给予的生命,太子一开口要我一条命,我仅仅取太子一身衣服,已经很给面子。”
“可笑,你在偷换本意!”太子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有什么不对,在这宫中甚至这天下,皇阿玛让你生则生,让你死则死。”胤祚加重‘你’字暗指太子。
“胡言乱语,你失心疯了!”桌子拍得震天响,大好的局面因老六不按常理出牌全盘打乱,太子气得火冒三丈。
“啧。”胤禔乐了,如释重负道,“我觉得六弟说得没错,皇阿玛给予我们吃饱穿暖活下去的根本,今日太子所要六弟赖以生存的饭菜,他日又会向兄弟们索取何物?”
胤祉接茬道:“夺人饭碗堪比杀人父母,命都没了何来以后,大哥想多了。”
“三弟说得在理。”两兄弟一唱一和奚落太子一顿,久积的郁气一扫而空浑身舒畅,暗笑六弟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