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敍话
怒洋跟在子吟后头,就看到在东北曾经见过一面的武升,他那看着自己丈夫的火热眼神,一瞧便是别有含意的。
他突然联想起自己到东北找人时,武升跟他说的那番莫名奇妙的话,这一下连结起来,他便禁不住泄出一声冷笑,这家伙原来就是个败将,被子吟拒绝,他还不死心呢,就是大义凛然的在背后好好守着。
怒洋一下便安心了,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容走上前来,把子吟的肩揽着。
“子吟,怎么回事?”
“娘……怒洋。”子吟下意识的在华夏士兵面前改口,毕竟白小姐若是没死、还变成个男人,恐怕又要惹来一番猜疑和解释,“是大哥……他派了武升来接我们。”
武升看到怒洋,也是顿时一愕,他还以为这年轻男子与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呢,可看他现在与子吟亲昵的造态,莫非……他是修成正果了?
这怎么可能,少帅……少帅跟子吟才是一对儿啊﹗
武升还是跟过去一样不擅言词,他便仔细的观察怒洋与子吟的互动,试图从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确认他们的关系。
从军车下来的还有鲁辛基和数名的绿军哨兵,他们走上前,看到华夏兵果然是旧识,便都放下了武器。
“武、白,是你们的朋友?”
“嗯。”子吟便应道,“鲁辛基,你们可以先回营地。我跟怒洋在这里与他们敍一会儿话。那个……假若二哥回来了,可以让他来找我们吗?”
“当然,没问题。”鲁辛基颔首,还主动说,“我会帮你看好小家伙,别担心。”
“谢谢。”
子吟和怒洋便随着武升,在他们扎的临时营帐边坐下,这批都是东北武升师团里的卫兵,奉少帅之命前来俄国接一个人。武升便下指令给他们分配工作,有的点了篝火,有的去打猎和煮食,他话少,给的命令言简意赅,竟是有几分往日冯师长的风采,子吟瞧着,便甚觉怀念。
想起当年,冯师长可是很看好武升,总觉着这年轻人会成材。
如今武升真的独当一面了,可是……冯师长却再也看不到了。
篝火烧得旺,正是在这荒冷的原野里带来一点暖意,身边是漫漫无际的贝加尔湖,强风刮着湖面,隐起了一阵阵的涟漪,这个风光也是伊尔茨克的一个绝境。
武升盘坐下来,挺直着腰板,仔细的打量子吟,“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嗯,很好的。”子吟便微笑说,“武升你呢?刚才听他们喊你……已经当上师长了﹗”
“我……”武升是谦虚的人,他便不好意思的低头,“比少帅还差得远……”
武子吟便苦笑着凝睇着他,他知道武升为什么总要和大哥攀比,可是……就算武升和大哥的身分交换了,也不代表他会喜欢上武升啊。
为什么他就是要以功名和身分地位去做比较呢……
“子吟。”怒洋正是靠着子吟身边坐的,可他看二人仿佛是沉浸到过去里,便颇不是滋味地问道,“你不给我做介绍吗?”
“你们不是在东北见过了?”子吟呆愣的问,他以为怒洋和武升是认识的。
“那也可以重新介绍一番啊。”怒洋便垂着黑长的眼睫,翘起嘴唇道,“比如说,我们的关系。”
子吟和武升顿时便怔住了,没料到怒洋直白的提起这敏感的话题。子吟之所以迟疑,是因为怒洋在华夏既以男儿身重生了,便不该再与往日的白娘有任何牵扯。然而怒洋显然并不介怀,甚至想子吟跟武升说出他们的关系。
子吟看出怒洋眼神
里的催促,便深吸了一口气,与武升低声解释,“武升……也许你要觉得很匪夷所思。可是……怒洋、其实便是娘儿。”
武升听着,定了定神,也顺着子吟压下了声音,“什么娘儿?”
“白娘……”子吟便一字一字,清晰的说,“白家的小姐……我的妻子……”
武升看着子吟身边那高大的、五官极好看的男人,眨了眨眼,末了只说出个字,“怎么会……”当年白家小姐战死的事,可是轰动整个北方,都上了报纸头的。
子吟与怒洋对看了一眼,便甜蜜的、紧紧攥着妻子的,“武升,这不是能公布天下之事,可娘儿本来便是男儿身,而他当年并有死,经过一番转折,我们才能重遇上。”
这仿佛是武升听过最匪夷所思的真相,他紧盯着怒洋的脸容出神,深深的蹙起浓眉,试着从那眉眼找出往日与白小姐相似之处。
当年的白小姐,他远远见过几次,是个艳丽威武的女少帅,仔细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他那五官确实是极俊美的,一旦上了女性的妆容,实在是难辨雌雄,正是往日白小姐的模样。
然而若是不说的话,实在难以把二人联想到一块去。
武升看着二人交握的,心里便直直的咯登,已经可以肯定,子吟现在是与白小姐在一块儿了。
可是、那少帅怎么办呢?
还是当年白小姐是男人的时间,少帅就与子吟一起了?
武升顿时觉得有点乱,可他却不知道该否当着白小姐的面前开口问少帅的事。他便打算迟些拉着子吟单独谈谈。
他并不是刻意要攀比,只是……他觉得子吟若然为了白小姐而抛弃少帅,仿佛就太不明智了。
“说说华夏的事。”子吟却无意在私情上多谈,他更在乎的,是华夏的局势,及大哥军队的状况,“大哥真的打进盛京了?”
“嗯。”武升便一颔首,“少帅统一了东省,还收复了几个被俄国强夺的城市。接着便一举往下,直打到盛京去。”
子吟知道怒洋正是担心这个,便代他问上了,“听说……盛京本来是马家军占着的?”
“是,不过少帅带下来的,是一百万的兵马,盛京虽然有马家军,却并不能支撑多久,好像一个星期吧……盛京便传来了捷报。”
听着一百万这数字,怒洋便是一阵骇然,难怪大哥如此轻易便把盛京占了,他的防线布置再强,也就是马家的一个团罢了,怎么能于百万大军相比呢?
万没想到大哥年的积累,竟是达到了这样的军力。
也算是当年父亲的颠峰了﹗
“那……马鸾凰是……逃回西北去了?”怒洋便禁不住问。
“我一直留守长春,没有参与盛京的战事,便不知道仔细,但是……”武升追溯着当时的军报,便迟疑的道,“马师令好像还在盛京,她投降了,却没有回西北。”
这却是让怒洋坐不住了,她是降将,又占了白府,大哥怎么会饶得了她?肯定是把她给关押起来。
那么……不破会给安置到哪里去呢?
子吟看怒洋一瞬间深蹙的双眉,便握了他的,捺着心里隐隐的痛楚,说,“怒洋,别担心。我们这便要回去了。”
“子吟。”怒洋定了定神,便小声的解释道,“我不是担心马鸾凰、我是担心……”
“我知道的。”子吟便垂下了眼,安抚的道,“你不要想太多。”
怒洋便抿着唇,沉默下去。
武升说了这些年来华夏时局的改变,南方好几个军阀都倒了,又兴起了新的势
力,却依然是徐师令当道。北方变动却是较大的,白镇军攻进盛京之时,当年的林师令亦以同盟身分,占了一隅。武子良却更是厉害,与徐师令许了第一个南北军阀的同盟,在黄河与长江之间横向扩张,势力逼向上海,各国领事都因此响起了警号。
“子良……”武子吟听了,竟是不知欣慰还是苦笑的,“我这弟弟…真是有出息了……”
“有人说……徐师令是看好你弟弟,想要他成为入赘的女婿。”
武子吟便一怔,他看了武升一阵,迟疑的问道,“徐师令不是只有一位……千金……”
“嗯。”正因为知道武子良是子吟的亲弟弟,武升才会格外留意上这些小道的消息,“正是那位千金。”
“荒谬﹗”子吟竟是下意识的出口,“那徐明珠比子良年长多了、名声还是不好的,徐师令怎么敢开口要子良入赘?”那么一刻,子吟竟是升起了怒意,就觉着弟弟被人欺负了。
“子吟……”这回,却是换成怒洋温言劝哄了,“你冷静一些……这也就是传言罢了,那就不一定是真的。”
“长兄如父,就是真的,我也不会让子良答应﹗”子吟摇头,难得的义正严辞,“庶子入赘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让嫡子的子良也入赘到别人家里呢?”在他眼里,弟弟是继承了武家,领军的师令,怎么能走和自己同样的老路?
“子吟……”怒洋这便攥紧了子吟的,“你是介怀了吗?当年我让你入赘到白家……”
“怒洋,我并不是这样的意思。”子吟这才惊觉自己的话会让娘儿误会,“我只是认为自己是庶子,本来就没有继承武家的权利。可弟弟、子良他……不一样啊﹗”
怒洋却是垂下眼,万分的不认同,那个任性缠人的弟弟有多矜贵呢?在怒洋的心里,子吟才是真正的宝贝。
“这事还没有证实的﹗”武升便连忙安抚地道,“也就是一个谣言。子吟你别担心太多。”
这会儿,子吟却是心里焦躁,恨不得回去对弟弟一番的训话,让他如何也不能为了结盟,而娶了那恶名昭彰的徐家小姐。
这会儿,士兵们打猎回来了,华夏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没吃过一餐丰盛的,便打了一头丰腴的母鹿,要吃美味的烤肉。
子吟和怒洋便待在这里与他们待了一天,问着许多关于华夏的事,也告诉武升他们现在是住在绿军的营地。武升这趟来伊尔茨克,也是经了一番周折,他们先到城心去打听,却是听说有一个叫作武的华夏人,房子烧了,弟弟也被人掳去了,如今不知所踪。这伊尔茨克那么多条村子,他们正愁着从何处找起呢。谁知道才经过贝加尔湖,便看到武乘着军车出现了。
这也是冥冥,老天爷的安排吧﹗
天色快将入黑之时,便有绿军的军车再次驶来,推门下车的人正是白经国,他怀里还抱着沙赫。
“二哥﹗沙赫﹗”子吟喊着,便见小家伙直直的跑过来,投奔到自己的怀里。
“这是……”武升呆呆的看着来人,若非子吟的称呼,他还实在认不出来,“白二少帅?”
白经国冷着脸,他一看到武升,便猜出是大哥来接人了,他的心情便直沈到了谷底。
自愿回去,跟被大哥接回去,可是两回事儿。
这便显出、大哥还是那么看重子吟的。
“正是。”子吟便代二哥应道。
武升便礼貌地向白经国点头问好,在他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盛京里白大少和二少的风采,可是一时无两的。
万没想到二少如今……竟是变成了野人般的模样。
白经国走到了子吟
身边,理所当然占了他另一边的空位置,子吟便把上的鹿大腿递到白经国的面前,“二哥……这个烤的正好。你尝尝吧。”
“嗯。”白经国这才满意的应了一声,就着子吟的,垂头从那鹿腿撕下了一大块肉。
“武﹗”沙赫便拉着子吟的,“沙赫也要﹗”
武升的眼睛便瞠大了,若说刚才白小姐的死而复生已让他一阵的吃惊,那么现在白二少帅跟子吟仿佛一家口的模样,便让他震憾。
看着白小姐在一旁横眉冷眼,却并没有阻止,竟仿佛是认可了白二少帅、那孩子跟子吟的亲昵。
武升此刻便冒起了满腹的疑问。
这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