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把一把年纪的周鸿吓得血色全无之后就找了个借口带着江溺开溜了。周鸿也不知是世界观崩塌了还是人没反应过来,总之直到顾池走远也没再听到他的声音。
江溺不明所以的被顾池拉到了附中操场边上,还以为是自己突然露脸误了顾池的事,忐忑道:“小池,对不起啊。”
顾池看着他眯了眯眼:“你犯什么事了?”
江溺低声说:“我不该让周鸿看到我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没想到就被……”
“傻子!”顾池轻轻往他头上拍了拍,拍的江溺有些懵。
顾池怒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和我道歉?”
这样他们之间都不像情侣了,显得很生疏。
江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顾池总是心怀歉意。
顾池见四周无人,空旷又寂静,便上前一步抱住了他,轻声说:“你老是和我道歉,会让我也很自责,我也会害怕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你不高兴。”
江溺被顾池突如其来的怀抱抱的有些懵,微微缓过来一些便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小声说:“小池,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在我身边,不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惹得我不高兴。”
就算和顾池发生什么不愉快,他气的也是自己。顾池在他身边,这世间肮脏都近不了他的身。再说,顾池在这里,这就是世间最开心不过的事了,哪里还能不高兴?
“可是你老是和我道歉,我也感到抱歉。”顾池闷声说。
江溺立马投降了:“以后不会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顾池忍俊不禁。
已经是深秋时节了,马上就立冬了,今天难得阳光明媚,两个人相拥于这暖阳之下,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如果说之前的所有磨难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彼此,那么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释怀?
他们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了。
“小池。”江溺突然喊他。
“嗯?”顾池懒懒应了一声,抬头看他,然后望进了一双装满笑意的黑色眼眸里,登时整颗心都化成了水,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
江溺也笑了,故作神秘的低头说:“你抬眼的时候,看见我眼里的星星了吗?”
顾池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什么?”
江溺忍俊不禁,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笑道:“你就是我的星星。”
因为眼里是你,所以万千星辰成了沧海一粟,你的光映在我眼底,于是我也发光了。
“星星只能看,我不想做你的星星。”顾池突然说,“我想做那个落在你心上的陨石,永远扎根在你心里。”
江溺紧紧抱住他,没有说话,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忐忑与酸涩。
他的少年不能是陨石,即使坠落,那也是发着光的星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发光,只为他一个人发光。
终于有朝一日,怪物得到了他的少年。
两个人又在附中逛了逛,走到操场中央的时候江溺的脚步顿了顿,有些出神。
顾池疑惑的问:“怎么了?”
江溺偏头指了指塑胶跑道上的一块空地,笑说:“那天太阳很大,你就站在这里。”
“嗯?”顾池依旧不解。
江溺又抬手指向小卖部那边的一棵树下说:“我站在那里。”
顾池似懂非懂,他是说他第一次遇见他是在这里吗?
但是下一秒江溺却说:“就是在这里,我看到你,我发誓,一定要得到你。”
这话一落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所以这就是将两人推向深渊的源头?
“小池。”江溺自知说出了不该说的,牵着顾池的手紧了紧。
顾池回过神,神色无异的朝他笑了笑,叹道:“你要是当初好好追我,我说不定早就答应你了。
嗯?
江溺双眸骤然一亮:“你会……喜欢我吗?”
顾池嗤笑道:“你那样对我了我现在还这么喜欢你,当初你要是对我好一点那我可不得死心塌地?”
江溺咬咬唇,沉默了。
“那时候你气死我了知不知道?”顾池故意说。
江溺垂下眼装不知道。
顾池瞄了他一眼,继续说:“当时全年级就你不穿校服,你就是故意气我。”
江溺愣了愣,偏头在顾池耳边轻轻说:“我不穿校服,我就能在你本子上写一整页我的名字,那也是你唯一一次等我。”
顾池的心倏地就暖成了夏季的查韦尔河,忍不住道:“要是……真的能重来就好了。”
要是能重来,他们一定要弥补所有遗憾。
江溺偷偷瞥了他一眼,又开始懊恼起来。
这落后的科技,怎么就没台时光机呢?
顾池见他有苦难言的可怜样子,笑了笑说:“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过去之所以称为回忆,那是因为他不再重来,也不会改变,但是我们还有未来。”
江溺看了顾池半晌,鼻子有些酸:“小池,我很后悔。”
顾池抬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挑眉道:“你后悔什么?”
江溺抿了抿唇,哑声说:“我很遗憾,没能在这里与你相爱一场。”
顾池的笑容倏然一僵,突然很心酸。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遗憾啊,这段本应充满青涩与甜蜜的青春回忆,最终却成了他们两个都不愿意提起的不堪过往。
顾池看着他,垂眸一笑,温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几十年,不一定非要执着于这三年。你要是真觉得遗憾,我们可以一直谈恋爱,谈到国内同性婚姻合法。”
江溺又有些不情愿了:“那可不可以提前去国外领个证啊?”
顾池像是一脚踏进了棉花里,整个人都软的不可思议:“还没怎么谈过恋爱就想结婚的事啦?”
江溺撇撇嘴不说话了。
“听你的。”顾池笑说,“我们还年轻呢,不急着这一时。”
江溺心想,就是年轻才要将你绑住呢,万一跟着别的人跑了怎么办?但他没敢说出口。
两人没有在附中校内多停留,以江溺的身体也跟着他在外面待不了多久,于是顾池早早就带着他打道回府了。
顾池做了顿清清淡淡的晚饭,两个人吃完就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电视里播放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猫和老鼠》,顾池却总能被逗得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惹得江溺也跟着笑,两个人一直看到凌晨,江溺才以自己是伤患为理由哄着顾池去睡觉。
顾池只能不情不愿的关了电视和他上楼。
顾池先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就要睡,江溺见他困得不行,但头发还是湿的,不禁在心里暗暗想他一个人在英国的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越想越气,气自己没能在他身边照顾他。
他拿了吹风机开了小风帮他把头发吹了,这才进浴室洗澡。
顾池本来在床上就昏昏欲睡的,但又想等着江溺过来,于是一直留着一点清醒,然后江溺的人没等来,倒是等到了惊吓。
浴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顾池猛的清醒,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奔浴室而去,还好浴室门没锁,所以他一进去就看见了正捂着伤口狼狈的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江溺。
顾池吓了一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怒道:“先别急着捡这个,伤到哪里了吗?”
江溺有些懵:“没事,就是不小心把东西碰倒了。”
他脸上有水汽,也不知道是水没有擦干净还是出了冷汗。
不过看见他没什么大事顾池还是松了口气,也是这时候,顾池才发现江溺全身赤|裸,连块浴巾都没来得及围,不论是上身那狰狞可怖的疤痕,还是下面如何如何的光景,都被他一眼望穿了。
顾池顿时面红耳赤,随手扯了块浴巾想帮他围住下面,担心则乱,所以手不小心碰到了不改碰的东西,于是下一秒顾池就被摁在了浴室墙上。
什么叫做弄巧成拙,这就是。
等发觉那亲吻和游走在他身上的手逐渐不对味之后他才半清醒的轻轻推开他,微喘着气厉声道:“不行!”
这人病还没好全呢就想着这种事。
然后江溺就开始撒娇:“小池……”
顾池:“……”
良好的心理建设帮他铸造铁面无私的麻木表情,他面上越是拒绝的坦然,心里就有多么不坚定,简直是万马奔腾,翻江过海。
“小池,我有点疼……”江溺突然捂着伤口说。
顾池瞬间慌了,轻声道:“怎么了?要不要我去给付冬打个电话啊?哪里痛?”
江溺:“哪里都疼。”
“……”
好了,这明摆着就是在套路他。
可这是原则问题,于是顾池脸一拉,沉着脸道:“你要是真想要,就快点把伤给我养好,不然就自己撸去吧。”
江溺:“……”
他还是想挣扎一下,就算不能真要,好歹也不能自己来啊。
“小池,我肩膀疼,你帮帮我好不好?”江溺讨好般从他的唇角吻到喉结。
顾池喉结动了动,咬牙道:“老实养伤听见没有?没有第二回!”
他还从没帮谁做过这种事。
江溺喜不自胜,点头如蒜捣。
顾池往下看了一眼,屏住呼吸,眼一闭,伸出了手。
于是这晚两人都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江溺的恢复毫不意外的十分顺利,立冬前去医院检查了几次都说修复的很好,但仍然需要休养,吃斋多日的江溺虽然心有怨言,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谨遵医嘱,盼望着自己快点好起来。
入了冬后顾池说要给家里装修一下。
江溺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其实顾池所谓的装修,就是想让家里添点人味,不要看起来那么空旷,窗帘从冷色调换成了暖色调,沙发的颜色也跟着换了,大厅各处都放了一些绿植。
只是搬运的人都是江溺的手下,这位还不知道宫御已经死了,仍然提心吊胆着。
江溺偶尔也想去帮点忙,总之就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废人,这样太失面子了。然而他手还没伸出去就被眼疾手快的某人抓住,于是他更没面子的被顾小池当着手下人的面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顾小池骂人攻力渐长,硬是骂的他缩在沙发上半天都不敢动。
顾池心里憋着气,一边告诉他们应该如何摆放,一边抽空去瞪江溺,把江溺瞪得老老实实。
得了点空的时候顾池转眼看见张鹤正在训什么人,顾池挑眉,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边走过去笑问:“怎么了?”
那个被训的男孩低着头不敢说话,还是张鹤解释道:“没事,就是他刚才得罪了人,我让他做事的时候不要说太多话。”
顾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招了招手让张鹤跟着他走,两人到达僻静一点的地方顾池才微微蹙着眉道:“张鹤,不要随便指点别人的生活,他不一定会感激你。”
他知道张鹤是好意,但是人心难测,谁知道那男孩是怨他还是感谢他?张鹤太一根筋了,容易上当受骗。
张鹤有些不解,看了不远处幽幽看着他们这边的江溺一眼,瞬间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于是低声说:“可是……我刚才还看见你骂江爷……”
顾池心想,真不愧是跟着江溺的,一样的一根筋。
他无奈道:“他不是外人,是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