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倾倾只当是一个楼景之的痴迷者罢了,未作理会。
随意找了个客栈准备歇脚,怎料酒楼坐地起价,那伙计更是没有耐心:“我们这是凌华城最好的客栈,爱住就住,不住拉倒。”
桃倾倾也懒得节外生枝,只悻悻去了别处。
最后找了个农家阿婆借住,阿婆也贴心的嘱咐着:“桃姑娘,这院子围墙与隔壁院子用的是一个,隔壁主人性子急躁,若清晨飞过来些什么,你权当没见着就是了。”
桃倾倾自然百般应下。
倒床便睡。
第二日,天还未开蒙,便听见隔壁院子吵吵闹闹的,回想起阿婆的话,桃倾倾只是把被子蒙得更紧。
也并未持续多久,天亮后,小院的门咚咚的被敲响了。
阿姨咳嗽着,佝偻着身子去开门,桃倾倾透过门缝瞧着,门外竟是昨日街上那个轮椅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苍白虚弱。
只听他对阿婆说:“阿婆,这是最后一次清晨闹动静了,我听你的咳嗽这两日严重了些,想来是秋季天凉,我这里有幅药送你,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阿婆接过:“风公子,你今日有些不一样,可是遇到了什么艰难之事?”
“只是这人间的日子到头罢了,瞧着天气极好,我出去走走,阿婆,珍重。”
想起师傅的嘱咐,桃倾倾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今日便是医官考试了,既是邻居,那考核完了自己再去上门诊治吧。
合上门缝,心中的负罪感却猛地增长了,自己要与从前的自己做个了断。
推门而出:“等等,风公子对吧?原谅我方才偷听了几耳,你的病症,我可以替你瞧瞧。”
风公子转动轮椅,眼神却没多停留:“风默昨日就已与姑娘打过照面了,也说得很清楚,我的病症,只有楼景之有办法。”
桃倾倾却不顾他的反对,自顾自的拉过他的手,把起了脉。
而果然,桃倾倾的五官跳起了舞,眉头紧皱。
已到这一步,风默也随她了:“如何?是不是束手无策?”
桃倾倾慌忙松开手,道:“我这便给师傅写信。”又拿出了千卫民给的药丸塞到风默手上。
“你先吃了这粒药丸。”
看着认真紧张的桃倾倾,风默不知那里来的信任,打量着手中的药丸:“姑娘的师傅可是千卫民千神医?”
桃倾倾也反应过来他看出了药丸属于千老太爷,还是慌忙否认道:“我的师傅就是公子你寻找的楼景之,你这情况,我也不知能否等到他来。”
风默或许是喜悦的,情绪一激动,咳出了好大一滩黑血。
身后的小厮也急了:“公子,公子,我这便带你回去找夫人。”
主仆二人扬尘而去。
桃倾倾也向阿婆打听起了这家人。
“风公子一家大概是五年前搬来的,他娘亲木夫人是个懂医的,可数年来都束手无策,总听得寻一个楼医玄。”
知考核不能再等了,桃倾倾只好放一放这边的事,先去参加考核。
说也奇怪,此次考核的内容除去必考的医学常识,竟还有针灸,想起临行前楼景之的考核,心上也明白了七八分。
因宫中急着要女医官,故程序也简易了不少,凌华城考过之后,便直接进京入太医院考核,两场皆过就入太医院正式学习为医官了。
几场医学常识考了下来,最后场上只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蓝衣姑娘,以紫纱覆面,神秘得很,而另一个,正是桃倾倾帮忙抓过小偷的姑娘。
中途休息,三人呆在一处,那个胖胖的姑娘手中拿着一个馒头。
自来熟的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妙可儿,幸会幸会。”
那个蓝衣紫纱姑娘率先开口:“我们不过是对手,妙姑娘大可不必这般熟络。”
妙可儿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我不认同你的话,这女医官之位确实只有一个,但结果如何是各凭本事的,你敌意再大也没用。”
将那姑娘呛得没了声音。
这下三人都彻底没了话。
最后一场,三人被分进了不同的房间。
桃倾倾怎么都没想到,和慕余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在一个她都以为自己开始向前走的阶段。
这种反反复复的情绪终于在一刻化作了眼泪。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慕余道:“为了见你,滥用职权咯。”
桃倾倾的反反复复,又何尝不是慕余的反反复复,他们反复的拿起又放下。
慕余给桃倾倾擦眼泪的手停在了半空,还是问道:“你有没有真心对过我?”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除了最初的一面,后来的每一刻都是真心。”
话都说出来,桃倾倾更是无力的蹲到了地上,这个男人,总是能见到自己最软弱的模样。
见到桃倾倾这一幕,慕余也缓缓蹲了下来:“我没信她,我相信你。”
“真的吗?”桃倾倾缓缓抬起头。
慕余用低沉而独特的声音道:“真的,不过现在我们之间还有一些隔阂,待日后我再慢慢给你解释,现在我得先走了。”
也不过一个呼吸的间隙,慕余已从原地消失。
不多时,考核的医官才缓缓进来。
朝木人偶扎针,妙可儿与蓝衣女子早已结束,桃倾倾姗姗来迟。
负责考核的医官们对视了一眼,而后留下一句:“待我们商榷后再向几位公布人选,稍安勿躁。”
冬风早有了形状,天空也慢慢蒙了起来,桃倾倾眼角还沾有残留的泪水。
在慕余说相信她的那一刻,她似乎也不再纠结那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