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可桃倾倾什么都没抓住,这些被放养的日子,越发像个没规矩的散户。
边氏寻来了久不见的二哥哥,开口竟就是:“你不是垂涎那苏翩然的美貌已久了吗?我告诉你她现在何处,你替我办件事。”
边天甫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但依旧觉着这买卖不划算:“这京都美女数不胜数,我大老远为着一个女人去练城,不太划算吧!”
边氏也豁出去了:“我知道你眼红我的那份嫁妆,若你替我除了苏氏母女,一半归你。”
边天甫手比了个数:“八成。”
“你也太贪了吧?”
闻言,边天甫起身就要走:“那便罢了,你再只手遮天,也终究是个后宅妇人,这等事情,除了我,还有谁能替你办?”
边氏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行,八成就八成,但你若办不成,我就把你那些丑事抖搂到父亲母亲耳边去。”
“成交!”
这话正被前来的桃莘玉听着,待边天甫走后,桃莘玉从帘后出来:“母亲,那六王爷都已在女儿裙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边氏隐隐担忧:“一个女儿家,说话注意分寸。为娘是担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桃莘玉善解人意的替母亲捶背:“教习嬷嬷实也没教她什么,这几年她又在练城那个地方野惯了,不管日后去那一户,都是要被耻笑的,留她一命又如何?”
“我的儿哟,那丫头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六王爷只见一面就要死要活的爱上了,如今太子妃是指望不上了,六王爷可得抓紧了。”
桃莘玉依旧乖顺的点头。
练城自初七起整下了五天的雨,城中地上的水也快灌进各家的门槛了,街上商户家家闭户。
翎儿叹道:“好多年没能好好过个节了,想来上元节也过不成了。”
桃倾倾从她身后出来,眉间散不去的忧愁:“这天气反常得很,我担心会发大水,你去前面瞧瞧那水漫到那里了?叫俪兰和茴湘过来。”
桃倾倾拿了帖子给茴湘:“这两日风不大,你拿着帖子去拜访这山上所有的庄子和寺宇庵子,统计一下能接多少外来人,以备不时之需。”
转头又对俪兰说:“你与我去拜访一下老里长。”
到了老里长家,桃倾倾也顾不得寒暄:“里长大人,你瞧见街上的水了吗?”
老里长把孙儿递给了夫人:“瞧见了,恰逢知府大人进京述职还未回来,我已派了些壮丁去修补水坝。”
老里长也问道:“丫头你来这里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里长大人,天幕黑沉沉的,这雨怕是停不了,城中又恰有河流经过,需得早做打算。”
桃倾倾将自己的布置说了一道,老里长对这丫头赞不绝口:“你合该是个男娃才是。”
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许多男娃还没这种远谋。”
桃倾倾也没有精力去参透“远谋”的含义,雨停了片刻,她趁机告辞,又去了苏府和千府。
再回桃府时,水已经漫过了高高的门槛,茴湘已整理了附近山上能住的地方,包括山洞在内。
翎儿也回来说大坝有一小块实在堵不住。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终究还是适用的,快让大家拿上随身的贵重物品,往西面的凤栖山上跑,府上都是些青壮年,凤栖山山高林密,我们应付得来。”
水还未来,在这个安稳多年的小城看来,此举有些杞人忧天的意味。
但桃府的众人还是跟着桃倾倾最先跑去了凤栖山。
茴湘自幼生活在练城,自是熟悉得很,如今正在前方带路。
千府与苏府也率先布置了去处。
剩下的民众由老里长去知会,可偏生还是有不信的和非要守着家产的。
终于到了天黑,前面筑坝的小伙子来了信,坝子修补不成了,洪水就快来了。
这时人们才像无头苍蝇一样,往西面和北面的高山上跑。
桃倾倾隐隐瞧见火把窜动:“泽炀哥哥你瞧,人不都来了吗?”
千泽炀也望向了那个方向:“若是他们知道是你骗了他们,不知会不会把你绑起来拷打啊。”
“山高则望得远,你瞧月河上游越集越多的水流,我与小姨上山时所见,决堤也就今夜的事。”
“你说你师傅带走我阿爷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要发大水了呀?怎地也不带我们呢。”
“嗯,有可能,毕竟我师傅就像妖魔鬼怪一样神出鬼没的。”桃倾倾故意想逗千泽炀开心。
但千泽炀眉目间的哀愁还是散不去:“唉!我当家之后才知道阿爷的艰难,我是个无父无母的,承蒙阿爷不弃,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可我太不让他省心了。”
已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桃倾倾,竟也不知如何劝慰了,张了张嘴说道:“那就把自己锻造得强大起来,强大到独当一面。”
相视无言,两人回了暂时歇息的山洞,队伍更加的壮大。
当最后一个人爬到凤栖山,对面老里长管配的北山放了示意信号,一人没少。
雨是停了,两群人密密麻麻的站在两座山顶,远处有打雷一般的声音涌动,越来越近。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屋子铺子被洪水冲刷而过,每个人眼中都有泪水,或是避风港,或是温饱线。
这一夜后,大雨意尽,难得的好天气,如此反常,桃倾倾更加担忧瘟疫。
水已收势,老里长派了人下山去查看,依次疏导百姓下山清理。
知府背着包裹返还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破败的景象。
城门大敞着,满地的烂鱼烂虾、浮木水草,挨家挨户闭着门,街上空无一人,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包袱里的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