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酸菜如遭雷击,满腔悲愤在胸膛中翻涌,戏台上的名角歌腔脱口而出:“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嗯,唱得不错。”老鸨连连点头,还鼓起了掌“你看,药效不错吧,这就开始用女腔了。”
冯酸菜虎躯一震,歌声戛然而止,面露悲色,全身瑟瑟发抖。
“噢对了。”老鸨又补充了一句“脱胎转经丸的药效是一个月应验,但有时候一个月是三十天,有时是三十一天,还有二十九天的,你切记,要以三十天为准。”
冯酸菜欲哭无泪:“都到这个地步了,纠结那一天两天的有意思么?”
“你要说没意思,那老娘也无所谓。”
“嗯?嗯??”冯酸菜满头问号,当场石化。
就这样,冯酸菜带上晶灵石开始了前往地雷门的无奈征程。
五十里的山路要走两个时辰,这个过程冯酸菜想了很多:
“万一我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变成女子怎么办?”
“如此英俊、帅气、迷倒众生的美男子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简直是暴殄天物,令人发指啊!”
“不行!必须留好退路!”
“要不直接向地雷门掌门坦白,做个双面间谍吧?”
“嗯,这法子不错,杀老鸨一个回马枪,叫她用这么恶毒的丹药害人。”
冯酸菜摸着下巴思绪如飞,忍不住嘿嘿奸笑起来。
正想着,前面山坳的岔道上来了一伙人,身上都背着大勺、铁锅和菜刀。
双方打了照面,为首一个油腻胖子问冯酸菜:“喂兄弟,你也是去地雷门应聘大厨的么?”
“地雷门应聘大厨?”冯酸菜反应极快“是是是,没错,我也是。”
他心中窃喜:聘上大厨不仅可以赚钱,还能私吞老鸨给的晶灵石,简直两全其美。
至于能否成为地雷门弟子进行修炼,两者孰轻孰重,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赚钱要紧啦哈哈哈哈。
油腻胖子笑道:“既然是同行,那就一块上路互相有个照应。”
冯酸菜狐疑道:“都说同行是冤家,这位大哥如此热心,就不怕我抢你们的饭碗吗?”
油腻胖子闻听此言,脸色大变:“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冯酸菜昂首挺胸,双手插腰:“应聘大厨靠的是真材实学,你们人多就想威胁我?我——不——怕!”他在最后用一字一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话音未落,油腻胖子带人包抄上来,冯酸菜扭头想跑却哪里能够?双手抱头正准备挨打,却见包围自己的人齐刷刷跪倒:
“英雄,这可是你说的,地雷门大厨的位置就拜托给你了,敢反悔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树上的乌鸦嘎嘎怪叫,冯酸菜咽了口唾沫,鬓角汗水缓缓滑落:“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油腻胖子哭丧着脸起身:
“英雄是外乡人吧?
你有所不知,地雷门弟子的修炼伤亡率接近八成,这已经很恐怖了,但是作为地雷门的大厨,死亡率可是百分之百,真可谓一菜功成万骨枯,这谁顶得住啊……”
冯酸菜呵呵一笑:“想吓我?你们好上山应聘?没那么容易!”
油腻胖子摇头长叹:“英雄,你是哪里人氏,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我呸!想威胁我家人告诉你没门,我冯酸菜光棍一个,从小就是吓大的。”冯酸菜浑然不惧。
“英雄你误会了,大家相识一场,你有什么要交待的趁现在还来得及……”
冯酸菜仰天长笑,拍了拍胖子肩膀:“肥仔你演技不错,但总体来讲还是略显浮夸,很多方面需要提高,我认识一个戏班主可以介绍你去进修一下。”
油腻胖子无比震惊:“英雄真是浑身的胆啊,命在旦夕却色不变,言谈举止潇洒如常,小弟佩服佩服。”
冯酸菜轻蔑一笑:“编,接着编,既然在地雷门做大厨必死无疑,你们还成群结队争先恐后的来?骗鬼呢你们。”
油腻胖子慨然一叹:
“英雄,实不相瞒,地雷门在我们大镇城恩威并存。
恩德在于大镇城多强盗鬼祟,全靠地雷门弟子驱除降伏,保一方太平。
威压在于地雷门上下对于饮食无比挑剔,但凡有一次盐放多了,那掌勺的大厨都在劫难逃。
我们几个是存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来的,不成想碰见了英雄你,大恩不言谢,若有来世,兄弟们再来报答。”
话音未落,油腻胖子朝天空放出一个信号弹。
“喂,聊得好好的怎么开始放烟花呢真是,而且还在白天,都看不到什么颜色,太浪费了。”
冯酸菜一个抬头看烟花的功夫,转眼发现胖子在内的十几个厨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丢……”冯酸菜一个哆嗦“跑这么快???”
“是你来应聘大厨么?”身后冷不防响起另一个陌生人的嗓音。
冯酸菜吓得一屁股坐倒:“喂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只见一个中年人身穿淡灰道袍,留着唇髭面无表情:“我乃地雷门掌门的首徒飞蛾道人,方才是你放了应聘信号?”
冯酸菜这才意识到胖子没说假话,双手插腰故作潇洒:“道长你认错人了,我只是路过打个酱油而已。”
飞蛾道人脸孔一翻,沉声喝道:“跑深山老林里打酱油,还背着一柄菜刀?骗鬼呢你!”
“既然被你识破了,我也不再隐瞒。”冯酸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其实我来是报名当弟子的,这刀是我的兵器,不是用来做菜的。”
飞蛾道人呵呵一笑:“我们地雷门不缺弟子,就缺大厨,跟贫道走一趟吧。”
冯酸菜转身就跑,哪里再废话。
“上了天雷峰还想跑,下辈子吧。”飞蛾道人瞬间蹿到冯酸菜跟前,抓着他肩膀纵身起飞。
冯酸菜尖声大叫:“救命啊——”
飞蛾道人嘿嘿奸笑:“你叫吧,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哈。”
……………………………………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两人落在山门前,抬头就是偌大的‘地雷门’三字,放眼四周,拦腰而断的树木都呈现焦炭状,荒草遍地,一阵风来,满目苍凉萧瑟之感。
“咱们地雷门经常被打劫放火还是怎么着?”冯酸菜东张西望,瑟瑟发抖。
飞蛾道人轻笑:“试验管子雷而已,正所谓炸药不流外人田,要炸先炸窝边草嘛。”
正说着,十几个地雷门弟子抬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单架从正门中出来。
冯酸菜目瞪口呆,全身大汗:“这这这……难道门中发生了一场大战??”
飞蛾道人拍了拍他肩膀,笑得轻描淡写:“淡定淡定,进了地雷门死个把人算什么,住久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修炼这么凶险的么?”
“哪里啊,刚抬出去的是上个月应聘的大厨啦。”
此时头顶天雷滚滚,阴云迅速聚拢,天色都暗了两个度。
面如死灰的冯酸菜一边哆嗦,一边颤声问:“方便说下几位厨师都是怎么死的么?”
“做菜太难吃也就罢了,还试图盗窃门中秘籍,刺杀掌门,按照门规就给炸了。”
“炸?”
“对啊,用我们地雷门最擅长的方式。”飞蛾道人一声轻笑。
冯酸菜一面摇头,一面若无其事地往山下走:
“要我说你们就是太年轻,太冲动,干嘛动不动就炸人呢?
这不,为了炸一个厨师连累厨房那么多切配的帮工,太不人道了。
凡事都是可以商量滴,这次的饭菜不合口味,下次可以改进的嘛,话说我刚记起家里还晒着衣服,看这天好像要下雨,就先失陪了……”
飞蛾道人道:“哪有连累其他人,前前后后也就炸死一个而已。”
“一个人用这么多单架?你特么在逗我。”冯酸菜两脚悬空,早已冷汗浃背“话又说回来,我自己会走,劳烦飞蛾道人提着我进去多不好意思啊……”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啦。”飞蛾道人拎着冯酸菜,温和如玉地笑道“说了是用炸的嘛,一块碎片一副单架,前任大厨虽说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在葬礼规格方面,我们地雷门是给足了他礼遇荣哀的。”
冯酸菜心惊肉跳:“前任大厨还特么得谢谢你们啦???”
“不用谢。”飞蛾道人笑着摆手“至于小兄弟你,反正这次就你一个人应聘,大厨之位非你莫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飞蛾道人用性命担保,该有的单架一副都少不了你!”
冯酸菜‘啊呀’一声,当场晕厥。
…………………………
地雷门,后厨柴房。
冯酸菜抱着膀子瑟瑟发抖,口中呢喃:“不要碰我,不要……不要……我很脏……我脏了……”
“那可不。”旁边发际线后移的劈柴老者头也不抬“让你不要跑,掉进化粪池能不脏么?洗完澡还是浑身发臭,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休息两天不用下厨了。”
冯酸菜扑倒在地:“老前辈救我,我这有枚晶灵石价值一千两白银,求指条明路。”
劈柴老者伸了个懒腰,给自己的烟斗装了烟叶,慢条斯理道:“小伙子几岁啊就出来当厨子?”
冯酸菜双手按在胸前,低头矜持道:“人家年方二八啦。”
“生活不易。”老者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才享年十六岁……”
冯酸菜的心态一下崩了:“啊……大爷我不想死哇……”
“好吧,看得出来你确实不想英年早逝。”老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老朽还真有法子可以保你性命。”
冯酸菜也是个爽快人,直接把晶灵石交了出来:“老前辈请笑纳。”
老者摆了摆手:“老朽向来视钱财如粪土,何况你这个真的沾了粪土啊,拿回去自己用吧。”
“那这保命的方法?”冯酸菜尴尬地收回了晶灵石。
老者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呐,穿上这件外衫可保你万全无碍。”
冯酸菜抖开外衫一看,发现两襟内侧挂着近百支竹管,每支竹管上还连着棉索,忍不住问:“这什么玩意?”
“这就是地雷门传承数千年的‘管子雷’,藏雷于管,小巧玲珑,棉索为引,拔掉就会爆炸,一支竹管足可以开碑裂石,三尺范围内寸草不生。真可谓谋财害命——噢不,是居家旅行,自保杀敌之必备良品。”
“那这近百支管子雷……”冯酸菜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满头大汗。
“移平一间屋子绰绰有余。”老者抽着烟斗吞云吐雾“地雷门弟子要弄死你的时候,你就把管子雷亮出来威胁他们同归于尽,或许可以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