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越瞪了她一眼：“龙息草的排异反应。35xs”
唐念念啧了一声，缄口不言了。
白小樱却有点担心：“很严重吗？”
高越低头理了一下袖子：“回去我给你烧点香灰喝了，先压制住，要尽快找到那个办法。”
他绕有深意的看了唐念念一眼，唐念念明白，他说的是夜郎族。
“人海茫茫啊……”她叹了一口气，很遗憾事情还没完结又添新的麻烦。
高越笑一笑，摇了摇头：“别担心，总有办法的，那么多难处都走过来了。”
“行。”唐念念很爽快的一点头，把药膏扔进了垃圾箱。
“诶你——”白小樱责怪她浪费东西，转身又把药膏捡了回来：“真是。”
唐念念背着手嘿嘿一笑：“抱歉啦，有点儿得意忘形。”她接过药膏，又疼又痒的感觉真难受：“沈眠那边怎么样了？”
高越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很快安排手术，长欢，你那边可以透露点风声吗？”
唐念念抿了抿嘴，不置可否的一笑：“会没事的。”
高越闻言吁了一口气：“那就好。”
唐念念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沈因所在的那个病房，透过玻璃窗，能看见他还在安静的沉睡。再晚些时候阿宁会带他回来，更晚一些的时候他会被唤醒，在被唤醒之前，炘会来删除他关于地府所有的记忆。
这未免有些让人遗憾，虽然对于尘世间的人来说，他能醒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唐念念不能不说，她很同情阿宁，因为她忍住了所有未开口的话，今后也将一个人踽踽独行，世间的所有繁华与凋零，她都无从参与和经历。
人之所以为人，最好的一点或许就是能够心存悲悯，有这种七情六欲，所构建出的繁复世界才更加绮丽多姿。闪舞35xs
沈因属于这里，他真幸运。更幸运的是，他被一个人好好的爱着。
手术到下午四点才结束，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听到这话的时候，一直守在外面的沈眠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风险，他早晚都会醒来的。”医生笑着说，做好一台手术对他而言也是了不起的成就感：“他很顽强，情况比我们想象的好很多。”
沈眠面上呈现出真实的喜悦：“太好了。”
白小樱拉了拉唐念念的挎包，望着她身后不远处，眼光有些诧异：“念念，”她小声对她耳语：“阿宁。”
唐念念回过头，看见了那个黄色娃娃衫的姑娘，她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旁边是沈因，他望着站在手术室外翘首以盼的沈眠，面上有点儿哀伤。
“我还是不愿意忘了你，”他望着前方的白墙，却是对阿宁说出的这句话：“虽然你可能不会记得我太久，但我还是希望我能多记住一点。”
阿宁微微垂下头，开口时声音轻柔：“我也会记住你的，虽然我不负责给俗世的人织梦，但是……”她伸出手，想拉一拉沈因的手指，但是很可惜：“但是你总会遇见新的风景，你会很幸福的。”
沈因面上的哀伤变得有些麻木，她点一点头：“嗯。”
“交给我吧。”唐念念把自己交给白小樱，飘离了她的身体：“炘已经在病房外面等了。”
阿宁忍住了眼泪，可是在唐念念带沈因飘离的时候，她还是跟了上去，想送他最后一程。
再往前走他将迎来光明，他们始终是两条路上的人。
这块区域很安静，沈因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沈眠和高越站在外面的玻璃窗前看着她，他们都好像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35xs
“你好，炘。”唐念念无视了高越和沈眠，跟她打招呼。
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回过了头：“长欢，阿宁——时间快到了，你先送他回去，后续交给我。”
她说出这句话，唐念念望了望在病房门口止步的阿宁：“要一起来吗？”
阿宁跟了上去。
“准备好了？”唐念念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因，问他旁边那个人。
沈因望着阿宁，阿宁也望着他，她面上挂着微笑，却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看到她哭，沈因忽而对她绽开笑容，他伸出一根小指举到阿宁面前：“要来找我。”
片刻踟蹰之后，阿宁含着泪绽开笑容，伸出小指和他拉钩：“总有一天会。”
一旁的唐念念和炘交换了一个哀悯的神色，她清了清嗓子：“时候到了，要走了。”
看到唐念念操作罢一系列流程、沈因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阿宁终究还是捂住脸哭了起来，炘抚一抚她的肩，轻叹了一声：“需要有所保留吗？我是说心里之外的记忆。”
阿宁摇了摇头。
“还是忘了吧，”长长的叹息之后，阿宁说：“有无法成真的奢望不会快乐，他不该记的。”
“那你呢？”
“这世上永远只有一个阿宁。”她对着她们笑一笑：“我喜欢我的工作，所以我还是会很快乐的，等他遇见一个真实的、能带给他幸福的人，他也会忘了我。那些承诺和心愿，只是眼下这一刻的心愿而已，我们都会忘记的。”
唐念念闻言默然，她转头望着玻璃窗外面，正巧和高越目光相接，他对她做了个很难看的鬼脸，唐念念莞尔一笑，别过了头。
“那就要恭喜你没有太多的执念，”炘却不赞同阿宁的话：“人是最无情的动物，也是最难忘的。至少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那个把我从越国带回来的人，就像长欢当初恨着那个纪铭，但是我心里不是恨。”
唐念念哑然失笑：“我已经释怀了，就别提我的黑历史了。”
炘闻言也笑了，她拿出设备对准沉睡的沈因，定位了时间之后，缓慢地剥离着关键词：“如果他不记得也好，阿宁就能不再牵挂着这边，所以还是忘了吧。”她叹了一口气：“我是不希望我的这种事再发生在你身上，我用了这么久也不能释怀。不过听说了吗？最近关于平行时空的问题正在拟定禁令，因为周围有好几个平行时空的科技都领先于你们这个时空，他们在寻找切入点和各个时空取得联系，说白了就是钻法律的空子。”
唐念念侧了侧脑袋：“就是时光机那种东西？”
炘笑一笑：“对，就好像‘圭’，它不仅扰乱了这个时空的平衡，甚至给地府造成了麻烦，每个时空的平衡都应该被保护，所以我们这边也要迅速立法，跟上时代。”
即使是鬼差，听到这种事未免也觉得神奇：“就是说……我们在路上走着，也可能碰见从平行时空来到这里的人吗？”
“会吧，如果遇见的话记得告诉我，”说话间炘就把沈因的记忆删除完毕，她的设备似乎比上次发达了很多，真是与时俱进：“怎么说呢，我们对各个平行时空的监控管理制度还不完善，所以也算是一直在修补漏洞。”
唐念念转头望着阿宁，她还在凝视着沈因，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耳朵。
“走吧，”她对阿宁说：“他这边已经过去了，你也会好起来的。”
阿宁扁了扁嘴，点了点头：“失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因康复得很快，自打他醒来，情况就一天比一天更好，虽然太久不下床，需要进行漫长的康复治疗，不过就如医生说的，他很顽强。
闲暇的时候，他会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画画，这种宁静的时光就好像回到了孤儿院，那种与世无争的、平和的心境，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个下午沈眠来陪他，看那支铅笔在他手下生了花，他描绘着远山和江河，就好像他心里的图案，他在画的一角勾勒了两个身影，寥寥几笔却很传神，看得出是一男一女，他们依偎在一起，似乎在诉说彼此的心愿。可是比起壮丽河川，他们甚至很难被发现，在自然和时间里，他们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
沈眠很喜欢沈因的画，他的画功似乎在沉睡的时间里更上一层楼：“真怀疑你睡着的时候在梦里游历了全国，总觉得画的更有神韵了。”
沈因面带微笑，眼光却盯着刚刚描下的那个女孩，他不记得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过，可是一想起有那么一个依稀的影子，心里总是觉得温暖。
“喝下符水之后你可能不会再起红疹，可是还是会疼会痒，”高越啧了一声，有些为难：“大概每天早上都会发作一阵，我已经强行压制了，再就恐怕会伤了你的身体。”
“没关系的，这点儿痒和疼，我能忍。”唐念念一口饮下高越给的符水，呕了一声吐了吐舌头：“没关系，这是成为人之前必须经历的苦。”
高越笑一笑，笑得有些悲凉。
唐念念却不以为意：“你和沈眠怎么样？”
“很好，”高越接过她手里的空杯子：“像朋友也像亲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相守着，我很知足。”
唐念念轻叹一声：“我觉得挺好，往后也会好起来的。”
麻烦永远接踵而至，这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必经的事，生活有大大小小的不圆满，却也总有多余的喜悦来弥补那些缺憾。
这么一想的话，一切的复杂其实都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