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云层散开,落下洒在燕贺眉骨上。
他缓缓转身,白袍锦靴,面容俊朗,笑起来时,右唇角勾起极其小的梨涡,少年的意气风发尽数显露。
秦瑶一看到燕贺,就忍不住心扑通扑通,飞快地跑到燕贺身边,仰头问:“燕贺哥哥这么来了?”
燕贺双目湛然有神,眼尾点缀着一颗细痣,笑道:“恰巧来长安城有事,遇上你阿兄,被他非拽着来猎场,便顺便来看看你。”
燕贺笑起来很好看,大概这世间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都落在他身上了,眉目之间都是生机之气。
秦瑶心想原来如此,眉眼弯弯,看了贺燕一会,道:“我和燕贺哥哥都两三年没见了,贺燕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呢。”
燕贺半俯下身,也盯了秦瑶一会。
秦瑶正纳闷燕贺盯着她脸做什么,抬手摸了摸脸,难道是她脸上有脏污吗,就听燕贺道:“瑶瑶也和以前一样漂亮呢。”
秦瑶愣了一下,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小姑娘从小就喜欢别人夸她,被人一夸尾巴就翘上天了,这会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像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
秦瑶眼睛晶亮:“我之前成亲,燕贺哥哥都没来参加婚宴,我还难过了一会。”
燕贺想了想:“那时是在西北忙事情,没来得及赶得上。”
秦瑶恍然大悟点了头,看着燕贺,忍不住地欢喜。
她可喜欢燕贺哥哥了,自己初来长安,谁也不认识时,第一个和她说话的郎君,就是燕贺哥哥。
秦瑶还记得自己问阿耶他的名字。
阿耶是个大老粗,瞄一眼就说那叫谢玉升,可阿耶把他和他身边那个少年看混了。
人家根本不叫谢玉升,叫燕贺!
秦瑶还傻里傻气地在心里,天天对着燕贺喊玉升哥哥,好在后面及时改正过来了。
后来,燕贺和阿兄成了好友,每次燕贺来找阿兄,都会顺道给秦瑶带好多好玩的,久而久之,秦瑶就喜欢跟在燕贺后面,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小跟屁虫,那时的觉得天底下没有比燕贺哥哥更好的郎君了。
阿兄还生气,警告秦瑶不许和燕贺走太近,秦瑶才不管呢,到后面阿兄也管不了她。
回想当时自己小时候不懂事,一遍遍和燕贺说,等长大就要嫁给他当小妻子的话,秦瑶脸上就臊得慌。
她拢了拢碎发,心里尴尬极了,道:“那燕贺哥哥和阿兄叙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秦临离见秦瑶匆匆就要走,眉梢皱起:“怎么就走了,不是才说了几句话吗?”
可秦瑶确实是没话和燕贺说了,总不能站在这里,和燕贺回忆过往之事吧,那秦瑶脸都丢光了
秦瑶思忖了一会,问:“燕贺哥哥在西北过得好吗?”
自三年前,燕贺领了河西都护一职,便一直留在西北边陲。
燕贺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很好。”
二人又随口寒暄了几句,这次秦瑶是真的准备走了。
燕贺垂下手,朝秦瑶做了个礼,“恭送娘娘。”
秦瑶嫣然一笑,转身往森林奔去,身影柔曼灵动,步伐翩跹,阳光下如同一只振翅的彩蝶。
她跑了几步,还回头看来,阳光洒在她面颊上,挥了挥手,和燕贺告别。
燕贺笑着看小姑娘离开。
等秦瑶走了,燕贺转身,与秦临着湖畔一道往前走。
与方才面对秦瑶时宴宴而笑的样子不同,这会燕贺脸上笑容已荡然无存,眼尾堆着的全是冰冷的寒意。
昔日少年眉眼间,已被西北的风霜磨平。他褪去了身上的少年气,如今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像一个男人。
秦临问:“我今日带你来见瑶瑶,你可知为何?”
秦临本担心接下来要说的话,燕贺听了后,会心有抵触,哪里料到燕贺一开口,掷下的一句话,震惊程度不亚于平地起了一道惊雷。
燕贺道:“知道,秦老将军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过了这事。”
秦临惊奇地问:“我父亲给你写了信?”
燕贺轻轻点了点头。
秦临定在原地,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没料到父亲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秦临唤他的字,道:“那容景你怎么说,可是愿意?”
“我看瑶瑶少时很喜欢黏你,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不知容景心里对瑶瑶又是怎么一番感情,可还愿意在瑶瑶和离之后,再娶她......”话语越说越弱。
其实秦临也没底气,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妹妹一千个一万个好,可若好友对妹妹没有这个意思,他总不能刀架在好友脖子上,逼他娶妹妹。
尤其是燕贺还未曾娶过妻,以他的家世,几乎可以说配得上大齐的任何一个贵女,根本没必要为了秦瑶,和皇帝对上。
燕贺闻言,道:“我对皇后娘娘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意思。”
他转目看着秦临,缓缓开口:“你觉得皇帝会答应和离吗?”
一国皇帝,就算再如何和皇后感情不和,也绝对不会答应和离。
这是被践踏皇室尊严的存在。
燕贺觉得谢玉升哪怕一辈子和秦瑶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就算厌恶秦瑶,将她发配进冷宫,都不会轻易放手,让秦瑶再出去嫁人。
如今燕贺和秦家私下里的谋划,都建立在谢玉升答应和离的前提之下,没有这个,再多也是白谈,倘使被人发现此举,落入外人口里,便是一个觊觎皇后的罪名。
对燕贺还好。可传出去,置秦瑶的名声于何地?
皇帝愿不愿意和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一点,秦临也清楚。
秦家想要和皇帝谈判,让他放人,手上是握有一点有利的筹码,可万一皇帝就是不肯答应怎么办?
除非还有更一劳永逸的办法......
秦临眼睫垂下,眼中神情晦暗,身边跟着自己的骏马,他将手搭上弓箭,轻轻抚摸了一下。
而几十步外,森林里小道上,传来了马蹄踏叶声。
秦临抬头,看到谢玉升一人一马出现在视线里,他一身玄色骑装,坐于马背上,俯视看来,风姿迢迢,犹如玉人。
在他身后跟着一少年,虽然也骑在宝马之上,可相比皇帝的风姿仪态,可就就相形见绌了。正是卫王殿下谢采言。
秦临和燕贺齐齐停下,给二人作礼。
谢玉升道:“起身吧。”
燕贺翻身上马,朝远处行去。
昔日好友,久别重逢,再相见,竟然是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燕贺还记得当年和谢玉升在皇宫后花园,一同遇到秦瑶的场景,忍不住地感慨物是人非。
林间小道狭窄,仅能通两人。
燕贺策马走来时,靠谢玉升的马极近,也因此他衣袖间沾染上的那股淡淡的香气,恰好地、不合时宜地钻进了谢玉升鼻尖。
几乎是一瞬间,谢玉升就辨认出了那是皇后娘娘身上的香气。
他脑海中浮现起片刻之前,谢采言告诉他的关于皇后和燕贺的一番话,挑了挑眉梢,开始重新审视这一位多年未见的故友。
作者有话要说:谢玉升:全都在觊觎我老婆。
谢采言: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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