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意的恐惧太过明显,就连随后赶来的两名医生都看了出来。
陆向阳和萧靳寒的关系在医院里已经不是秘密,为了不出什么乱子,两人以需要为病人做进一步的检查将萧靳寒请出了病房。
直到男人离开病房,南晚意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配合陆向阳的一系列检查。
检查的结果让他松了口气,只是南晚意的反应却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治疗期间的催眠应该是让南晚意忘记所有和萧靳寒有关的东西,完完全全变成陌生人,回到之前萧萧的状态。
但刚才她在面对萧靳寒时候的畏惧,完全不像是已经忘记萧靳寒的样子。
陆向阳心疼地看着南晚意,仔细斟酌着词句,好半天才怕惊着她似的轻声问。
“刚才为什么会害怕那个人?”
为什么会害怕?
从惊慌中缓过神的南晚意微怔。
是啊,她为什么会害怕?
她为什么会害怕自己的……丈夫?
她仔细回想着关于萧靳寒的点点滴滴,却发现自己对他十分陌生,除了记得自己嫁给他,就再无其他。
明明他长得很英俊,为什么看到他的样子,她会打从心底颤栗,甚至想要逃离。
南晚意看着陆向阳,想了想才摇头比划。
——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害怕。
陆向阳呼吸微滞,心疼和愤怒在相互撕扯着,哑着嗓子又问。
“那你还记得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南晚意摇头。
陆向阳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即便不记得两人之间的纠葛,南晚意依旧本能的感到害怕,萧靳寒到底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才会让南晚意这样?
南晚意看着面色凝重的陆向阳,同样仔细回想着关于他的事。
她的记忆断断续续,有些甚至交叉重叠,不是很完整,但关于陆向阳的片段都是温暖而明亮的。
她朝他笑了笑,比划着让他放宽心。
——没关系的陆医生,虽然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救了我很多次,谢谢你。
陆向阳微怔,重新看到她的笑容,酸涩莫名涌上心头。
他忍着心底的湿意,柔声说:“你才刚苏醒,需要好好休息,想不起来的事就不要想,忘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南晚意点头。
她确实很累,不过短短几句话已经快耗掉她所有的精力,没多久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外两名医生也在此时进来,陆向阳将刚才了解到的情况一说,两名医生都不由摇头。
南晚意苏醒的太过突然,催眠没有完全完成,再加上手术抢救过程中的大脑缺氧造成的神经受损,明显已经出现了记忆错乱的现象,按照之前的方案是不行的了,必须重新商量新的方案。
等待在外的萧靳寒见陆向阳从病房里出来,脸上的冰冷微缓了几分。
“情况如何?”
另外两名医生自觉回避,陆向阳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提前苏醒?”
提前苏醒。
萧靳寒微眯着眼,从陆向阳的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反问。
“她应该什么时候苏醒?”
陆向阳一噎,后悔一时口快,面前的男人何等敏锐,他不能让催眠的结果功亏一篑。
他冷冷回:“她被你折腾成这样,按照正常的恢复过程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清醒,现在她身体虚弱,如果你还有点人性,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刺激她。”
“你别忘了,苏锦绣还在等着你,你已经辜负了一个,别再辜负第二个。”
“陆向阳。”
萧靳寒看着他,眼神陡然凌厉,像是对一个孩子的耐心已经耗尽。
“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言外之意两人都很清楚。
最后一次忤逆他,最后一次仗着他弟弟的身份插手他和南晚意之间的事,如果再有下次,他不会手下留情。
陆向阳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而萧靳寒也不愿多说,刚要走进南晚意的病房,就停下了脚步。
他没忘记刚才南晚意苏醒后看到他的反应,惊慌,恐惧,甚至差点从病床上跌下去。
苍白,无力,却还是想要逃离。
萧靳寒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又闷又疼,缓缓松开放在门把上的手,目光沉冷。
当天下午,昏睡中的南晚意就被转到了萧氏的私人医院,等陆向阳做完手术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南晚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病房内专业的陪护看见她醒了,立刻给总台去电。
三分钟后,病房的门被人打开,西装革履的萧靳寒从外走进,她有些恍惚地看过去,看到是萧靳寒之后,几乎是立刻躺回了床上,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逃离,想躲避,但直觉告诉她,如果她敢从床上下来,这个男人绝对不会绕过她。
萧靳寒将她的反应收归眼底,满是寒霜的脸上又加上几分冷意。
他一步步地向病床走去,哒哒的皮鞋声由远及近,就像是踩在南晚意心上,每响一声,她攥着被单的手指便收紧一分。
“你很怕我?”
“……”
南晚意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下一秒,一股大力就捏住了她的肩膀,径直将她从躲藏的被子里拧坐起来。
南晚意倒抽了一口凉气,似乎感觉身上有轻微的撕裂感,她挣扎着想从男人手中逃脱,但全是徒劳,最后只能任由他架着,僵坐在病床上。
“说话。”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但南晚意却从中听出了怒意。
刚才那股撕裂感的疼痛似乎加剧了,她咬着牙,一抬手就扯的厉害,但她还是艰难地比划着。
——我不能说话,我是哑巴。
萧靳寒愣住,怔怔地想。
她在干什么?
病房内的专业陪护是懂手语的,立刻在一旁解释。
“萧总,她的动作是手语,意思是,她不能说话,她是哑巴。”
萧靳寒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就松了。
哑……巴?
南晚意哑了?
怎么可能……那时她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还卑微地求他不要放伤害她的孩子。
他的目光幽深了几分,周身寒气越发凛冽,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下巴,缓缓收紧。
“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