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在芦荟后头出了门,见她谨慎地四下张望几眼,而后小心绕到碎石那处,极快地从中抠出一张字条塞进袖中。
赵氏呼吸一紧,一双眼顿时瞪得溜圆。
“夫人,她这是做什么呢?奴婢方才好像瞧见她从里头拿了什么东西……”
赵氏不耐烦地翻个白眼。
还能是干什么,肯定是在取密信啊,大家都是探子,流程肯定都差不多的!
又看向那厢万分谨慎的芦荟,颇为得意地哼声。
好啊,大白天就敢干这种勾当,被她给撞见了吧!
压了压唇角,她绷着脸摆摆手。
“什么什么东西,你看错了吧,快走,咱们先去芙蓉院。”
她说罢便迈步往回去,采苓见状只好捧着托盘跟上。
……
御书房。
皇帝按了按额角,将桌上的奏折往前推进几许。
“看看吧,江南郡来的折子。”
堂下萧夙年会意,恭谨颔过首上前。
“你们进京不过数日,越州的山匪便猖獗肆意,到处搜刮财资,公然同官府叫嚣,当真无法无天了!”
萧夙年掂起奏折沉静看了几瞬,眉目微动,“越州山匪纵行多年,官府对其恨之入骨,却难有一举清缴之决心,如此横行,实乃祸事。”
皇帝闻言怒容更甚。
“郑远之这个老东西,身居太守之位却难担其职,手下一帮官员也昏庸无能,简直是一帮饭桶!”
“江南各阶官员亘连已久,势力盘根错节,处理起来实为棘手。”
似是对他这般见解十分满意,皇帝细长的眸子一眯,“所以,朕准备派你回去。”
萧夙年颔首,神色如常。
“夙年谨遵皇上差遣。”
“如今你已是江南郡副都统,有统兵之权,朕再加封你为江南郡督察使,返回江南领兵剿匪,清听政务,不日启程。”
历朝历代为防专权,文臣武将皆是各司其职,互不相通,而现下皇帝竟在军权之上又加监察之权,实叫人出乎意料。
萧夙年微微一怔,旋即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拱手。
“夙年遵旨。”
“此行是你首次统兵,朕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这般轻飘飘一句话,落下来的重担却不言而喻,萧夙年抿唇,正准备应声,赵玉忠却从外头跑进来。
“皇上,相爷来了。”
皇帝闻言神色一动,萧夙年会意,当即自行请离。
“皇上若无旁的吩咐,夙年先行告退。”
“嗯。”
才出殿便遇上等候在外的丞相,萧夙年停住步子。
“相爷这般时辰前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世子。”
同为皇帝之人,丞相看他一眼,面上倒不见防备,“昨夜景王离宫后遇刺,皇上心中惦念特着本相前去探望,本相是来回禀的。”
“遇刺?”
萧夙年面色一滞。
昨夜宫宴皆是携家眷前来,顾怀楚遇刺,那……
心中骤然一紧,未及表露又听丞相开口,“所幸景王身子无虞。”
萧夙年闻言暗暗松口气,不等附声,后头的赵玉忠却攒着脸笑挤上来。
“相爷,您快进去吧,皇上还在里边等着呢!”
丞相点点头,便与他错过身往里去,身后萧夙年眸色闪动一瞬,长指攥紧。
“你去看得如何?”
一进殿皇帝便抬眼瞧过来,丞相如实开口,“臣去时景王面容憔悴,眼有乌青,想来是昨夜受了惊,并未休息好。”
“当真?”
丞相点点头,“臣亲眼所见。”
听闻他确实不是装的,皇帝眉心一蹙,“那他府上可有什么异常?”
“臣已见过眼线,据说景王妃入府之后跋扈善妒,魅惑争宠外,搅得府上人心不宁,除此之外,倒也并未曾有什么动静。”
“景王妃?”
一听是沈晚卿,皇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又是这粗鄙女人。
压了压面上的不耐,他摆手,“罢了,她要闹便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掀不起什么水花。”
丞相点点头,又听他开口,“景王府那边派人盯着便是,有噬心散在他也翻不出边,邕王私兵一事,你敦促大理寺的人秘密彻查,绝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
秋日天色暗得愈发早了些,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清冷的银辉一早便透过窗槛落进西厢房。
“小姐,衣裳都收拾好了。”
春桃拎着两个小包袱过来。
二人原本衣物便不多,嫁过来的时候是夏季,也无厚重的棉衣,春桃翻箱倒柜统共就收拾出这么点,但……
就算是这么点,沈晚卿也嫌多。
沈晚卿接过掂了掂,确定这两包确确实实全是衣服,顿时不满。
“咱们是投奔亲戚,又不去逃荒,带这么多衣裳做什么。去,将没用的都腾出来,把我今日顺回来的金银珠钗都装进去!”
柳氏抠抠搜搜这么多年,给沈晚蓉准备的嫁妆指定不会差,她今日格局还是小了,应该直接划拉一下全拿走才是!
“悔恨交加”沈晚卿叹了口气,肉痛得不行。
春桃觉得她言之非常有理,当即将包袱解开,往外拿衣裳的时候却又犹豫起来。
“小姐,这几件衣裙都是王爷赏的,您……”
沈晚卿蹙眉,“不就是几件破衣裳,扔了!”
衣裳=破布。
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要破布干什么!
春桃吞了吞口水,弱弱出声,“可……可这些都是上好的蜀锦贡缎,纹饰花色也是出自宫中绣院,应该很贵吧?”
沈晚卿:“!!”
“拿回来,快拿回来!”
好家伙,这哪是衣裳啊,这分明是银子嘛!不,金子!!
对着这两包“金子”冥思苦想半天,沈晚卿果断选择放弃。
“那什么,我方才想了想,马车那么大,塞一塞,应该是能够再装下个包袱的,你觉得呢?”
春桃眼神扫过那厢摞成小山包的大箱小箱,表示自己持怀疑态度。
犹豫的功夫,沈晚卿已经一把拍在她肩上,“我就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旋即又变魔术似的掏出块布往案上一铺,眼神示意。
“愣着干什么,装啊!”
统统给她装走!
才抓起把珠钗扔进去,门口的珠帘却倏地一晃,顾怀楚迈步进来。
“王妃……”
话未说完便见着房中这般情形,面色顿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