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刚醒来这次,她就有了一点点这种感觉。
甚至这次的打包也是,以前一家人也会有到了伏天打包东西出门避暑的情况,但向来都是一家人亲自一起动手,因为顾夫人很注重这个,顾昭禾也喜欢参与,一家人一起做这件事总比什么都交代给下人有意义的多。
可现在,他们都是自己亲自打包。
不会让顾昭禾插手了。
虽然是有可能担心她累,但给出来的实际感受却并不是那样的。
顾昭禾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的缘故,反正他们横竖是没有想要伤害她的心,这就够了。
起码比那个男人好。
顾昭禾心里想着,眼前又浮现出帝尘看着尚洁的眼神。
那样珍重,应该真的是他的心头肉吧。
和她没有关系了。
“都收拾好?”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顾夫人连连点头,“收拾好了,只要你说能动身,我们就能立刻出发。”
“那事不宜迟,女儿进去换套衣服,我们上路。”
顾一堂有些担忧,“恒定王那边都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顾昭禾笑笑,“放心,只要我把救人的药留下,他不会为难我们。”
说到底,她还是有用的。
所以暂时还能有选择的权利。
顾一堂点点头,“那你呢?阿禾,你没关系吧?”
“说没关系是假的。”顾昭禾在顾一堂面前终究还是红了眼,“但女儿会努力挺过去,经过了萧铎那件事之后,其实早就该想到目前这种情况的,是我天真的轻信了别人。”
顾一堂颔首,“嗯,你涨了教训就好,我们到了昌国之后你更要牢牢把这个教训记牢,知道吗?”
“嗯,但是我们过去之后要投靠哪里?”顾昭禾说道,“我前几日已经给叶辰写信,让他多给我备些银票通过暗路送到昌国去,所以最好提前给我说个地址。”
“现在还不确定。”顾一堂的眼神有些闪躲,“等到了我们再说,目前看,到那边应该用不上我们自己拿银两,你不必担心这个,万事有我和你母亲在。”
见他们还是守口如瓶,顾昭禾也不追究了,“那你们等等我。”
“嗯。”他们老两口说完,继续清点了一遍手上的东西,又拿了两件这两日当了首饰让人换来的狐皮披风,顾一堂给顾夫人披上,“你一件,等会儿那一件给阿禾,出了这王府,越往那边走就越冷了。”
顾夫人点点头,不难看出她的神色激动,“这么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发生变化,阿禾……又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放心。”顾昭禾捏了捏她的肩,“她身份在那里摆着,没人敢轻视,当年我们把她留在繁国也是无奈之举。”
顾夫人这才消减了些许不安,没那么烦躁了。
顾昭禾换好衣服出来,看俩人居然已经全都盛装以待,“我们不吃个饭再出发?外头天冷,我们要不要暖暖胃?”
“不用。”顾夫人摆摆手,“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想到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顾昭禾披上另一件披风,“马车里你爹爹已经让人备了热酒和暖炉,还有一些点心,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着实有些太着急了。
顾昭禾有些惊讶。
但终究是乖乖配合了。
只不过,“我能不能去和邈邈还有田心道个别?”
“不用。”田心的声音从外头进来,“小姐,我跟着你走。”
她满脸气愤,随身带来的还有一份休书,和一个匣子。
那上面有恒定王府的一些特定的花纹,一看就是帝尘给的。
但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接。
可田心这会儿已经快要被气死了,根本顾不上去猜想顾昭禾的真实想法,她如今对这个王府全是不满。
“小姐,您看看,王爷说和您两清了。”说着这种丧气的话,她就觉得难受,“这是能两清的事情吗!他说两清就两清。”
“这样也好。”顾昭禾指尖颤抖。
心底那种割裂一般的感觉又来了。
原来还是会疼啊。
哪怕以为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习惯了那种痛苦,可没想到,还是会疼。
原来她终究不是铁人。
“休书我就不看了。”
她让田心把那个匣子打开,“这个,我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结果一看,田心更惊讶了,“这里头居然是房契三个,繁国京都有一个,盛国邺城有两座,剩余的是一些昌国流通的钱币,还有四份通关文书……看来是想到了奴婢会跟着您一起走。”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这其余的,还有良田……”
“什么?”顾昭禾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田心有些被吓到了一样,使劲揉着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说,“良田……万顷,也是繁国和盛国都有。”
顾昭禾也愣住了。
“他这是做什么?知道对不起我,所以想用东西两清吗?来买一个他内心的安宁?”
她嘲讽地笑笑,“都收下吧,送上门来的好处我不会不要,至于他怎么想那便是他的事情了,同我无关。”
田心点点头,“好,那奴婢就一起收到这个匣子里了。但是,咱们走之前,还要不要给小王爷知会一声?”
“不用了。”顾昭禾摆摆手,“原本我是想的,但现在……还是不要了。”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吧。
让邈邈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被迫接受,或许比一个有过程的离别更好一些。
而且……
她也很怕自己会动摇。
所以快刀斩乱麻,她认真地看着田心,“你确定以后就跟着我了?不会后悔?”
“不悔。”田心道,“您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这辈子今后也就认您一个,所以您去哪里,奴婢必然会跟随。”
她把自己的卖身契也递到了顾昭禾手里,“这是奴婢给王爷求来的,他倒是没有为难,加上那个通关文书,应该是赞同奴婢和您一起离开。”
“可是黑卫三……”
“您提他做什么?”田心迅速低下头,“您只管让奴婢跟着就好,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站在房梁之上的黑卫三脸上的眼泪瞬间就掉了。
田心这话太扎心了。
她怎么能一点都不在乎他,也一点都不想着他。
他明明,这些天来,这么迫切希望这一刻不要发生,可事情还是发生了。
甚至帝尘还给顾昭禾写了休书。
她也接受了。
谁都知道,事情不会再走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