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你变了。变得让我有些……”阿尔温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好一会儿，红润的嘴唇上下开合吐出一个词，“陌生。”
很多人会仗着自己的天赋而疏于学习，但汤姆不是，他才华出众之余仍然勤勤恳恳毫不懈怠，在霍格沃茨里每个教授都会称赞他的刻苦。就像大多数斯莱特林学生一样，隐藏在斯文外表下的骨子里流淌着冷漠，但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野心勃勃。
安静的客厅里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汤姆将餐具扔回餐盘里，视线轻轻投向站在一旁侍候的瑞贝卡。接触到他的视线，瑞贝卡悚然一惊，像身后有巨怪追赶一样跳起来冲出了餐厅，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拉上门。
一瞬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陌生？”汤姆抬手松开脖子上的领结，他今天上午一直在跟一群人会面，穿得很正式，“不，这只是一种选择。”
“所以你的选择就是要凌驾众人之上？”阿尔温终于忍不住诘问道。
汤姆的手指自然地交叉在一起放在桌面，他的身子惬意地躺在椅背上，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略带责怪又有些无可奈何：“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尔温粗暴地打断了，她眉头紧锁，湛蓝的眼睛里是一片咄咄逼人：“你的确说过没有权势在斯莱特林会很艰难，但是以你的才智，我想你完全可以很好地把握这个平衡。”
汤姆的身体猛然往前探，胸口紧紧贴在长桌的边缘，他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我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你知道他是谁。”
阿尔温一时有些怔忡，没想到汤姆那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每一个在霍格沃茨就读过的学生都知道他说出口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身负这样宛如天赐的出身和血脉，谁都不会甘心平庸地度过。何况冈特家族几代以来近亲结婚所带来的魔力衰减在他身上汇聚出惊人的爆发，他好像完美地继承了先祖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所有才华，还有野心。
她紧绷的语气松软下来：“我只希望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普普通通？”他环顾了一眼这座豪华的别墅，嘴角倾斜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会食不果腹地挤在救助站。”
“我宁愿那样。”阿尔温平静地说。
“可是我不会让你去过那种日子，”汤姆的语气很轻，但是他的眼神却很深沉，里面交织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他口吻笃定地说，“你没有的，以后我都会给你。”
阿尔温抬眸，目光锐利地直视汤姆的眼睛，他不闪不避地与她对视，她第一次从那双熟悉的黑眸中看清楚他蓬勃生长的野心。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身体里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疲惫，声音不自觉地微弱了几分：“汤姆，过普通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或许你愿意毕业后留校任教？迷人的历史值得探究，做一个魔法史教授怎么样？”
“你是觉得我的能力配不上野心？”汤姆眉毛一挑，口气凌厉地质问她。
阿尔温没说话，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温柔的悲悯。有野心没有错，可是汤姆里德尔的野心注定了是一场空。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汤姆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气，站起身哗地一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高挑修长的身子散发出骇人的气息。
他嘴唇紧抿，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此刻的行为倒更符合他的年龄，经受不起一丝一毫的看轻或者怜悯。
阿尔温的口吻像在劝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耐心又温柔：“听话，离夏洛特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汤姆才是坏水最多的那一个，可是在她心中，偏颇地认为一定是夏洛特带坏了他。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什么时候多出一道身影。
“我好像来的并不是时候。”夏洛特摸着鼻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见他们看过来，朝两人露出尴尬的一笑。
汤姆冷静下来，一挥魔杖复原了桌上的东西，偏过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夏洛特清咳一声，双手插进兜里，瞟了一眼阿尔温：“等会儿告诉你。”
阿尔温理了理垂在肩头的卷发，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夏洛特好心地收容他们住下，她不仅不知感恩还在背后说人坏话，最重要的是还被正主撞见了。
“到楼上说吧。”
夏洛特点了点头，经过阿尔温身边的时候脚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是被刚才的怒火冲昏了头脑还是忘记了，汤姆没有设下防窃听魔咒。
阿尔温瞥了一眼门口，没有看见瑞贝卡的身影。她脚步轻盈地走到楼梯下，悄悄取出魔杖在靠近天花板的墙面一点，两人说话的声音遥遥传来。
“上次的那件事，邓布利多好像发现了什么。”这是夏洛特的声音。
“噢？我还以为你完全抹除了痕迹。”汤姆淡淡地说，“不要紧，他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听到他这样说，夏洛特的心稳定下来，又谈起别的事：“最近格林德沃的势力闹得风声鹤唳，老头子把我看得很严，这段时间我不能再来了，等开学的时候我们再见面……”
“多关注一下拉文克劳的海伦娜沃伦……”汤姆磁性的声音响起。
阿尔温皱皱眉，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想不起来，正准备继续听下去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她赶紧撤销了窃听咒将魔杖塞回口袋。
下一秒钟，瑞贝卡的半个脑袋出现在门口，她躲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当她看见一楼客厅里只有阿尔温一个人时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他们在楼上？”
按理说，普威特家的二少爷一向无法无天，对待他们这些仆人更不可能好言相待，可是瑞贝卡从来没有怕过他，但自从这幢别墅住进另一个巫师，从他身上她竟然感觉到一丝畏惧，梅林的胡子啊，那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巫师！
阿尔温抬起头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二楼，厚重的墙壁不仅隔绝了视线连一丁点儿声音也传不过来，她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出现得不合时宜的女仆，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瑞贝卡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两句径自去为小少爷准备下午茶用的甜点。
轻轻拉上卧室的门，阿尔温将后背抵在门上。
她一直都知道汤姆里德尔充满了野心，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开展得会那么早，毕竟就算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他也是在五年级之后才初露锋芒。
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海伦娜沃伦这个名字，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拾起一张有些模糊的脸，但是她很清晰地记得那个女孩子鼓足勇气时晶亮的双眸。
他们是想嫁祸到她头上？她早就看出来那个女孩子对汤姆很有好感，可惜汤姆对她如此冷酷无情，一心只有利用。
别墅二楼。
夏洛特魔杖一指，壁炉腾地燃起火焰，透着凉气的房间慢慢升起暖意，从干净宽阔的窗户看过去，能看见不远处的山峰上笼罩着一层尚未融化的积雪。
“考虑好了？”他陷在柔软的沙发上轻声询问。
汤姆指节微曲，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出有节奏的轻响：“这件事始终要有一个交代，不然邓布利多可不会罢休。”
“为什么选中她？”
“她的性格很软弱，可以随意拿捏。”
“邓布利多可不会相信一个性格这么软弱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充足的证据，不由得他不信。”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的决心。
他们一手创立食死徒就是为了拉拢纯血迅速壮大，斯莱特林信奉绝对的力量，对付那帮自以为是的巫师，以强硬的手段震慑是最有效的办法，早就想好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夏洛特走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瑞贝卡，他正准备越过她直接走出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她：“那位夫人之前跟里德尔为了什么吵起来？”
“我也没听到，他们让我出去了。”瑞贝卡向上举了举托盘里刚烤好的手指饼干，“您要尝尝吗？”
夏洛特捞起两块丢进嘴里，匆匆走了出去。
空旷的山坡下是成片的桦木林，枯黄的落叶堆积在地面，踩上去的触感十分柔软，光秃秃的树枝映衬出碧蓝如洗的天空。层层叠叠的枝条掩盖住山脚的建筑，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小小一片房顶。
“你跟过来是有什么话想说吗？”他无奈地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身盯着树干后露出的一片衣角。
“不是你先向瑞贝卡打听我的事吗？”阿尔温从一棵粗壮的桦木后走出。
“只是好奇，我从来没有见过汤姆发那么大的火。”夏洛特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柔软棕发下的眼睛露出饶有兴致的目光，他啧啧称奇道，“你知道，他总是表现得很沉稳。”
“你真想知道？”
夏洛特有些迟疑地点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翘起的唇角。
有厚厚一层落叶的缓冲，他倒地时只是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