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阳急匆匆地赶回来,刚要推门进来,差点一头撞上正要出门的孟钊。见孟钊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他问:“你去哪儿啊钊哥?”“去云芽,”孟钊脚步不减,朝周其阳扔下一句话,“你也跟我一起去!”“哦,好。”周其阳刚按上门把手的手又松开了,快步跟上孟钊。上了车,周其阳坐到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因为刚刚缺席了那个小会,此刻他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这次去云芽的目的是什么?”孟钊从手机上调出毕业照,用手指放大,将画面定格到吴韦函的脸上:“看这个人是谁?”周其阳凑过来,在盯着这个人看了两秒之后,他语气不太确定道:“是……云芽的吴总?”“嗯。”“真的是啊?那个云芽的居然也是赵桐这个班的?!”“不仅是这个班的,据许遇霖父母所说,他还是许遇霖失踪前的男友。”周其阳惊愕了一瞬,迅速在脑中梳理吴韦函跟这几个人的关系。.9.“先开车吧,”孟钊倒是镇定,“虽然这个人是许遇霖的男朋友,又是徐盈盈签约公司的,但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与这两个人的失踪有关。”“但这人的嫌疑也太大了……”*“到了。”周其阳将车停在云芽科技的大楼前。孟钊推门下车,径直走到大楼里,周其阳锁了车,也快步跟上。“你们吴总在么?”孟钊走到前台,“我来向他了解点情况。”“在,”前台显然还记得孟钊,“我帮您问一下他的秘书。”“对,是昨天来过的那位警察,”前台对着电话说,“应该还是来调查徐盈盈的事情吧?”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孟钊,见孟钊点头,她才继续对着电话说,“吴总现在有时间吗?……那我带着他们上去?”挂了电话,前台从柜台内走出来,带着孟钊和周其阳走到电梯。在等电梯的过程中,孟钊跟那前台聊了几句:“之前听说,吴总跟徐盈盈关系好像不简单啊。”前台显然没什么防备心:“老板的事情我们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我也听别人说过,吴总跟徐盈盈好像还好过呢。”“好过?”周其阳在一旁问,“真的假的?”“听说的事情哪能知道真假。”前台耸了下肩。孟钊又问:“十年前的老同学,现在还在一起工作,起码说明关系不错,那徐盈盈失踪之后,吴总没表现出着急么?”“这倒是没看出来,我也不怎么能接触到吴总……”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来,到了三楼,前台把孟钊和周其阳引到总裁办公室,秘书已经等在了门口。“吴总已经在里面等着二位了。”秘书朝孟钊露出标准的笑容,然后带着孟钊他们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吴总,两位警官到了。”屋内响起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孟钊听着里面的动静,推测应该是吴韦函从座位上起身了,然后脚步声响起、靠近,门被拉开,吴韦函出现在门口,彬彬有礼地朝孟钊伸出手:“孟警官,又见面了,来,二位进来说。”吴韦函把孟钊和周其阳让到真皮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来。秘书端上茶水后,将门带上,吴韦函先是客气地让孟钊和周其阳喝水,又问:“二位这趟过来,还是要问徐盈盈的事情?您问,不过我最近跟她接触不多,可能也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孟钊看向他:“冒昧问一句,吴总跟徐盈盈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么?据我了解,两位是高中的同班同学,而且还在一起过,现在又在同一个公司共事,平时应该会有私交吧?”“对,我跟徐盈盈确实高中同班过,曾经关系也不错,现在的关系就是老板与员工,至于私交如何,”吴韦函笑了笑,“这就涉及个人隐私了,孟警官是来了解情况的,而不是在审讯我吧?”孟钊看着对面的吴韦函,对方的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如果放在平常,自己可能会觉得这人还不错,但现在,眼前这人与目前的几桩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觉得这副谦谦君子的面孔有些诡异且违和……孟钊也笑:“行,那徐盈盈的事情我们就先不谈了,说说另一位跟吴总私交不错的女孩许遇霖吧?”孟钊敏感地察觉到,在听到“许遇霖”的名字后,吴韦函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变化。“怎么,”孟钊看着他,“看来还记得许遇霖?”“当然,她的失踪我也有责任,我知道她当年离家出走是因我而起的,这么多年了人还没找到,”吴韦函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我常常在想,你们作为警察,存在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孟钊垂眼笑了一声:“看来吴总很忌讳提到许遇霖啊,那咱们再换个人,林琅你还记得吧?”吴韦函这次不笑了,他看着孟钊:“你什么意思啊孟警官?”看来这彬彬有礼的面具要维持不住了,孟钊盯着他看了片刻:“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导致了这三个女孩的厄运,对了,不止三个女孩,还有一位叫赵桐的男孩。难道是……”孟钊有意顿了顿,“老虎?”吴韦函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孟警官,什么老虎?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孟钊没说话,只是看着吴韦函。虽然吴韦函句句都在摆脱嫌疑,但从他的表情变化可以看出来,他一定跟这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这几起案子都跟吴韦函有关,那新近发生的徐盈盈失踪案一定是突破口,孟钊迅速在大脑中理清侦破思路——就算吴韦函的确是这两起失踪案的真凶,但他显然提前想好了一套应付警察的话术,在这里跟吴韦函耗费时间毫无用处,最重要的还是寻找证据。“该问的问题我差不多问完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孟钊站起来,“对了吴总,冒昧问一句,16号下午三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做什么?”“公司新签了几位网红,我在出席签约仪式,网络上应该有相关新闻,孟警官可以核实一下。”吴韦函既然这样说,那看来在徐盈盈失踪的那段时间,他的不在场证明应该很牢靠,不过,四天前发生的事情,一个人可能会不经思考脱口而出么?吴韦函答得这么快,反倒验证了一点,他对于孟钊来核实不在场证明是有提前准备的。“好,谢谢了。”孟钊不动声色地跟吴韦函握手告辞,然后离开了云芽科技的大楼。从云芽科技出来,孟钊交待周其阳:“你给局里打个电话,让人秘密监控吴韦函的行踪,别让他跑了。”“好,”周其阳打完电话,又问孟钊,“钊哥,周衍日记本上说的那个老虎,应该就是吴韦函吧?不过,就算确定了是他,十年前的案子,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能给他治罪啊……”“十年前的案子没有证据,十年后的总能找到,”孟钊面沉似水,“徐盈盈失踪一案,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回市局的路上,孟钊思考着徐盈盈失踪案的突破口。光天化日之下,在经过一个不到200米的胡同之后,一个女孩就活生生地蒸发了?真是荒唐。“上午去那条胡同看过了?”孟钊问周其阳,“派出所查得怎么样?”“那条胡同是石板铺的路,初步检查石板没有松动的痕迹。”孟钊拿起车上的pad,又看了一遍拷贝的监控视频,画面上徐盈盈穿了一件风衣,戴了一顶贝雷帽,在拐入那个胡同之前,就算经过了几处人流量密集的路口,也能从人堆里找出徐盈盈,但在拐入那个胡同之后,就真的到处找不到她的踪影了。“那个胡同周围的情况怎么样?”“胡同周围有一处旧楼,派出所也搜查过,没发现尸体。真是怪事,好端端一个人,从胡同进再从胡同出,拢共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人就这么消失了,大变活人啊这是……”“从那条胡同出入的车辆呢?全都排查过了?”“都排查过了,看了道路监控,没发现徐盈盈在车里,也没查出运尸埋尸的痕迹。”孟钊把pad放到一边,靠到椅背上,觉得有点头疼。除了头疼,还有点郁闷——已经锁定了吴韦函有作案嫌疑,但线索却在这条没监控的胡同里中断了。他看向车窗外,车子就要驶经御湖湾。一闪眼,他看见了陆时琛所在的那栋楼。喝醉之后,第二天不会好受吧?孟钊一只手握上另一只手的手腕,已经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那种微凉的温度好像还停留在皮肤上。继而他又想到了那条短信,陆时琛跟徐盈盈在几天之内出入同一个疗养院,真的是巧合么……不然,去陆时琛那里再问问?顺便问问他对徐盈盈失踪的案子有没有别的想法。“小周,停一下车。”孟钊开口道。周其阳踩着刹车,将车子停到路边:“怎么了?”孟钊推开车门:“我去一趟御湖湾,问个案子细节,你先回局里吧。”“哦,什么细节啊……”周其阳还没问完,孟钊已经下了车,合上了车门。从车上下来,孟钊走到3号楼前,抬头看了看陆时琛所在的楼层。刚刚下车时仓促,现在才开始考虑陆时琛到底在不在家。孟钊正要抬手按陆时琛的门铃想试试运气,身后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鸣笛。他回头一看,陆时琛的车停在台阶下面,从行驶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孟钊下了台阶,朝陆时琛走过去:“你这是下班了?”陆时琛没答他这个问题:“找我有事?”大概最近总跟陆时琛一起吃饭,一见陆时琛,孟钊居然有点饿了,他这才察觉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过。“一起吃饭?”孟钊下意识问出口。“上车吧。”陆时琛朝副驾驶的位置偏了偏头。孟钊走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时,他看见座位上搁着薄薄一沓纸,上面似乎记录着姓名和联系方式,还用笔做了标记。“这是什么?”孟钊正要拿起来,陆时琛伸手把那沓纸抽走了。“工作的事情。”陆时琛拉开储物箱,把那沓纸扔了进去,“去吃什么?”“随便在路边找一家吧,案子还没解决,时间不多。”那张纸跟市局做大量排查工作时用到的联系人资料很相似,陆时琛是在调查某件事情?孟钊脑中出现了这种猜测。但他没深究,转而跟陆时琛聊起了别的:“你这什么顾问的工作下午不到五点就下班了,这么清闲?”“外聘顾问,”陆时琛淡淡道,“挂个名而已。”“那你这是退休状态啊……”“我晚上工作,”陆时琛把车子倒了个方向,“有时差。”“你回国之后,那个国外的工作还没辞掉?”“嗯。”难怪陆时琛白天看上去这么清闲,感情走得不是北京时间,不过……这人晚上都不用睡觉么?孟钊正想着怎么自然地把话题过度到疗养院上,没想到陆时琛主动提起了徐盈盈。陆时琛把车子开出御湖湾:“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去见过徐盈盈了么?”居然主动提起了徐盈盈,孟钊靠到座位靠背上,从侧面观察着陆时琛的神色:“徐盈盈失踪了。”“失踪?有线索么?”“徐盈盈失踪的当天下午,去了温颐疗养院一趟,就是前天你去过的那里。”孟钊说完,有意顿了顿,但陆时琛只是“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端倪。孟钊继续道:“从疗养院出来之后,她走了挺长一段路,进了一个没监控的胡同,进去之后就没出来,线索就断在了这里。”难道陆时琛跟徐盈盈共同出入过疗养院只是巧合?虽然潜意识里说服自己相信陆时琛,但理智让孟钊还是对陆时琛存有怀疑。思忖片刻,孟钊开了口:“对了,你那天说去疗养院探望老人,是探望家里的长辈么?”“我奶奶。”陆时琛说。孟钊不自觉松了一口气,陆时琛神色语气皆坦然,实在不像说谎的模样。何况若是说谎,这谎言也实在太容易被拆穿了……去疗养院查一下就能核实了。“这样啊,”孟钊放松下来,“你奶奶也在那家疗养院啊?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也陪你去看看他老人家。”本意只是试探陆时琛的反应,没想到陆时琛却说:“你以什么身份去看她?”“我……”孟钊语塞两秒,“这要什么身份,朋友啊……不行吗?”“朋友。”陆时琛重复了这两个字,语气不置可否。我能以什么身份啊……孟钊心道。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晚了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