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景年正在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禁军生活,忽然看见盛长桢表情严肃起来。
“额……长桢,怎么了?”
盛长桢正色道:“景年,你可知如今汴京城里邕王和兖王的夺嫡之争?”
包景年点了点头,这他自然是知道的。
两王为了储位,早都撕破脸了,汴京城中无人不知。
盛长桢沉声道:“那你可曾想过,如果夺嫡结局见了分晓,落败的那一方会如何?”
包景年大大咧咧道:“还能如何,大不了继续当他的王爷嘛,日子过得也不差啊。”
“你想得太天真了。”盛长桢摇了摇头。
“即便落败者愿意接受自己落败的结局,获胜者继位后,会让他继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碍眼么?”
包景年有些发愣,道:“那你的意思是,落败者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盛长桢点头道:“正是。”
“邕王和兖王都不是易与之辈,岂会不明白夺嫡失败的下场。这场游戏,一旦卷入其中,便要以身家性命为代价。”
“邕王面善心狠,兖王更是刚愎自用,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落败,恐怕都不会甘心自己的身家性命被获胜者拿捏。”
“到时候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发生不可测之事啊!”
盛长桢说得这么透彻,包景年那一根筋也反应过来。
“不可测之事?你是说——逼宫造反!”
盛长桢郑重地点了点头。
包景年被这个可怕的猜测所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盛长桢又问道:“景年,你觉得官家如何?”
包景年怔了一下,回道:“官家以仁治国,对待身边的内侍也是宽容体谅。还恩赐我内殿直的差事,对我也是极好的。
我远远地见过官家几次,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可是如果叛乱突起,官家必然首当其冲。”盛长桢加重语气。
包景年大急,跳起来道:“有我老包在,谁敢动官家一根手指头,我就要他的狗命!”
盛长桢摆摆手,把包景年按在座位上,见他平静下来,才继续道:
“要保护官家,关键就是禁军。只要禁军不乱,官家自然安全无虞。
因此,你要做的,是保护好你们的指挥使大人,时刻提醒他小心刺杀。
只要殿前司指挥使健在,禁军就稳如泰山,谁也掀不起风浪来。”
盛长桢这话却是靠着他前世的记忆了。
殿前司指挥使徐正是老皇帝的心腹,对老皇帝忠心耿耿。
正是因为徐正被刺杀,禁军的统领大权才会落到副指挥使荣显手里。
而这荣显,就是荣妃的亲兄弟。
荣妃靠着对禁军的掌控,才能和兖王里应外合,逼宫谋反。
因此,徐正的安全是重重之重。
只要徐正不倒,老皇帝身前就有一道坚实的屏障,荣显这等小人也掀不起风浪来。
但这些事只有盛长桢自己知道,难以对外人尽诉。只能挑挑拣拣说点出来,让别人以为只是猜测罢了。
还好包景年与他情谊深厚,对他又是无条件的信任。
听完盛长桢的话,包景年不疑有他,重重点了点头。
盛长桢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天有不测风云,如果徐指挥使最终还是遭遇不测,叛乱依然发生——”
“那我该怎么办?”包景年急忙问道。
“暂时蛰伏,隐忍不发。混进叛军之中,伺机守护住官家。
景年,到时候,可就要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包景年拍了拍胸脯,自信道:“放心吧长桢,我老包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我一定会守护好皇上的!”
盛长桢展颜一笑,随即又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但终究只是我的猜测。景年,你可得保守秘密。
不然,传到外人耳中,我们都要遭殃。”
包景年自无不应。
“放心,我明白,等回禁军当值时,我什么也不会说。只会偷偷提醒指挥使大人小心刺杀就是了。
说起来,长桢你也真是聪明。居然能把这么远的事想得明明白白,这是不是就是说书先生说的未雨绸缪啊。”
“天机不可泄露。”盛长桢淡淡一笑。
“啪!”
盛长桢被包景年一巴掌打在后背上,禁不住一个踉跄,高人风度再也保持不住了。
“哈哈哈。”包景年大笑,“咱俩穿着开裆裤就一起玩泥巴,你还跟我搁这儿装上了。”
“别废话,好久没和你过招了,不知道你最近身手有没有退步?来,看招!”
包景年坏笑着出拳,直冲盛长桢下三路就去了。
盛长桢刚刚立足未稳,慌忙躲避。
“好你个包黑子,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啊!看我弄不死你!”
盛长桢也不是面团捏的,立即还手,使出一招黄狗撒尿,打得包景年出其不意。
“呦呵,有新招式!”
包景年一眼就看出,这招黄狗撒尿虽然动作看起来不雅,但在实战中得实用性很强。
而且出人意料,往往能收到奇效。
包景年来了兴致,开始认真起来。
这下盛长桢可就惨了,论功夫,他哪是包景年的对手。
刚认真动手三两下,盛长桢就招架不住了。只能是满院地乱跑,四处闪避。
结果还是被包景年大手一伸,给捞了回来。
包景年憨笑道:“怎么样,还跑不跑?”
盛长桢动弹不得,只能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快把新招式教给我。”包景年笑呵呵道。
盛长桢无奈,只好把这招压箱底的绝招教给包景年。
其实盛长桢在整理前世记忆时,想起了许多传统武术功夫。
只是他前世没练过武,也不懂其中精髓。能想起来的,就只有几套功夫架子和一些大路货的口诀。
如今,他索性就把这几套架子都传给了包景年。
包景年学着盛长桢的样子摆了几个架势。
这架势在盛长桢手里平平无奇,到了包景年手里却是虎虎生风。
尤其是一套八极拳,在包景年手里练了没多久,似乎就展现了精髓。
盛长桢只在包景年面前演示了几遍,念了几句拳诀,包景年就上手了。
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
闾尾中正神贯顶,刚柔圆活上下连;
体松内固神内敛,满身轻俐顶头悬;
阴阳虚实急变化,命意源泉在腰间。
只见包景年眼随手转,拳脚齐发。发力瞬间劲如绷弓,势动神随。
恍惚间,盛长桢似乎听到了雷音轰鸣。
盛长桢大感震撼,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虎豹雷音,包景年居然初学就能打出来。
包景年耍完一套拳收功,发丝间还挂着汗珠。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走过来朝盛长桢说道:“长桢,你这套拳法真是神奇,动如绷弓,发如炸雷。实在是刚猛至极啊。”
盛长桢惊叹道:“景年,你这也学得太快了。没有名师指点,都能练到这个地步。”
包景年爽朗一笑:“正所谓,一法通,百法通。我早就习练过百家武学,只需明白拳中真意,融会贯通,学起来自然突飞猛进了。”
“如今我还只是学了个形似,要真正把握住拳法中的精髓,恐怕还要再苦练数年才成。”
盛长桢也不由感叹,果然是人各有所长,包景年在武学上的天赋还真是一等一的顶尖,堪称武学奇才了。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一根筋,他才能沉浸在武学的世界里,心无旁骛吧。